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
第四章：后来发生的故事百分百算是大象嘴里吐出狗血来
转年的暑假，顾蒸蒸颇有些抑郁。一则因为休学了三个月后降了一级，没能和同班同学一起参加高考；二则暑假都过完了也没见到秦岸的影儿。
顾蒸蒸琢磨着，除了知道他叫秦岸，是个男的，别的还知道啥？灵光乍现，他不是在A大念环科吗？明年就考那里吧。这样想来，心里便好受一些。埋头不理窗外事，一心一意的用功，人一旦专心致志起来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间寒假便来临了。
妈妈关心的问：“你有十四天休息时间，想不想去哪里放松一下？”
蒸蒸沮丧的说：“妈妈，我想游泳，去海里游泳，可是岭海都已经是大冬天了。”
“好办，那就去看看南方的海。”
显然是真好办。虽说亚热带地区的海有她所不熟悉的清脆颜色，可是到了水里都是一样的，换言之，水里的顾蒸蒸总是快活的。她无比享受阳光、沙滩和微凉的海水。唯有一点不够理想，那里的海滩被开发得很早是以人为的气味很重，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周围遍布冷饮店、食店与酒吧，夜夜笙歌伴随潮涨潮落。
到了海边的顾蒸蒸像是内心里有什么在召唤一般，日出之前便自然醒来，赤脚去追赶清冷的尚未沾染人间烟火的海浪。恰是彻夜欢饮的人们一群群回巢休眠的时间，假装没看见那些放纵自私的人们为了玩得尽兴，纷纷往海里投掷没开封的啤酒瓶。然而他们扔了三个以后，蒸蒸看着涨起的潮水实在是忍不住了，走上前去挥臂：“快住手。”
那可是不算多么清醒的一群人，她可只是身单力薄的一个人。蒸蒸心里其实也是有顾虑的，但她天真的认为正义与自己同在，所以没什么值得胆寒。那是大海，至高无上的大海，岂能纵容他们这般菲薄，更何况是旅游区，怎么可以容许这片海里埋着伤人的利器。句句在理，只是遇见的人不讲理。
她只好化愤怒为无声的拯救，游过去慢慢的找，捡起一个也是好的。浮上来换口气，沉下去找，再换气，再找。终于摸到了光滑的瓶身，却眼见着被抢了先，不是涌动的潮水而是男人结实的小臂。蒸蒸猛然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人的脸在水里依然清俊耀眼。秦岸，秦岸。
秦岸？！
顾蒸蒸高兴得忘记了之前一切的不愉快：“嘿，你怎么在这里？”
他答：“我来捡瓶子。”
“我是说，你也是来这里渡假的？”
秦岸面无表情：“对，和朋友一起。”
“你干嘛板着脸，还欠我一顿饭呢，不要妄想假装不认识我！”
秦岸有脾气却隐而不想发作，莫可奈何：“顾蒸蒸，你一个小家伙，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谁是小家伙？”
“回宾馆去换衣服，一会来这里找我，我请你吃饭。”
“不去，瓶子还没……”
“我帮你拣，几个？七个是不是？”
“八个！”
“刚才不是捡了一个了么？”
再见秦岸，顾蒸蒸没有期望中应得的喜悦，她穿着最心爱的碎花裙子，为了掩盖紧张连呼吸都不得不刻意放缓。然而轻盈的脚步却渐渐沉重，心中所有的风花雪月刹那间一点一滴冻结成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她甚至突兀的希望，如果时间倒回，死在从宾馆过来的路上也是不错的，再也碰不见，也比看着他跟女朋友牵手并肩的现实更容易让人接受。美梦转过身便是凛凛恶梦。
“蒸蒸。”秦岸的表情一如从前般和缓，“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裴子鱼，这是顾蒸蒸。”
裴子鱼是个极端美丽的女人，细瘦的蒸蒸姑娘打眼就觉得她那双长腿加丰胸异常刺目。她在心里吐槽：不要再叫我的名字，我受不了你打招呼时平静的笑脸以及那温柔的双眼。我一点都不平静，我更讨厌你的温柔。秦岸，你是大坏蛋！顾蒸蒸理智的选择撤离。“你好，你们好。不过，我跟我妈妈一会就要去赶飞机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吧。”
她甚至等不及听他说再见，转身果断的离去，生怕再多耽误一秒就会忍不住伏地大哭。刚满十八岁就遭遇了人生里的重大挫折，还没来得及恋爱竟先失了恋。回到宾馆里倒头嚎啕，想起第一次与他见面，想起脚掌上拜他所赐的伤疤，觉得心脏上灼痛的伤口没有别的治愈方法了，只有去医院用针线缝合，并且此去经年，大约再没有力气去爱人了。原本计划在三亚痛快的玩上十天，结果是痛苦的哭去了七天。
半年后她执意考到海洋大学去，人人都奇怪，怎么不去A大了？不是嚷嚷着不进A大誓不为人的么？而且明明分数也是够了的。
顾蒸蒸撇嘴：“去了才不是人呢，谁去谁不是人！”
大二的时候，放暑假回外婆家，在镇口碰见发小，告诉蒸蒸说：有人来找过她，就是很久前她出事的那年在岛上的某一个大学生，好像又是来做研究的，就住在镇上唯一的招待所里。
蒸蒸犹豫了许久，思忖着说不准不是秦岸那厮，其他人也都有可能，比如曹阳哥哥啊，关璐姐姐啊。
接上头果然不是他，而是曹阳。曹阳已经念了硕士，这一次是他带队来为新课题采集数据。蒸蒸利用所学知识真正帮了不少忙，不再是那个只会游泳大抵顽劣的小美人鱼。
临告别前，姑娘小伙们为庆祝顺利结束任务把酒言欢。曹阳喝红了脸，磕磕绊绊的说：“蒸蒸，看到你现在好端端的长成了大姑娘我觉得很欣慰。当年真是把我吓死了。”
蒸蒸的双颊也被酒精的力量催促得红扑扑的：“是我忘恩负义，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起去找你说一句谢谢。”
“谢我什么，你偷偷跑走的时候，我没来得及拉住你。现在偶尔想起，还觉得后悔咧。”
“哎呀，那时候我年幼无知，不懂事。你就别总想着我犯的混账事了，怪让人不好意思的。”她忽然正襟危坐，“谢谢你当时发现了我，及时把我送到医院去，还得谢谢你替我外公外婆帮我守夜。我后来变成哑巴，直到你们走我都没有恢复，所以这些话一直没说出口呢。”
“我觉得，你最该谢谢秦岸师兄。”
“谁？”
“秦岸啊。你不记得了？当年你可是他的小尾巴呢。”
“谢他干什么？”
“谢他干什么？！你不知道么？是他舍命把你从海里捞出来的啊。”
“不是说，是你把我捡起来的么？”
“捡起来？怎么可能。是他把你交给我的。”
“那他后来去哪了？”
“他……他……”曹阳扯着头发想了想，“他后来，后来……反正我当时很着急，顾不上他怎么着了，就知道得赶快把你送到医院去。”
顾蒸蒸的脑袋里忽而变得复杂，高兴伴随失落，原是他救了我的命，怪不得他不用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秦岸现在在哪？”
“干嘛？”
“去谢谢他啊。”
“没错，一定要谢的。我把他的手机号告诉你。”
如果有谁同曹阳那一天的经历合轨，恐怕一辈子都忘不掉那惊心动魄的一分钟，如同海浪般跌宕起伏，所有的情绪都纠结在一起，短短时间之内经历四季轮回。秦岸抱着顾蒸蒸从风浪里走来的时候，绝望的他还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如同是圣经里摩西分海的传说成为了现实。天光从滔天的怒浪中开辟出了短暂的平和，□□上身的秦岸怀里是沉睡的顾蒸蒸。也许是离得远看不真切，远处的天空被鲜艳的残血印染，而他的双眸里也仿佛燃着火团，步步铿锵从水中踏来，周身神圣而肃杀。一刹那，狂暴的海水与咆哮的飓风俱是幻化得远去，天地间唯有秦岸是顶天立地的存在。
像是神明从天而降，像是海王怀抱着缪斯从大海的深处来到人间。
只可惜曹阳的这段记忆仿若被谁抹上了修正液，他想不起秦岸是怎么出现的，后来又去了哪里。仅是记得，他把怀里的蒸蒸交给自己，嘱咐说：“好好照顾她。”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四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