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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绿彩自小跟着行事乖张的黄九,视礼教于无物,而后在柳姨母子处,虽然学了些女儿家的道理,但柳姨本身也是离经叛道的代表,所以,小丫头在别人面前还能装装样子,实则是大胆随性的典范。
      阿束对他们无奈,只语气阴森地提醒白七,绿彩及笄不久,身体尚未成熟云云。
      白七自然明白这是何意,也主张要认真对待绿彩,聘娶之前不可再行无状之事,但绿彩一贴上他的身子,小手乱摸连带着耳边软语,白七那点儿可怜的克制力就统统消失不见。

      好在阿束及时完成了新的假肢,每天的练习就让白七没了半分力气,绿彩也心疼他摔得惨兮兮的,也就没了那方面的兴致。
      要说阿束这次替白七做的假肢,号称是艺术的最高杰作,实用与美感的完美结合。
      阿束自吹自擂说精研机关数年,又有了新的突破,要为白七另外一边的残腿也打造一只灵活好用的假肢。
      由于阿束保证不会影响行动,且白七也希望自己看起来完整一些,虽然之后可能要重新熟悉一番,白七还是同意了这个方案。

      然而,真的穿戴上了,白七才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自找苦吃。
      在床上卧坐了几天,一直靠着双手移动,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他只觉得像在云端一样不稳。
      过去他一直把重心放在拐杖上,假肢仅作一个可有可无的支点。
      而如今,双臂空荡荡地没有着力之所,下身又完全找不到平衡。
      好在看他身形摇晃,绿彩就机灵地上前扶住了他,他才不至于当场摔个狗啃泥。

      阿束却在这个时候摆了张棺材脸,让绿彩放开,说要白七自己习惯。
      绿彩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专业意见,眼睁睁看着新出炉的爱人受苦。
      而白七带着点恳求的眼神让她立刻坚定了心意,转而皱着小脸对机关师道,“阿束,师叔他刚配上假肢,必然是不习惯的,我先扶着他走走,不行么?”
      阿束本来就揣了点私心,见绿彩这么护犊,心里更加不爽,“随便你们,到时候他一辈子不能自如行走,与我何干?”
      阿束这话甩得干净利落,威胁之意明显却无可反驳,绿彩也不免心虚了一下。

      “小绿彩,你先扶着我去屋外。”白七在这个时候开口了,还轻轻拍了拍绿彩的手背,让她安下了心。
      可白七也明白,阿束说的没错,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把绿彩当成另一只拐杖,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完整些,还能不付出一点儿代价?
      而绿彩却不满阿束这么诅咒白七,朝他冷哼一声,搀着白七一点一点挪了出去。

      路上,白七不敢把全部重心靠在绿彩身上,而是抓紧了时间熟悉身体的感觉。
      阿束也的确是个神人,过去的假肢只是关节可以勉强屈伸,如今的轻巧了许多,倒能随着脚步自动调整还原。
      只是左腿那点肉团实在已经完全不能动弹,而用腰力操控下肢的确是个需要锻炼的技术活儿。

      二人到了屋外,在白七指引之下,一路来到一片小树林。
      “这便是我当日练习行走之地。”重到故地,白七也有点怀念,当年自己在这个小林子一个人摔了多少次?阿束只管到了时间才来接回自己,有时候忘了,一开始便只能丢脸地爬回去。
      早前那些小树如今已生成大树,有人成年男子的腰那么粗细。
      “这要怎么练习?”绿彩皱了皱眉头,“地面凹凸不平,又没有借力之处……”
      “我不可能只走平路吧?”白七毫不在乎地笑了笑,绿彩却是心下一紧。

      “你先放开我……”白七抽出胳膊,语气里强装镇定,但他知道,第一摔马上就要来了。
      “可是……”绿彩仍然不太放心。
      “恩,到屋里等我,或者琢磨着给我做点好吃的好么?”虽然有几分不舍,但白七也不愿在绿彩面前难看。
      绿彩知道他是好强,想起柳姨的教诲——要给你男人留足了面子,当下点点头,乖乖离去。
      白七扶着树干,有些落寞地望着绿彩越来越小的背影,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活该,自找的。”

      ×××××××××

      等到绿彩再来到小树林的时候,白七正靠坐在一棵树跟旁,衣服上好几处灰迹,脸上到没明显伤痕,只是鬓发有些散乱。
      见绿彩上前,白七撑起笑容,伸出一条胳膊。
      绿彩握住他的手,让他借力站起。
      “还好么?”尽管知道这是白问,绿彩还是忍不住关心。
      “没事儿。”白七的回答并没有出乎意料之外。

      直到晚上回了房,绿彩不管白七反对,上前拆了他的假肢,这才吸了口凉气。
      右腿残端一直有茧子,所以还好一点,只是磨得有些厉害。
      而左边那点肉团则一片通红,蹭破了几处,还有些积水。
      绿彩疼惜地把手覆了上去,白七强忍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师叔可是大人了,快找些药来就好。”
      绿彩乖巧地点点头,然后从外面捧来一个托盘,除了寻常伤药,似乎还垫着厚厚的一层什么。

      “我手不巧,师叔可不要叫疼。”说罢,绿彩拔了塞子,先是体贴地朝伤处吹了口气,然后才把药粉撒了上去。
      白七还没仔细回味小丫头轻轻软软又舒服的气息,从伤口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忍不住抓紧了旁边的被单。
      而绿彩没有注意到,还仔细地用手指把药粉抹匀了,让白七再一次受了酷刑。
      等到绿彩抬头,白七还不得不扯出一个僵硬变形的笑容安慰她没事,但是内心里咆哮流泪只能默默咽了。

      等敷好了药,绿彩红着脸从托盘上取来了那些织物,递给白七让他看。
      白七莫名其妙地接过抖开,发现竟然是套衣衫。
      “恩,阿束比你矮了好多,衣服也小,我看肩膀那儿绷的厉害。所以我就做了一套,裤子的话没有尺寸,而且……”绿彩突然住了口,白七却顺着接口了,“而且我双腿俱残,裤子的式样也和一般的不同。”
      “我不是那个意思……”绿彩撅着嘴,语气里有点委屈。
      白七笑着摇摇头,把她揽进怀中,“我知道。你终于愿意替我做衣服,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会计较这些。”
      “终于?”绿彩想起最早弄破他衣服时,自己谎称不会针线的事儿了。

      “你在记仇?”绿彩撇撇嘴,用胳膊肘捅了捅白七。
      “哪会……”白七笑得一脸讨好,“你不是之后才学了针线么?”
      见白七这么替自己解释,绿彩反而不好意思了,“我只会替亲近之人动针线来着。”
      白七一听,心里瞬间胀满了幸福和得意之感,先前的疼痛也都烟消云散。

      “我帮你换上。”说罢,绿彩就来扒拉白七的衣服,白七却向后躲了,抓着衣襟连连摆手,“这套先留着,我这几日总会弄脏衣服,还指不定会弄破几处。”
      “……”听到白七这么说,绿彩心里一阵酸涩,自己都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他和身体的残疾较劲。今天她虽然走了,却也偷偷潜了回来,她不放心。

      只见白七松开了旁边的树木,一手抚在左腿上,一手抬起悬空,似乎准备随时抓住身边的支撑。然后,他终于迈出了步子,其实不过是小心翼翼的挪动而已。先是小角度地跨出右腿,然后拧动腰身,带动左腿拖行。可还没挪几寸,就失去了平衡,晃晃悠悠地迅速抓住了树干。
      过了一会儿,他又放开了手,继续重复,一点点试探着熟悉陌生的义肢。
      直到如此这般反复多次,他渐渐地敢多走一些了,便尝试在两棵树之间移动。
      可后来有片地方落叶厚了些,白七感觉不到地上的坑洼,脚底一滑,手臂空挥却什么也没抓住,只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就坐在那儿勾了身子,按着左腿好一会儿功夫,才慢慢爬到了一颗树旁,颤颤巍巍地借力站了起来。

      ×××××××××

      待绿彩走后,白七手里捧着衣衫,心里既是甜蜜又是无奈。
      丫头如此贴心,让他很是欣慰,但他一个残废,一身的功夫使不出来,只能窝在这儿干耗时间。
      想着接下来又得折腾很长时间,他有点幽怨,也有点急躁不安。
      还不知道被赤璋父子抢走的东西会怎样,平日里提防了赤枭,却没想到赤璋不相信儿子,竟然自己动手了。
      或者说,他根本早就是拿赤枭当幌子迷惑自己,也怪自己昏了头,没想到此节。
      白七恨恨地一拳锤向床板,最后无力地垂下了头,眼里一片阴翳。

      绿彩关上门,靠在一边的墙壁上紧咬着嘴唇。
      他们不能在山谷里呆一辈子,白七如此急切地锻炼也是为了出去继续报仇。
      但是,且不说他现在如此辛苦,每天自虐,等到了外面,可会是有生命危险的。
      赤枭有林家堡做靠山,那个传奇一样的林姑娘那么疼他,肯定是会帮忙的。赤璋老谋深算,白七虽然也阴险狡猾,但是嫩了不少,这次恐怕也是着了他的道儿。
      想到这里,绿彩浑身冰凉——可她向来不是甘于屈服的人。
      从小时候讨生活,到后来浪迹江湖,她一方面察言观色逃过不少危机,同时也是坚定了信念,很少轻易放弃。
      此刻,她想起了两位好军师,他们答应了会帮自己的。

      半轮残月高悬于黑幕,繁星躲在云层中不见踪影,静谧的山谷里,阿束的木屋外,一只小小的白鸽消失于沉沉的夜色之中,也带走了绿彩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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