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岛的弧状时间轴》卷尔弧

13、真心（五）

　　那叫声凄惨动人，引出了好几圈围观群众。
　　小岛也循声望去，呦，不正是早上踩滑板嘲笑她的那个男生吗！
　　“呀，许清晨被撞了。”
　　哦，他叫许清晨。
　　“咦，那是块新滑板吧？”
　　那么宝贝，肯定是新的。
　　“呦，又是那个新来的撞的？”
　　他撞的我！
　　“撞到他不要紧。”
　　啊，原来不要紧。
　　“可撞到他的滑板就……”
　　就咋地？
　　“完蛋了！”
　　你才完蛋！
　　“她刚弄哭宋思瑶，现在又撞许清晨，我看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才是灯！你才欠烧！
　　小岛听得一肚子气，可是眼观四处全是口舌，算了，老干部说得有道理，刚来，还是低调些。
　　她开始一本一本捡书，这时，和她发生碰撞的那个物体已捡起滑板嚷嚷了起来，“喂！你好好地往前走怎么说倒退就倒退？退就退了，也不看路。”
　　小岛冷眼睨向他，还有心情找茬，看来人和滑板都没事。
　　“我后面没长眼睛，不像某些人，眼睛长前面也不看路。”
　　“我怎么没看路了？我只是没停下来。”男生的语气并不惹人厌。
　　“就这水平，还玩滑板？今天撞到的是我，明天马路上撞一老太太，你岂不是要给人养老送终？”
　　男生气得鼻孔生烟，他挺直身板，拍向怀中滑板，“不是跟你吹，我玩滑板那么久，还没撞过老太太呢！”
　　小岛竖起中指放在唇前，神神叨叨地悄声道，“嘘！有些话，别乱说。”
　　男生一听，神色大变，赶紧冲向楼梯朝木质栏杆一顿捶打，“我呸呸呸！”
　　小岛不禁轻笑，这么大块头，脑子竟长空了。
　　“哎呀，童言无忌，我刚才乱说的啊，不，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呸呸呸！我可不能撞老太太啊，老爷爷也不行。”
　　小岛边听边笑，这小怂包还挺可爱。
　　化学，物理，英语……余小岛低头默数怀里课本，怎么不见语文？
　　正寻着，忽听三楼楼梯上传来一声厉喝：“我就知道是你！”
　　小岛原本以为说的是她，不料楼道中叉腰破口大骂的短发女生却怒气冲冲地指向滑板男生，“许清晨你说说，怎么什么事都有你！”
　　一副老妈子语重心长的口气。
　　“关你什么事？小短毛！”那男生见到她活像从笼里被投进斗技场的战斗鸡，气势汹汹地要冲下楼梯与她理论一番。
　　“怎么不关我的事！”女生一手叉腰，一手指向书，气势如虹，“这书，你弄翻的吧？”
　　“怎么着？”男生扬起下巴。
　　“砸着我了！”女生大叫，她边喊边去摸头，“砸我脑门上！都长包了！”
　　“哈哈哈，活该！小短毛，你这运气放学后可得去买彩票，我看你今天不中个头等奖都对不起脑袋上那个包！”男生大笑，一转身，朝小岛作了一揖，“砸的可真好！谢谢您嘞！”
　　小岛心里咕嘟，这怂包是不是傻？
　　男生作揖还未起身，说时迟那时快，楼梯上那女生已三两步窜至他面前，举起语文书对准他的头一顿猛敲，“好什么好！让你砸！让你砸！”
　　“司琦琦，你够了！再敲我可不让你了！”
　　“你不让啊，你怎么不让，你不让给我看看！”叫做司琦琦的女生不但没松手，反倒砸得更加用力。
　　小岛看着一阵心疼，哎哟，那可是我的语文课本。
　　“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别给脸不要脸！”许清晨终于没忍住，反手去抓司琦琦的头发。
　　“我就这么几撮毛了，你居然敢扯！”司琦琦彻底被激怒，语文课本在她手中犹如铁饼，不，秤砣，不，阴井盖子，啪啪地砸向男生脸上，引得周围看客一阵唏嘘。
　　“打人不打脸！你再砸，”男生不再扯女生头发，他死死抱着头，护住脸。
　　小岛环顾四周，周围众人看得带劲，竟没有一人上前相劝，连崔志平也只站在门口抱手观望，脸上暗流涌动。
　　就在此时，一个尖锐女声响起，“司琦琦，你住手！”
　　余小岛闻声望去，原来是宋思瑶，刚才还梨花带雨呢，一转身，两只电灯泡烧得透亮透亮，半分流泪的痕迹都没有，这是要美女救英雄？
　　“关你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
　　二人竟然同时朝宋思瑶喝道，小岛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很明显，人家窝里斗呢。
　　两人怼完宋思瑶，走廊上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作响。
　　“司琦琦，你再砸，再砸，我就去找方……”
　　话未说完，司琦琦兀地停住手，男生昂起头，得意洋洋，“别以为我不知道找谁收拾你，哼！”
　　司琦琦虽然收了手，却依旧不饶人，她斜过眼往滑板一睨，“行，回头那破玩意儿别让我藏，我直接交给姑姑！”
　　原来是表兄妹，小岛恍然。
　　“你！你居然说它是破玩意！”男生像宝贝似的紧紧抱住滑板，明显气短一截。
　　司琦琦不再理他，她转身朝余小岛讪讪一笑，递上伤痕累累的语文课本，“那个，不好意思了啊，打顺手了，就没停住……”
　　“不碍事，在我手上，它迟早也这样。”小岛努努嘴，示意司琦琦将书放在最顶端。
　　“有道理！”司琦琦咧嘴大笑，“不瞒你说，本来我想把我的书赔给你，可是转念一想，嘿嘿，还不如你这本呢！”
　　“你还好意思说！”许清晨丝毫不放过嘲笑司琦琦的机会，“八十岁老太的脸都比你的课本平整！”
　　司琦琦正欲还嘴，上课铃叮铃做响，周围的人逐渐散去，司琦琦也只得返回楼下教室。
　　许清晨没有直接回去，他抱着滑板，反向走到小岛面前，自然地捞过她手中大半摞书。
　　小岛跟在后面，听见前面男生一声叹息，“这语文课本儿，真是罪孽！”
　　小岛哼哼，知道就好。
　　男生一脚踢开教室后门，回头问小岛，“你坐哪儿？”
　　小岛努努嘴，淡淡道，“你旁边。”
　　“什么？”
　　“哗”地一声，书白捡了。
　　小岛心疼地看着满地的书，几分钟前还崭新地闪闪发亮，现在的品相呢，进废品回收站人家还得瞧一瞧。
　　亏我刚才还好心想谢谢他，哼，小岛冷冷看向许清晨，那家伙竟霸占了她的座位，拽住崔志平的手大呼小叫，激动地语无伦次。
　　“他人呢？什么情况？”
　　“昨晚我见他时，他什么都没说！”
　　“说走就走！他想干嘛？”
　　“把我当什么人了？”
　　“不行，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崔志平摁住许清晨，怅然道，“我也是早上才知道。”
　　“他去哪儿了？”
　　崔志平手轻轻向下一指，眼中满是不解。
　　“什么？！”许清晨一拍桌子愤然而起，整间教室只听得见他破口大骂，“他是疯了傻了还是脑子进水了？有病！”
　　崔志平急忙安慰他，“他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要去找他！”许清晨撸起袖子就要走。
　　“你先坐下，要上课了。”崔志平赶紧拽住他的手，继续安抚，“你看他像发病吗？我们几个，最有主见的就是他。”
　　上课铃又一次响起，许清晨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嘴里还气鼓鼓地朝崔志平嚷嚷，“他有什么狗屁道理？”
　　小岛站在一旁，快要气炸了，大哥，你不能坐回自己座位去吗？没看见我手里还抱着书吗？
　　“这他妈压根跟道理没关系！”许清晨又忿忿补上一句。
　　“跟什么有关系？”崔志平笑眯眯地问。
　　许清晨哼了一声，“我算是看透了！他！根本不拿我当兄弟！”
　　崔志平看向他，像在说，别扯了。
　　“如果他拿我当兄弟，会做出这种事吗？”
　　“他会在我毫不知晓的情况下做出这种决定吗？”
　　小岛手里的书愈来愈沉，而许清晨还在叽里呱啦抱怨个不停，听得小岛恨不得给他嘴里塞两馒头。
　　她平日最不待见的便是易喜易怒毫无情绪管理能力之人，要是以往遇上此类女生，小岛定是想尽办法绕道而行，现在好了，身边直接安了个跳楼机。
　　不过眼下就算想求爷爷拜奶奶换座位，也得先认清哪个是祖宗才行，还是先把书放下再说吧。
　　小岛走到许清晨身后，将整摞书重重地砸向桌面，“让让。”
　　“让什么让？要不是......”许清晨气急败坏地用力戳向桌面，“哪儿轮到你鸠占鹊巢？”
　　小岛耽他一眼，冷冷道，“人家不说，便是不想告诉你，你与人家的决定无关紧要，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吗？”
　　许清晨正欲还嘴，前排忽然窸窣一片，有人小声道，“王老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