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次离别》洁白的大板牙

26、2. 你是骗子

　　　　“你死哪儿去了？也不托人给我捎个信。”屋外是一个年轻人跋扈的声音。
　　肖珺冷冷地说：“你来做什么？”
　　“你怎么做娘的？也不问问儿子好不好。”
　　屋里传来了咳嗽声。
　　“谁？”
　　肖珺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这浑人要发什么疯，拦在门口不说话。
　　“你另叙上汉子了？你们刚在屋里做什么？”年轻人见肖珺神色略有迟疑，顿时怒火冲天，对着门大叫：“是男人就别做缩头乌龟。敢睡我女人，咱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刘厚一直在柴房里刚想拔刀，被崔智拉住了。
　　肖珺一点红从耳边起，须臾紫胀了双腮，取过手边扫帚，赶着边打边骂道：“你身边那么多女人，你来找我做什么？滚。”
　　年轻人夺过扫帚吼道：“我身边有女人，你也得给我守着！这半年人影儿也不见，有了野汉子连儿子也不要了？你要不要脸？”
　　门被一脚踢开，袁臻背着手走出来，他的脸和眼前那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相比略显硬朗，不笑时嘴角眉梢都带着凌厉，如今正值气头上盯着众人的眼神越发多了三分狠劲。
　　年轻人先是一愣，在袁臻眼神的压迫下，跪下行礼道：“参见殿下。”
　　“啥？什么殿下？”肖珺看着跪了一院子的人莫名其妙地问。
　　“我姓袁，我爹爹是……”电光火石间肖珺突然想起了灯笼缠着爷爷讲过的故事。
　　*
　　“上古时代有一个王，立志要做明君，于是用“臻于郅治”为四个儿子取名。”
　　看着两个孩子莫名其妙的眼神，爷爷又加了一句：“臻于郅治就是把国家治理到了极好的地步。
　　治四郎是嫡子，可惜年纪轻轻死于非命。
　　天子怀疑凶手在另三人中，当即夺去了他们的封号，只准按民间称呼大郎、二郎、三郎。并放出话谁为弟弟报仇，立谁为太子。
　　一夜之间兄弟三人相互告发彻底反目。大郎二郎都有嫌疑，经过反复审讯被判同时流放，大郎乖乖去了黄河边治水，二郎咽不下这口气，没过多久便借着外祖家的势力造反，与朝廷分庭抗礼、南北分治。”
　　*
　　原来那座让他恐惧的老房子是权利倾轧的皇宫。
　　难怪他府上不挂牌匾，连石狮子都被收走了。
　　难怪爷爷要我嫁他，难怪他说昊儿的前途在庙堂之上。
　　肖珺愣着忘记跪了。
　　“平宁郡王平身吧。”袁臻面无表情地说。
　　钟平一站起来就把肖珺拉到身后，挑衅地看向袁臻。
　　“你们是……怎么回事？”袁臻明知钟平故意在他面前宣示主权仍忍不住问。
　　眼前的钟平长相英俊，是女人喜欢的样子，一想到肖珺和这男人曾有瓜葛，一丝嫉妒如小小的气泡涨满心头。
　　钟平抓起肖珺腰间的竹葫芦禁步，指了指自己的说：“看见没，我们是一对儿。”
　　崔智心道：难怪我总觉得她的禁步眼熟，原来是在钟平那儿。这样看来他们果真认识在前。
　　他内心一直无缘故的抗拒肖珺，他也分不清是不是因为妹妹才有这种情绪。如今总算明白了，其实是那个禁步提醒着自己此女非我族类。而她又救过袁臻、刘厚，也帮过自己，所以总觉得别扭。
　　肖珺一把抢过来，低下头说，“这是我哥哥送我的。”
　　“是大舅爷送我们的定婚礼物。”
　　“不是。”肖珺驳斥道，“我的是及笄礼，他那个本就是我哥哥的，是他自己讨来的。”
　　袁臻轻蔑地看了一眼钟平。
　　钟平被戳穿了也不恼，笑眯眯搂住肖珺道：“不过儿子是真的，都七岁了，那白皮子一看就知道是谁生的。我每天都要亲他无数遍，香喷喷的和他娘一样。”
　　肖珺甩开钟平不耐烦道：“你有完没完。”她的眼神分明在逃避，袁臻的心被狠狠剜了一刀。
　　“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钟平的眼神尖锐执拗，他已感觉到了站在眼前的是劲敌。
　　“他…来找我看病。”肖珺狼狈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殿下不是刚娶了卫公主吗，怎么满足不了娇妻来找我女人开回春药？”
　　肖珺愣了一下，“大娘子二娘子是爹娘指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刘厚气得冲出来大骂道：“休得无礼。”钟平的护卫们蹭的拔出了刀。
　　“收起来。”钟平一脸嘲讽，“殿下看完病该走了，给殿下让路。”
　　袁臻感觉肖珺离自己远了些，他走上前静静地看着她问：“你刚才说要告诉我过去的。”
　　“请回吧。”肖珺看向远方，“我的过去你不都看见了吗？”
　　钟平插到两人中间笑道：“我娘子就是个小骗子，殿下以后看病还是找靠谱些的郎中吧，别旧伤没治好反得了心病。”
　　“胡扯。”肖珺轻轻嘀咕道。
　　“难道不是吗？”此时袁臻已断定肖珺与钟平有染，这里必是他们姘居的地方，所以她明明有家却不回。两人之所以看起来不和，是因为钟平拈花惹草，肖珺为了折磨他才刻意失踪的。
　　想到此袁臻不觉怒火中烧，骂道：“你骗我还嫌少吗？达州码头不辞而别，狐狸谷中出尔反尔，什么山房只是偶尔住住，你连名儿都骗我。”
　　钟平洋洋得意地跟道：“对，别家妇人搽脂抹粉，打扮的乔模乔样站门首睃人。她却反着来，没事往脸上涂灰抹土；男人刚见她只觉得此女神秘，却越想越着迷。其实美人胚子哪里藏得住？楚山寒兰，性冷亦招蝶。
　　哦对了，她是不是逢人就说不嫁人是为了她侄子？不这么说怎么糊弄的过去？”
　　袁臻的心凉透了。
　　“钟平你闭嘴。”肖珺气得浑身发抖。
　　“我说错了吗？儿子不是你生的？”钟平瞪了回去，肖珺顿时泄了气，双手捧着脸不发一言。
　　袁臻想起了当年自己骂郭万奎的话：“明知那女人总躲着你肯定有问题，你却还要巴巴地去追。她要什么给什么，却总也不满足。你看看你花了那么多精力最后得了什么？老郭，你有没有脑子啊，她看上你坡脚年纪大？还是看上你没钱有老婆？郭大哥，你醒醒吧！”
　　袁臻为自己说过的话感到羞愧，原来这世上真有现世报！
　　“你可是我钟家二娘子啊。当年和我睡过，死都得跟我躺一起。”钟平得意地笑了。
　　“我是被你□□的，我根本没过过门。”
　　肖珺突然爆发了，这是她心底最深的伤痛。钟平拿准了她只会逃跑不愿解释，没想到今天话说过了头，把兔子惹急了。
　　肖珺指着钟平哭道：“你是怎么骗我进你家门的，你有脸再说一次？你颠倒黑白，你恩将仇报，你会遭报应的。
　　你手下一堆恃强凌弱的奴才，我孤立无援只能任你欺凌。你要我生我只能生，生了儿子你不给我带，我只能自己走。
　　自我离开你家，从没主动找过你，你跑来做什么？到底是谁在撒谎，你敢跟我跪到师傅坟前赌咒发誓吗？你敢吗你敢吗？”
　　看着痛哭流涕的肖珺和灰头土脸的钟平，袁臻犹豫着走向她。
　　肖珺立即往后退，冲袁臻大发脾气道：“你也走，平白无故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过去，你的过去我也没打听过。
　　乡人就是叫我二娘的，和你初相识为何要告诉你我的闺名？
　　我从小被我娘赶出家门只能住这儿，因为我命硬，克了哥哥姐姐克弟弟妹妹。一场瘟疫带走了所有的亲人，只剩下我这个最该死的没死。”肖珺早已泣不成声，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没了亲人哪里才是我的家？”
　　袁臻去拉肖珺的手，他想说：“我错怪你了。”可是肖珺没给他机会。
　　“达州码头不上船那次，你回去问问你那卫夫人是怎么对我说的？姐姐，我和臻哥哥青梅竹马，明天你若不想和我们一起走，我来配合你。”袁臻回想起燕儿登船时搞的大动静惊呆了。
　　“狐狸谷里爷爷不知道那段不堪的往事，我也不想和任何人提起，我走就是了，你跑来找我做什么？
　　从我认识你至今，我是骗你财还是骗你色了？我到底骗你什么了？你说！”
　　肖珺的质问掷地有声，院里的男人们都低下了头。
　　“我从没害过人，也没做过不要脸的事。我惹不起也不想伺候你们皇亲贵胄，我好好的隐居在山里，你们凭什么一个个跑来指责我？”
　　看着大颗的泪珠从肖珺雪白的脸颊上滚落，袁臻完全乱了方寸，他想上去紧紧抱住她。
　　“你们都走，再也别来我家了。”她转身冲回山房闩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