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域中之大

18、第 18 章

　　十八、

　　第二天，早上六点，铃声准时响起。
　　由于星幻离幽奎她们住的地方有点远，所以他早早的就起来了。
　　学校六点的闹钟，今天还是他主动去开的。
　　广播室的人一见到他，都有些惊讶。
　　“哟，怎么啦，咱们幻大少爷，也过来体验一下，咱们民间疾苦了？”
　　“什么叫民间疾苦呀，这叫乐在其中。”
　　“行行行，我不跟你争。话说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不是要去陪那个军训班吗，准备起早一点。”
　　“他们今天不是要考核吗，你过去干嘛？”
　　“……我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考核，上面说了。”
　　“这样啊，还好当初，我没有去当军训班的班助。”
　　“当初，你们班班主任，不是专门想拉你过去吗？”
　　“我当然知道他的目的了。”
　　“什么目的啊？”
　　星幻一脸坏笑。
　　“还不是为了他今年的年度考勤，就想着，最后给自己再加几分，争取在最后一年，把职称给评上。”
　　“你们班那位，还需要评职称？他的水平有目共睹吧。”
　　“也是，哪怕再加个一百分，他这辈子也别想评上。”
　　“你们班也是，倒霉就倒霉在，有那么位王同志在。”
　　“老王虽然说，教的不怎么样，对我们还是挺不错的，起码从来没有让我们不及格过，这点我们还是很高兴的。”
　　“可是你们的水平，不也就这样了吗？他不管你们，你们自己也不愿意去学。”
　　“谁愿意学那玩意儿，还不如把时间拿出来学别的呢。”
　　“如果他认真考核你们，你们就不会这么说了。”
　　“行了行了。你不是还要赶过去吗？他们现在已经起床了，你去整队去吧。”
　　“整队不是我要干的，是他们班长的事情，我只用等他们整完队以后，到那边就行了。”
　　“话说，你们这次真的要去山上？”
　　“对呀，我们当初大一的时候不也是去山上的吗。”
　　“我们那是已经训练了小一年了，他们也就一个月，我怕真出点什么事情。”
　　“你怕，我也怕，我比你还怕。”
　　“那你到时候，可得注意点。”
　　“废话。”
　　星幻开玩笑一样，拍打着他，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一看时间，已经快六点半了。
　　星幻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操场上。
　　操场上，几个班都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了，其他班的班助也已经到位了。
　　陈度抬头向右看，看见了从远处跑来的星幻，没好气地说。
　　“快点儿的，星幻，就你了，磨磨蹭蹭的。”
　　星幻拼命地喊着，让他们等一等，不知道他们听没听见。
　　星幻看他们好像没什么反应，就不喊了。
　　星幻一到那边，陈度就命令大家坐下。
　　“在出发之前，我再和你们讲讲。到时候，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哪怕不及格，又有什么关系呢？生命最重要。”
　　“对，我肯定是顾不了大家所有人的，也不能一直看着大家，大家自己要多注意，知道了吧？”
　　“知道啦。”
　　“行了行的，我也不多说了，就祝你们安全出来吧，最好能够全须全影地活着出来。”
　　“这叫什么话？难不成，那里面是什么深山老林，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大家跟随着星幻的眼神向远处看。
　　那座山就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大家过去。
　　“大家最后再检查一下，自己的包袱，枪，水杯，都有没有准备好，包袱里东西有没有都放好，水壶里水杯有没有打满，不要现在想着偷工减料。”
　　陈度好心提醒着。
　　“对啊，大家现在不要说，偷偷摸摸干点什么，等一下起跑点的时候，会有检查的。”
　　“什么检查呀？”一个同学说。
　　“就是称你们这些行李的重量的。如果不达标，你们连起跑都不用跑，直接不及格。”
　　有些同学一听这话，明显慌了起来。
　　“所以说，还有毛二十分钟的时间，如果昨天晚上，偷摸干了点什么，现在赶紧补回来。背包里少放了块砖头的，再补回去，别到时候跑都跑不了了。”
　　陈度往后站了站，拍拍星幻的肩。
　　星幻一脸疑惑。
　　“你看后面，那几个男的，长那么又高又壮，脸嘛倒是一个比一个白，现在的人有好些都这样，比方说你。”
　　陈度抬眼看向星幻。
　　“你确实长得也挺不错的，难怪你家那个会看上你。”
　　星幻刚想反驳，转眼看着幽奎在那儿认真地检查自己的行李。
　　“行了，别白话了。”
　　星幻眼神躲闪着，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不都甜蜜蜜到那种程度了吗，还不好意思讲呢，我都替你们着急呀。”
　　“你着什么急？”
　　“我着急她跑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要在一起了吗？”
　　“说好了是说好了，但是最后结果，谁说的准呢，对不对？”
　　“别乱讲话，当心拍你。”
　　星幻抓起自己的帽子，往陈度头上一盖。
　　“得得得，我是得罪不起你了，到时候，你自己也要小心，你也那么久都没有练过了，虽然有底子，但是还是要注意的。”
　　“明白，一挎上枪，我就感觉回到了当年。”
　　“当年？你还上过战场啊你？”
　　“上什么战场，不就当年大一的时候，也和他们一样。”
　　“那个时候，好歹我们也练了小一年了，他们也就一个月。”
　　“所以说，我怕。”
　　“怕谁？怕他们出事？还是怕……”
　　“我谁都怕。”
　　“我倒有点怕你……”
　　“你怕我干什么？”
　　“我怕他们拖累你，我怕你干什么。”
　　“放心，就我这本事，再带两个都不成问题。”
　　“可惜你只想带一个。”
　　“怎么又来了，我是那种人吗？”
　　“你不是那种人吗？要注意带带别人。”
　　“明白明白。”
　　大家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装，休息了一会儿。
　　到了七点，连长和各排排长，纷纷走了过来，指挥大家到指定地点去。
　　路上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本来，星幻以为，大家坐在车上，会不停地发牢骚，开玩笑聊天。
　　可是没想到的是，车上竟然异常的沉闷，没有一个人讲话。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
　　陈度知道，他们是紧张，但是，他就是那种，哪怕对待新人，也会逼着他们破釜沉舟的人。
　　他看向窗外的景色，对大家说道。
　　“不要留恋窗外的美景啦，等一下，你们就会亲身融入其中的。只不过，你们有没有时间欣赏，可就说不准了。”
　　星幻推了推陈度。
　　“不要听你们班长瞎说，二十四个小时爬一座山，时间还是够的，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安排了。”
　　有几个人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干嘛？想当刺头啊？我是说真的。如果安排二十四小时，没有一个人能够按时跑完的话，那这个考核标准，不就过分严格了吗？”
　　一听这话，大家觉得有些道理。
　　有些人放宽了心，开始躺在椅背上，准备休息。
　　逐渐的，大家也就都放松了下来。
　　这些日子的疲惫，让大家紧绷的神经快要断开了，一躺下，大家的眼睛便闭了起来，也就没人再注意窗外的景色了。
　　一个急刹车，大家被晃醒了。
　　“下车。”
　　陈度挥着帽子，站在车前面说着。
　　大家纷纷拿起自己的行李，走下了车。
　　陈度整好队，把大家带到了起点处。
　　那边，已经有两个班准备开始了。
　　“大家把自己的行李先都拿下来，等一下一个个过去。那边有个重量秤，放上去称一下。”
　　等到差不多到他们班的时候，大家纷纷把自己身上的背包、水壶、枪都拿了下来，一个个过称。
　　好在，没有人在起点就被拦下来的。
　　“不错，还都挺诚实的嘛，知道瞒不过谁。不搞小动作，才是真的聪明。”
　　陈度这时还不忘教育他们。
　　可他们的心思，却早已不在陈度这边了，大家望向眼前的路，悄悄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呀？要鼓气。不要一看到前面路那么长，就放弃了，路都是人跑出来的。行了，把东西都背上。准备一下，马上就到我们了。”
　　大家把东西背上，再次整好队。
　　一声哨响，旁边的记录员摁下了秒表，大家也都开始往前冲。
　　星幻作为保障他们安全的人，一开始，跑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但是后面，随着大家力气逐渐支撑不住，星幻没怎么加速，就来到了队伍最前头。
　　这时，他看到幽奎也在队伍前面。
　　他往前跑了跑，看到，在幽奎前面，还有一个女生和四个男生。
　　他跑到幽奎身边，悄悄地问着。
　　“小奎，你累不累啊？”
　　“我不累。”
　　幽奎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是仍然一直看着前方，并没有注意星幻，只是机械式地回答。
　　“总共有二十四个小时呢，可以稍微慢一点，歇一歇。”
　　“如果我现在歇了，等一下我再跑，就跑不动了，趁着现在能跑，多跑一会儿，等一下，不至于那么痛苦。”
　　“小奎，你听我的，不要看他们跑得那么快，你也跑得那么快，二十四小时，不是短跑，你要攒力气。”
　　“我的力气，早就在起点就用光了。背那么多东西，走到这里，我已经透支了。”
　　星幻看着，有些心疼，他想伸手去拿幽奎的行李，但又想起了纪律，于是只好作罢。
　　“小奎，你先停一下。”
　　幽奎看星幻用手把自己拦住，有些疑惑。
　　“你过来，到边上来。”
　　幽奎跟着星幻，来到了路边。
　　星幻蹲了下来，裤脚往上卷了卷，随后拿了根绳子把它绑紧。
　　“这是什么？”
　　幽奎疑惑地问道。
　　“这个，在你长途跋涉的时候，是很管用的，把它绑上。”
　　幽奎听了星幻的话，照着星幻的样子，卷起裤脚，绑了起来。
　　“怎么样，这样，小腿是不是没有那么酸了？”
　　“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
　　幽奎甩动着自己的腿，感受着两者之间的差别。
　　“等到你真正跑多了以后，你就会发现区别的。好，现在跑起来吧。”
　　星幻悄悄跟在幽奎后面，抬着幽奎的包。
　　幽奎刚要跑起来，就感受到了星幻在后面的动作，于是转过身来。
　　“不要闹，如果被发现了，我是要被记下来的。”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稍微帮一下而已，而且，这也不是说很严重的事情。”
　　“但是，被看到了，总是不好的，如果被别人说闲话了怎么办，你乐意？”
　　星幻摇了摇头。
　　“那就得了，快一点。”
　　幽奎转身走了。
　　星幻一听这话，感觉有些脸红。
　　他笑了笑。
　　“等等我。”
　　继续往前跑，追着幽奎。
　　对于不练长跑的人而言，一下子搞这种训练，是极其痛苦的。
　　幽奎也不例外。
　　而星幻，虽然过去也有练过，但是毕竟长久时间不练，也开始逐渐出现了一些反应。
　　幽奎开始大口地喘气，想要让自己的脑子缓过来，可是始终没有效果。
　　于是她只好放慢了脚步，想着把呼吸调整过来。
　　但是一放慢脚步，幽奎的腿便开始止不住地发抖，她感觉，自己的腿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
　　虽然脑子想的是要抬起来，但是，她的腿却始终只能抬动一点。
　　这使她的步伐越来越小。
　　星幻看见了，有些着急。
　　他想扶着幽奎走几步，让她的腿休息过来。
　　谁知道，幽奎一把推开了星幻。
　　“不要碰我，我还行。”
　　幽奎始终盯着前面，并没有看向两边。
　　这时，她想起了陈度说的那句话。
　　当他们正在跑的时候，是没有闲心管两边的风景的。
　　幽奎咬紧牙关，继续跑了下去。
　　她的速度很明显的，由一开始的冲刺，变为了小步慢跑。
　　她的肚子已经疼过好几回了。
　　每次肚子一疼，幽奎便用力用手顶着肚子，想用更强的疼痛来压制它。
　　在这一次又一次的疼痛与休眠中，她的意志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了加强。
　　星幻在一边看着，虽说很心疼，但他知道，这是幽奎在这二十四小时当中，所必须要经历，而且要反复经历的一个环节。
　　何况，这并非是什么外在的困难，星幻也无能为力。
　　每当幽奎跑到肚子疼的时候，她总是靠自己上半身向前倾倒，来挪动着双腿。
　　像是一个行动不便的人，需要靠着上半身适度地向前倾，来带动双腿向前走。
　　但是，幽奎背上的行李实在太重了，而且，她仿佛觉得，自己背上的行李好像越来越重，有几次，甚至差点把她绊倒。
　　星幻站在旁边。
　　每当幽奎要摔倒的时候，星幻就提一下她背上的包，把她拉起来。
　　就这样，一直跑到中午。
　　两人眼前，是一片小型的沼泽。
　　说是沼泽，其实就是一片池子。
　　但是里面淤泥成堆。一踩下去，人就会陷进去，挣扎半天都不一定能挣扎出来。
　　幽奎一步步走着，一脚踩下去，就进了泥里，然后再往前踩一脚。
　　等到要换脚的时候，便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把脚拔出来，再往前踩。
　　就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像是摆钟一样，幽奎一脚又一脚，带动着身体，晃悠着，到了对岸。
　　星幻倒是比幽奎快一些，但也没快多少。
　　眼见太阳已经到了头顶，星幻招呼幽奎吃饭。
　　可幽奎却怕，如果把自己包里的吃食吃得太多，等一下到检查点称重的时候，重量会不合格。
　　星幻拗不过她，只好陪着她继续跑着。
　　星幻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只吃一口，是不现实的。
　　但如果吃了一口，就会想再吃下一口，到后面就收不住了，还不如不吃。
　　不过，星幻毕竟心疼。
　　他拿出了自己的饭，分出来了一点，想着让幽奎吃两口。
　　可幽奎仍然不要。
　　哪怕，星幻把饭放到她嘴边，她也撇过脸去，不去想它。
　　星幻无可奈何地收起了饭，扛起行李，和她一起继续走着。
　　下午的天气是最闷热的。
　　虽说没有像中午那样，那么晒，而且是在树林里。
　　但是，由于树林太密集了，他们两个觉得特别的闷热。
　　哪怕是小步快走，都有点喘不上气。
　　他们就这样，一步步往前，慢慢走着。
　　眼看，太阳快落山了，幽奎开始加速。
　　星幻在后面，摇着头，追赶幽奎。
　　幽奎一个不注意，倒了下去。
　　星幻看幽奎倒了下来，直接扑了过去，把幽奎抱了起来，把她放到树荫底下，拿出自己的水壶，照着她嘴边倒了进去。
　　一会儿，幽奎醒了过来。
　　她低声地叫着星幻的名字，然后，猛地瞪了两下眼睛，回过神来，开始找自己的行李。
　　星幻把行李拿到她手边，帮她背了起来。
　　一路上，除了起点，他们两个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一直向前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