《神之地》何乐儿

7、分 开

　　她和白夜之间，连一丝最微小的缝都没有。
　　他们俩人，有着一种我永远也不会了解的最亲密的关系。
　　友情，亲情，又或者，是爱情。
　　我无法涉足其中，即使她叫我“哥哥”。
　　虽然，我完全不知道原因。

　　在都城停留的时间太久，我对她说，我明天得走了。
　　她问，我可以跟随着你吗？
　　我说，好。
　　她笑，是那种轻轻淡淡的笑，就像她已经知道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这时我看到站在她身后的白夜，平静的脸上是洞悉一切的表情。

　　我的下一个目的地将不再是有人居住的城镇，而是荒芜人烟的莨山。
　　据说那里住着一位仙人，他妙手回春，有着起死回生之能。
　　百年前，最后一位见到他的人，在数十年前以一百六十岁的高龄无忧故去。
　　百年来，莨山的仙人渐渐成为传说，因为再没人有幸得缘一见。
　　而我，是为了奇迹而来。

　　一路行来，人迹渐少。
　　枯黄飘落的叶子与深绿招摇的秋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个国家的秋天并不寒冷，但万物还是依循着某种原则而进行季节交替。
　　相片的日子越久，我就越不了解成夕。
　　她像个孩子般对什么都很好奇，但有时却又深沉得让人难以接近。
　　她的笑容像云一样轻，但却有种根深蒂固挥之不去的永恒。
　　她似乎知道很多，但不明白的更多。
　　她曾拥有的，全部失去，所以她敢再轻易想要。
　　她，应该是出身荣华的富家小姐。

　　信鸽来了，同时也带来了胡雪媚出嫁的消息。
　　我想起了菰岁城外的那座枫林山，现在应该已被火红的枫叶染透。
　　十年前，那里是子如与她私定终身的地方。
　　我还记得那天的黄昏，夕阳如血。
　　我站在秋莨的枝桠上，被他们的快乐感动。
　　那时我认为这就是永远，而永远是不会因时间而改变。
　　然而当我长大，我再也不看不到从前的模样。
　　而记忆，也在一点点干涸。

　　又下雨了，四下找不到可以投宿的村家，只得在一座废弃的破庙暂避。
　　成夕淋了雨，到了半夜突然发起高烧。
　　白夜心急如焚，可在这荒山野岭，去哪找大夫治病？
　　天明时分，大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成夕早已不省人事。
　　我看着缩在白夜怀里，紧紧攥着他袖子的成夕，胸口闷得无法呼吸。
　　我痛恨自己的无力，除了子如，她是我最怕失去的人。

　　“邵公子。”白夜低沉的声音响起，我看向他。
　　“请公子见谅，我必须要带成夕离开。”
　　“离开？”我问：“去哪？现在外面还下着雨……”
　　“请公子不要担心，成夕的病一好，我们还会回来找您的。”
　　“成夕……她会好起来吧？”我问。
　　“请公子放心，她会好起来的。”他笑。
　　“是么……”我不知该如何开口挽留，我在心里一遍遍呼唤——
　　不要离开，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白夜抱着她，走到我面前停住。
　　成夕已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通红的脸颊上是淡淡的笑容。
　　她伸手摸我的脸，手指滚烫。
　　“哥哥……”她虚弱地开口：“请不要担心，我还会回来的……”
　　她说这句话又闭上了眼，我握住她的手，努力不让自己失控。

　　门外大雨倾盆，薄薄的白雾笼罩树林，我在雾中失去了他们的身影。
　　冷风夹杂着雨点湿了我的衣衫，我伸手，摸到脸上一片潮湿。
　　那是雨水吗？我从不知道原来它是如此冰凉。
　　这场雨，下得如此大，仿佛永无止境般，让人畏惧。
　　他们要去哪？他们会去哪？他们能去哪？
　　秋莨的神啊，请您告诉我，他们究竟是谁？
　　为何我会被他们这般吸引？
　　为她那静若止水的优雅，为他那洞穿世事的温雅。

　　我久久地站在那里，久久地凝望。
　　我久久地沉思，久久地不肯离去。
　　我相信他们说的话，但我还是会不安。
　　我想我该走了，在这场大雨停后，我该继续上路。
　　可是，我却对神说，不要停止！
　　请不要停止这场子大雨，我怕我一走，他们就再也不会回来。
　　子如，子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已经深深、深深地被她吸引，我已经，已经不可自拔！
　　子如，我的弟弟，我想用你的睿智，来告诉我答案。
　　我想要这秋莨的神，永远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