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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惊悚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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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家，桑渡给冷清宁烫伤的手更换了纱布与药物。
冷清宁喝完了药，药效发作，昏昏沉沉，很快便睡着了。
忙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桑渡长舒一口气，将厨房去收拾。
那些早上洒出来的粥早已经干固，他洒了点水做湿润，拿钢丝球刷了半天才弄干净。
彼时已经累得直不起腰。
忽然，门铃被按响。
“谁啊，这么晚来找人。”桑渡咕哝一句，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扶着墙壁，缓慢地走到门边。
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的是苏裕和冷世南。
冷世南无力地倚在门廊的罗马柱上，低声呜咽，屋里的灯光朦胧地倾洒在他的脸上，将满脸的泪水照得闪烁，如一颗颗碎钻。
他虚弱而白皙，如骨瓷一般，但一哭，鼻子眼眶都粉粉的。
这般漂亮的骨瓷就要碎了。
见状，桑渡心起怜爱，走上前，扶着他进屋。
待冷世南躺在床上，便蜷缩起来，脑袋埋进手臂里，双肩一颤一颤地哭起来，不时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弟弟这是？”桑渡问到苏裕。
苏裕叹口冷气，满脸地哀伤。她将桑渡带出卧室，小声地哭腔道：“我们刚从医院回来……治疗太痛苦了……”
冷世南每两周化疗三次，每一次回来都虚弱得说不出话来。
化疗会让他浑身长满水泡，连骨头都疼，头发也大把大把地脱落。
他很痛苦，但是也很较劲，每次化疗回来很少能看见他因为太疼而掉眼泪。
可今天却好像开了泪闸似的。
而且，化疗的话，他们到中午就能回来了，今天却晚上才回家。
“我知道问你们这些问题有些冒昧。”桑渡忍不住问道：“今天在医院，医生方面是透露了什么消息吗？”
苏裕颔首，“是，是跟我说了一些事。”
冷清宁的哭声不时飘入耳朵，能哭成这样，桑渡觉得那个消息应该不太好。他道：“您请节……”
话还没说完，苏裕就抓上他的手腕，激动地说：“严医生说他们医院研究出来新的治疗方向能治好世南！”
桑渡笑道：“这是好事儿啊。”
苏裕的神情却又黯淡下去，“可是严医生说目前那个方案还没有经过临床试验，如果要尝试的话，也就只有一半的成功率吧。”
桑渡道：“也就是说你们接受他的治疗方案，那你们就是临床试验的对象？”
“对。”苏裕抬眸，哀伤地望向冷世南，“世南很抗拒，说害怕不能从手术台上起来。”
“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苏裕一脸的无奈与着急，眼底含泪，“我养了十七年的孩子啊，他就要……”
畏惧害怕死亡，人之常情。
桑渡沉声道：“我去试着劝一劝弟弟吧。”
听闻，苏裕瞬间就哭了出来。她紧紧地捂住嘴巴，压制声音，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不断地砸在手背上。
她的压力全部得到了释放，也得到了希望，而那个希望是桑渡给她的。
桑渡不能保证劝得了冷世南，只能尽力一试。
吱嘎，门推开一条缝，一道光影落在冷世南身上，曲曲折折。
桑渡打开卧室的灯，走到床边，轻轻坐下，还不待开口，冷世南就干脆地拒绝了，“你不用劝我，我不接受手术。”
“为什么呢？”桑渡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刚哭过，冷世南的嗓子沙哑，又虚弱，“我想活得久一些。”
桑渡道：“可是做了手术，你就好了，长命百岁。”
冷世南却道：“那手术只有一半的成功率，还没有临床试验过，也就是说连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都没有。”
“不想赌，你认为你不是那个幸运的人？”桑渡问。
“对。”冷世南翻过身体，饱含眼泪的双眼凝视着桑渡，“如果我很幸运，我就不会生病。”
……桑渡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半晌，他才道：“你一定听过劫后余生、涅槃重生以及大难不死定有后福这些话的吧。”
冷世南颔首。
桑渡继续道：“生了病，但是有医治的办法，这就叫大难不死，所以你定有后福。”
听着像歪理。
冷世南被逗笑了。
但是刚刚化疗后的身体经不起这笑，他蹙眉，闷哼一声。
桑渡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起身拿过一床毛毯，为其盖上。
他在床边蹲下身，与冷世南平视，“你的妈妈很爱你，我也是，冷清宁也是，不过最爱你的还是你自己，所以为了自己，赌一次好吗？”
“……”冷世南没有说话。
良久，他道：“堂兄杀过人，我不喜欢他。”
桑渡想起冷清宁说这只是冷世南治疗出现的幻觉而已，就没往心里去，便认真地敷衍道：“我知道，你跟我说过。”
冷世南坚持地说道：“是一个小女孩。我们当时在玩老鹰抓小鸡，小女孩是保护我们的鸡妈妈，堂兄是老鹰，玩着玩着，我们发生了争执，堂兄一把推开了她，然后、然后她被一根木桩整个刺穿的左胸。
“我记得哥哥小时候身体很健康，根本没有心脏病，可是杀了那位小女孩后，他就病了，变得不像他。”
“先忘记这些好吗。”桑渡认为他在转移话题，“给自己一次活着的机会，去做手术。”
又默了默，冷世南才道：“好吧。”
桑渡轻轻一笑，扶上他的额头，起身送了一个晚安吻，“好孩子。”
就在转身要走的时候，冷世南抓住他的手腕，再次说道：“你要小心提防堂兄。”
桑渡的脾气不好，如果对面不是病人，一定会骂回去的：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其实你有精神方面的问题，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
但现在他只能对冷世南笑道：“我会的。”
离开房间时，他说了句：“晚安。明天之后，你会长命百岁的。”说罢才把灯关上。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裕，苏裕一再感谢她。
等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半夜了，桑渡躺上床，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哈哈哈哈……”
耳边响起一阵阵小孩的嬉笑声。
怎么回事？
桑渡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身处一座陌生的房间里，往窗外望去，一群小孩在院前的草坪上玩老鹰抓小鸡，欢声笑语的。
充当鸡妈妈的是一位小女孩。
她有一头金色的发丝，身穿白色裙子，是一位典型的国外小孩。
而充当老鹰的则是……
桑渡瞪大了眼睛——是冷清宁！
冷清宁小时候和长大后没有太大区别，只是五官张开了，更成熟了一些。
看着他又跑又跳，还高声尖叫，桑渡很怀疑冷清宁会不会心脏病发。
忽然，他们停了下来，那小女孩说：“我想玩过家家，我是妈妈，清宁你是爸爸，世南你就是我们的孩子。”
“我不要！”冷世南嘴巴撅着，“大人可以管小孩儿。我要当大人！”
说着，他跑到一旁的木质秋千上，拿起一只人偶，说：“就拿他当小孩吧。”
“可他不会说话！”小女孩尖声叫道，“我要会动的！”
冷世南铁了心要当大人，“就当他刚出生嘛，那个时候的小孩就不会说话，只会哭。”
说着，他走上前，一把把玩偶塞到小女孩怀里，“拿着吧你！”
冷清宁上前劝到小女孩：“是啊，都一样的。这个娃娃我玩了好久，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它睡觉呢。”
“我不要！！——”小女孩尖叫起来。
声音刺耳，冷清宁抬手紧紧捂住双耳。
听闻那尖锐的叫声，桑渡也微微蹙眉。
跟着，见那小女孩举起玩偶，作势就要摔掉它。
冷清宁见状，几个大步跨上前，一把夺过娃娃。
小女孩气鼓鼓地上前，伸手就要去抢冷清宁手上的娃娃，并尖声尖叫道：“我不要！！——我要砸掉它！！——”
冷清宁心下一急，转身将娃娃护进怀中。
小女孩气急败坏，拉扯着他的衣服头发，在他脸上一通乱挠。
冷清宁叫她扯的头皮痛得发麻，下意识伸手推开她。
噗嗤一声，小白裙泛出红晕。
那小女孩一个没站稳，摔倒，因为惯性，左胸叫地上的一个木桩生生刺穿，当场没了呼吸。
“啊啊啊！！——”冷世南受到惊吓，蹲在一旁，紧闭双眼，抱着头，尖叫出声。
冷清宁也吓懵了，手一滑，啪嗒一声，玩偶从手里滑落在地，脸颊裂开。
桑渡惊讶得说不出来，呆立原地。
冷清宁真的的杀了人。
他可能没想过要杀那小女孩，只是要抢回玩偶而已，一切都是无心的，是过失杀人。
可是……可就算这样……总之桑渡无法接受杀过人的冷清宁。
忽然，落地玩偶的脸裂开一条缝。
咔哒——桑渡居然能清晰地听见裂缝的声音。
看去，藏在玩偶当中的是一团血肉。
“师妹——”那团血肉幽幽地唤道。
桑渡一个激灵，身体一阵抽搐，猛地睁开双眼。
刚才那一切都是梦而已。一定是被冷世南那些话影响了的原因。
桑渡默默安慰受到惊吓的自己。
手机响起阴郁的闹铃声。
天亮了，他又该起床去熬莲子蜜枣粥，开始新的一天。
可，冷清宁……
桑渡觉得还是不要与他接触过多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