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苏晓辰

9、第8章 心绪

　　08.
　　等了将近一刻钟比赛还没开始，鹿冉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回头问周子恒：“子恒，怎么还不开始啊？”
　　周子恒喝了口茶，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鹿冉说道：“快了，别着急。手冷不冷？过来我给你捂捂。”
　　鹿冉于是开开心心地过去坐上了周子恒的大腿，缩进他怀里任他握住自己的手放进他的裘衣里。一旁的许珵眨眨眼，然后转过头去。子绪，我对不住你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选美大赛终于在鹿冉的手温达到了周子恒的体温的时候拉开了帷幕。一听见开场的鼓声，鹿冉就又身手敏捷地窜到前头去扒着看台护栏了。许珵见鹿冉走开了，又凑过去用胳膊肘拱了拱周子恒：“你到底是把他当小情人还是把他当儿子养啊？怎么觉着说你们是情人吧，少点什么，说你们是父子吧，感觉对了，可看着更怪。”
　　周子恒斜了许珵一眼没搭理他。过了好一会儿，第二个参赛者已经唱完一曲哀哀怨怨的江南小调，许珵才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这可不是把他当宠物养来的么！”换来了周子恒凌厉的眼刀子和毫不留情的两脚。许珵撇撇嘴，一脸小媳妇的委屈样：真是的，干嘛踢我，我又没有说错。

　　比赛终于在华灯初上的时候落下了帷幕，周子恒看见对面看台下长相明显不是汉人的高大男子带着一个纤细窈窕的美人准备离开，满意又鄙夷地扯了扯嘴角。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子恒觉得那个高大的男人若有似无地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不过既然莫离已经顺利被带走，就算自己被察觉身份也没关系，只要莫离不露陷就行。
　　此时鹿冉正和去逗他玩的许珵扯嘴皮子，说得不亦乐乎。
　　“我在山里呆那么久，虽然也看见过不少好看的哥哥姐姐，但是今天的姐姐妹妹们可真都是一顶一的美人。”
　　许珵嘿嘿一笑：“那可不，这里的选美大赛可是全国知名的，小美人你也喜欢美女啊？”
　　“当然喜欢啦，还有那些鼻梁高眼窝又深的，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那可是西域的美人，在阑国不多见的，也就是在边境不时能见着些。西域不仅有美女，男人也都很高大威猛，不然怎么着能和我们敌对这么久呢。”
　　“真的吗？比子恒还高大，还英俊吗？”鹿冉拉住许珵的袖子，好奇地问。
　　“这……”许珵有些尴尬地瞥了眼周子恒，周子恒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许珵心里一怵，笑道，“那怎么可能，这世上哪里有能比你子恒哥哥更英俊潇洒高大威武的男人。”
　　“也是。”鹿冉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不满地皱了皱眉，“我和子恒一般大，子恒不是我哥哥。”
　　“是是是，你也是个大人了。”说完伸出爪子想要摸上鹿冉的脑袋，被鹿冉一躲，还顺便踹了一脚。
　　“别摸我，我不喜欢别人摸我头。”
　　许珵眼皮子跳了跳，你子恒哥哥，哦不，子恒爹爹摸你的时候，你不是享受得很吗？真是差别待遇。
　　那边厢鹿冉已经走过去站到了周子恒身边，周子恒就示威似的伸手摸上了鹿冉的头顶，鹿冉转过头对着周子恒甜甜地笑。
　　许珵呆愣之余不禁感叹，好一幅父子天伦图。

　　莫离办事果然利索，没几天就有了乌孙内部气氛紧张的消息。乌就屠和泥靡新收的宠妾被捉奸在床，宠妾哭着说被强要了，乌就屠一言不发。泥靡大怒，开始明着暗着地打压乌就屠的势力，不出半月，乌就屠的心腹就消失了一半，兵权也损失了一个军。原来泥靡早就忌惮着乌就屠，就如同乌就屠也早就想反了泥靡，只是找不到借口，此次正好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再加上莫离在一旁煽风点火，便想也不想地动了手。乌就屠本是深思熟虑而后行的性子，可这次也被他这个蠢堂哥气得不轻，脑子一热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乌孙国内将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照周子恒的估计，虽说泥靡做君主不怎的，但打仗还是有点水平的，这一闹少说也得闹个小半年不得安稳。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现在就差确定雪地突袭匈奴的时间了。
　　“阿恒，你真的想好了吗？雪地战可不是闹着玩的，就是我父亲这样经验老道的将领也不一定能赢了活着回来。”
　　这日许珵又约了周子恒来喝酒，周子恒还是没带鹿冉去，他觉得鹿冉还是不沾酒的好。
　　“阿珵，几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婆妈了。”
　　“我这是担心你！”许珵将酒碗往案上重重一放，“你要是没了，我怎么跟子绪交代？何况现在还多一个小美人！”
　　“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呢？”
　　“你……你……”许珵气结，“你想清楚了，活着总还有个希冀，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不拼一拼怎么知道呢。”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毛病改不了！盲目自信是要吃苦头的！”
　　周子恒耸了耸肩道：“我有分寸。”
　　“屁！”许珵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当年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后来在床上失去意识了整整三天，养伤养了半年，害我和阑子绪担心得头发掉了一大把！”
　　“……能不能别翻旧账。总之我心意已决，下月初便动身。况且你父亲都已经同意了，也觉得虽然冒了点险，确是个好时机。你若不想在后方支援我至少别给我找麻烦添堵。还有，这事先不要和鹿冉说。”
　　“哼。”许珵哼哼了一声，一脸幽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又干掉两坛竹叶青，两人都醉得迷迷糊糊，许珵比周子恒酒量要好些，看着已经快要趴下的周子恒又开始絮絮叨叨。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小美人？嗯？总不可能一直瞒着他吧。”
　　“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
　　“你怎的这么烦人。”
　　“操。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离开阑子绪也就算了，算是你迫不得已，你这么对小美人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鹿冉，可是……我喜欢的是阑子绪。但我也喜欢鹿冉。可是这喜欢，不同……”
　　“你在说些什么鬼东西，不就是两个都喜欢吗，有什么可纠结的。既然现在阑子绪是没指望了，好好把握小美人不就得了。”
　　“可是，子绪……在等我……等我回去……”
　　“等你回去有什么用？皇帝不点头都是白搭。你以为都城皇宫是你家后花园啊？你还真能带着他从戒备森严的深宫后院里逃出来不成？就算逃了出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逃去哪儿？都城城门都出不去。再说别说带他出来，你能不能进去都是问题。”
　　“我……我有黯蝶。”
　　“皇帝还有禁卫军呢，那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的黯蝶打探情报是厉害，论武功可就不一定能比得过了，阑子绪被关在宫里，肯定被看得严严实实的。而且，小美人有什么不好？至少和小美人在一起你可以过得轻松点。你跟阑子绪，我早就劝过你不可能，结果还是闹到了这一步。你怎么想的？”
　　“子绪……是我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我……我，放不下……”
　　“哎……得了，你这个大情圣。再干一杯，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真是麻烦死了。”
　　周子恒模模糊糊地想起了阑子绪，又想到鹿冉，奇怪的是，明明认识鹿冉还不到一年，却是觉得比认识阑子绪还久，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亲近感，从第一眼见到时就生出了。这时的周子恒哪里能知道，十年的阑子绪算得了什么，那只小鹿已经苦苦相思了千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