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桃李风吹

17、神骨

　　空旷的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坐在桌子后面的老师微笑着听完坐在她面前的女生说话后，对她说：“宋云生，你的情况我了解了。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组内充分考虑了你的想法和你提供的一些资料，综合投票情况和你的个人能力，组内认为你的方案可行性很强，也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正式通过你的研究课题。”
　　女生笑起来，对坐在对面的老师说：“太感谢你啦，齐老师。”
　　老师坐过来，拍拍她的头，对她说：“是老师要感谢你，给我们项目组又多了一个研究的方向。老师希望你这段时间收集一些相关的资料，我和你的师姐们，一起到你的研究地点进行资料收集。到时候我和你合著一本书。”
　　女生故作夸张地张大嘴，说：“全靠齐老师啦，让我能蹭一本书。”
　　“少贫，好好下去做，到时候资金不够老师这边全部补上，别打肿脸充胖子，不许自己垫付。”老师挥挥手，脸上带着笑意。
　　“保证完成任务。”女生笑着举起手，像课堂上回答问题一样。
　　老师拿起笔敲了她一下，佯怒道：“去去去，去好好改你的开题去。”
　　“喳。”女生嬉皮笑脸地走了。

　　郑舒怡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她的开题被骂得狗血淋头，在导师的要求下，她到图书馆借导师的导师和她学生合著的书。
　　书名叫《神的怜悯》，讲的是哈底人的创世神话。导师三令五申让她好好学学里面的研究方法和研究内容怎么写。
　　夏天的图书馆闷热极了。她只能祈盼从楼道中间穿过的风能带来一点凉意。看了一会儿，她实在是太热了，拿起水杯去饮水机排队接水。
　　这时吹来了一阵风，把书页吹得翻动。
　　最后停留在创世神话的第一页。上面写着，“先有人，后有全知全能的神。”

　　先有人，后有全知全能的神。神无所不能，于是人受其荫蔽，故称自己为母神后人。神思人所思，想人所想，为人的幸福许下许多承诺。
　　有些实现了，有些失败了。失败的力量蚕食了神的血肉，于是她浮空起来，从此与人再不得见。浮空之时，她叮嘱后人，以小家的样子凝结在一起，以爱的力量挡住世间意外。
　　神走后，时间、疾病和灾厄抓住时机，令岁月蹉跎、疾病和灾厄在人间横行，一时之间民不聊生，饿殍遍地。
　　她的子民登上最高的山呼唤她，她却不得听见。
　　她在云间翱翔，忽然见到一片白茫茫的骨林。她落下泪来，那是她的羽翼下的孩子。她的血肉化成雨，落在哈底人的故乡。
　　凭骨，人得以与神沟通。
　　神不忍她的子民受灾受病，于是舍去自己的一身神骨，落在她的孩子身上，并诅咒他们从此不得病、不受难。
　　诅咒落地，变成神的模样，长在人的身上。
　　神骨所有者，享神之偏爱，替神受其苦。神咒其永失所爱，伶仃一人；疾病灾厄不沾其身。因爱而生者，却因爱而死；因爱而死者，却因爱而生。

　　“因爱而生者，却因爱而死；因爱而死者，却因爱而生。”林斜明念了两遍，看着面前的书，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他晃了晃脑袋，很快把这句话忘了。他快速过完这本书，讨好地走到宋云生面前，夸赞道：“你写的太好了，特别是研究方法和研究内容，条理清晰，那个流程图更是画得堪称一绝，比得上我毕业时候画的那个了。”
　　宋云生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说：“你真的会夸人吗？你没看后面的内容吗？”
　　后面什么内容，林斜明拍了拍脑袋，揪出一个可说的点，说：“你的实地调查做的真的特别好。”
　　“你根本，算了，和你这种理科生讲话真的很费劲。”宋云生摇摇手，她接着说：“回你的工位，等下把我论文还我。”
　　“你别生气，要不我把后面背下来？”林斜明着急了。
　　宋云生震惊地看着他，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说：“我要你背下来干嘛？回去！”
　　回到座位上的林斜明开动脑筋，灵机一动，在书里夹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了一句话，还画了一个爱心。

　　“恭喜你。”宋云生举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准备接着念下去。
　　林斜明眼疾手快地跑过来抢过她的纸条，双手合十给她鞠躬，“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宋云生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听着他“嗷呜”叫了一声。“我是看完了才出来的。”宋云生无语极了，她接着说：“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你还画个心在后面，很浪漫吗？”
　　林斜明装作很忙地走进厨房，“我炒个肉，我们就开饭？”
　　“林斜明你找打吧？”宋云生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液化灶上什么菜都没备好，但说着要炒菜的人已经手忙脚乱地开了火，营造出一种热火朝天的厨房氛围。
　　宋云生走进来，找了个凳子坐下，拿起一包玉米，继续剥剩下的三分之一玉米，一边剥，一边清了清嗓子，毫无感情地棒读：“恭喜你，发现了世界上写得最好的毕业论文。”
　　林斜明尴尬得脚趾抓地。他的脖子都红透了。
　　厨房里一时之间只剩下热锅里的油发出的噼啪声。林斜明宛如在热锅上跳舞，尴尬又烫脚。
　　“咳咳，留言者。”宋云生接着说。
　　林斜明转过身去，眼神里带着恳求。
　　宋云生憋不住，先笑出声。她大笑着说：“哈哈哈，留言者：世界上最浪漫的男朋友，哈哈哈哈。”
　　林斜明抓着耳朵看她笑。宋云生笑的前仰后合。
　　笑够了，她大口喘气，小声抱怨道：“我怎么会爱上你啊。”
　　林斜明抿了一下嘴，憋着笑说：“我也不知道。”
　　宋云生站起来，一蹦就扑到他的背上，说：“这时候要说，我更爱你。”
　　“我不知道。”林斜明没有回头，仍由宋云生挂在他的背上。
　　宋云生坠在他身上，两只脚都悬空了，她命令道：“快说。”
　　“哦。”
　　“哦什么？”
　　林斜明伸手往后扶了扶手没劲快掉下去的宋云生，说：“我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