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尘》贪慕四六

5、第 5 章

　　这厢兄妹俩说了会话，沈英娇还在虚弱中，沈英柏便嘱咐她多休息，随即唤了心兰和春兰进来服侍，他自己一路赶来风尘仆仆，现下也去洗漱休息。
　　吴妈妈听见大公子身边的向前过来传话时已是二更天，她急忙跟上去，边走边扯了扯久坐压皱的衣摆，到了大公子的房前，向前进去禀报，吴妈妈握着手里的帕子，紧紧攥着，听见大公子让她进去，她深深吸了口气，松了手劲，快速进门。
　　一进门只见大公子斜坐在榻上，应是才沐浴过，头发半束在脑后，含着水汽虚垂在肩头，身上拢着一件宽大的月牙色外袍，吴妈妈匆忙一瞥他所在的位置，上前两步，跪倒在地中央，恭恭敬敬的请安。
　　她一进门没敢看大公子的脸色，眼下更是不敢抬头去看，室内一片寂静，若不是一进门就看见有人在，这宁静的气氛让人以为屋里没人，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只听大公子沉声道：
　　“你是二小姐的奶娘，不必对我行此大礼，向前，扶吴妈妈起来。”
　　吴妈妈趔趄着被向前扶起，哽咽直言道：“老奴有愧，愧对二小姐，愧对夫人，愧对府上。”
　　沈英柏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娇娇的性子太野，但你们也需再多费心思，不要只一味地溺纵她，如今躺在床上只剩半条命，没个一年半载，恐是不能痊愈，若她有个好歹，该如何是好！”
　　吴妈妈闻言，又歪着身子扑倒在地，只一个劲的拿帕子抹泪，沈英柏示意向前，再次扶起了她。
　　沈英柏缓了缓心神道：“叫你过来，是想再问问你，那日娇娇出事后，自荐上门的游历道长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
　　吴妈妈立时停了哭声，拿帕子擦着泪，陷入了回忆道：“那日崔护卫一行人带回二小姐时，她整个人浑身是血，脸上也多处被擦伤，人也不知在崖底昏迷了多久，手脚冰凉。”说到此处，吴妈妈又止不住的流泪：“我当时心急坏了，这庄子本就在郊外，距城又远，我也不知此处有没有好大夫，就让崔护卫快马进城去打探，把有名的大夫多请两位回来，谁知崔护卫前脚刚走，春兰那丫头后脚就冒冒失失的跑进来说有位道长在门外求见。
　　我当时一心扑在二小姐身上，没空去理会，往日也偶尔有那上门化缘的道人，于是我就让春兰去打发，结果春兰吞吞吐吐说，她打发过了，结果那道长不走，她一着急就说主家小姐受伤了，没空见他，那道长就告诉春兰自己也懂些医理，可先帮小姐看看。
　　我想着修行之人慈悲为怀，就算看不好也不至于会害人，等大夫的时间就让他先瞧瞧，便急忙请了他进来，道长进门后并未给小姐诊脉，只观察了几息面相，叫人送来一碗清水，从袖内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药丸让给小姐服下。
　　我当时一慌，忙上前阻止，询问道长那药是何物？道长只说那药能让人起死回生，如不能，他任凭我们处治，我观那道长一派仙风道骨，不像招摇撞骗之流，就同意将药给小姐服用了。”
　　吴妈妈说到此处，有点心虚，其实当时也是有些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六神无主了。
　　“可谁知那药当真神奇，二小姐服用后一刻钟不到人就醒了，虽然只清醒了一瞬间，但伤口处也停止了渗血” 吴妈妈庆幸道。
　　“那位道长有没有留下名号？”沈英柏问道
　　吴妈妈惋惜道：“不曾留下，当时眼见小姐醒过来，我一高兴就去看小姐，等回过头时道长已不在屋内，后来春兰告诉我，当时道长问她讨碗水喝，她便带道长去了偏院，等她端了水出来，道长就不见了，其实真正救了小姐的，是那位没留下名的道长。”
　　沈英柏过了片刻问道：“倘若再次遇见那位道长，你还能认得出来吗？”
　　“自然认的出，那道长一看就不像是个凡人，老奴准备请人给道长画副法相供奉起来，感谢他对二小姐的救命之恩。” 吴妈妈双手合十，虔诚说道。
　　沈英柏听完吴妈妈的话，也理不出这神秘道长的来历，想了片刻又道：“那位道长是凑巧来到庄子上的吗？咱们这处庄子，可不好找啊。”
　　吴妈妈闻言也仔细回忆道：“那位道长慈眉善目，身上道袍簇新，不像是路过，倒像是特意上门。”
　　沈英柏听完，转头让向前去找春兰回话。
　　春兰进门后一头雾水的跪下，等听完吴妈妈的问话后她仔细回想了片刻道：“那道长并没有任何怪异的行为，只是说自己从远方路过走累了，一再坚持进门化缘，不过等吴妈妈同意他进门后，他对着吴妈妈说了句话。”
　　“什么话？”吴妈妈一愣，全然不知的样子。
　　春兰也微愣，继而道：“我看道长是冲着吴妈妈说的，所以也没听太清，只记得好似说什么死，今日生。”
　　吴妈妈听完春兰的话，一脸懵，这死死生生的，说的什么，她转头对沈英柏道：“大公子，许是春兰听岔了，老奴什么都没听见。”
　　沈英柏也在暗思春兰说的话：“难道是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可这话说给吴妈妈是何意？不对，道长当时已入院，应该是在对屋内的人说，二妹？这又是何意。”
　　春兰见沈英柏半天不出声，自己还跪在地上，又慌忙道：“大公子，奴婢就只听见了那不连贯的几个字，别的什么都没听见。”
　　沈英柏回神，看着两人道：“既然那道长并未留下名号，为避免麻烦，对外如果有人问起，你们就说二小姐的伤是城里请来的大夫在治疗，另外京都府上还不知道二小姐受伤的事情，就先不要传信回去，待我回去亲自对母亲说。你们下去休息吧”
　　“全凭大公子做主” 吴妈妈和春兰应声道，随后两人退去。
　　向前找准时机，禀告了自己核实查到的消息，二小姐是爬树又翻墙，迷晕了正在给马匹喂水的老伯，偷走了自家舅舅才送来的烈马，一个人逞能去了远处的山坡跑马，结果连人带马掉下了崖，那匹马已经当场死亡，死前并无异常，所以二小姐这次受伤，纯属意外。
　　沈英柏一人静坐许久，想着方才的谈话，自家二妹出事时受的伤远比今日看到的更加惨重，但这也才短短过去了四五日，她的脸上无一丝伤痕，身体除了虚弱的厉害，并无断骨残筋之处，看来那游方道人果真厉害，起死回生的药？沈英柏没听过，但二妹能有此机缘，当真是天大的造化，但愿她能如道长所言，从今往后不再由着性子胡闹，吃了这一记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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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诏鸦飞下九重天-方岳的《浣溪沙(其四)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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