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就很幼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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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的11月天气不定，早上下了雨，中午就停，傍晚不到又接着下。
病房里的窗户开着条缝透气，雨打枝叶、轻敲窗户的声音让气氛不至于凝滞。
此刻，屋子里有两个人是坐立不安的。一个是对工藤优作的心路历程一无所知的盐井沧，他现在只想赶紧挖个坑让自己当场安息，另一个是工藤优作的亲儿子工藤新一。
跟着案情一路下来，他捋着“医药公司”“研究员”“第三方神秘人”“爆炸”等等关键词，头皮都快炸了，名为“黑衣组织”的PTSD瞬间发作，具体症状为：
“新药资料……是什么药？”
“失踪、难道是灭口？”
“第、第三方神秘人？！”
……等一系列问题从他心头涌上来。
工藤新一一边心惊胆战地等着盐井沧能说点他不知道的情报出来，一边又忍不住揪着案子狂扒自己的记忆：为什么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都没在七岁的时候听说过这两个案子和那个组织有关啊？！
不，等等。
工藤新一按住自己的手心想让自己冷静，一边又微妙地发现自己的动作居然和刚才盐井沧掐住手臂的行为近乎一致，盐井沧也是PTSD……？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还不能确定“第三方神秘人”就是黑衣组织，那些人能在七年后肆无忌惮地在游乐园搞爆破，在东都铁塔搞武装直升机扫射，没道理现在被公安明牌握在手里却毫无反应，任由他们去查。
之前，工藤优作的介绍里有提过，这家医药公司出失踪案，新药资料被盗，整个实验室的人集体血压飙到二百，没多久就关门歇业了，爆炸案后，相关负责人又挨个被请到公安喝茶，目前调查结果未知。
这里存在两个疑点，第一，什么新药的资料这么重要，没了一个今井利平，整个公司都关门歇业了？公司其他部门没有存在的意义吗？公司全部经费只押注在这一款新药上？这岂不是比赌马还刺激？
第二，为什么爆炸案后，公司负责人会被请去公安查问？在没有盐井沧的证词可以将两个案子链接之前，公安怎么就从失踪案转移了目标？
工藤新一敏锐地从这两个问题里察觉出公安隐藏了一部分内容，而这部分，很可能就是和那个所谓的“第三方”有关——他们一定还在里面做了什么，导致公安不惜一切要立刻找到今井利平。
同时，他也开始思考，东京这个不大的地界儿里到底有多少可能与之相关的组织……
“……那可太多了。”
十几个名字在脑子里轮过一遍，无果，还差点烧了CPU。
工藤新一闭了闭眼，强迫自已转移注意力。
然而，当他从水果里挑了一个小番茄，正要塞进嘴里时，盐井沧那边就斩钉截铁来了一句：
“他穿的是黑衣服。”
果断地好像俩人刚见过面。
工藤新一：“……”
随后，盐井沧还补充，“纯黑的，黑风衣，黑帽子，黑口罩。”
一边旁听的工藤有希子忽然发现儿子紧握的手心渗出浅红的番茄汁，赶紧拿过纸巾，没有注意儿子正在瞳孔地震，一边擦一边低声说，“新酱，不可以浪费食物哦！”
“新酱？”
工藤新一被炸得发懵的脑子勉强转了一下，“啊…啊，嗯。”
得到回应的工藤有希子叹了口气，摸着儿子的脑壳发愁，别是真的摔傻了，医院的检查报告怎么出得这么慢？
没顾得上其他人，盐井沧还在自由发挥，“他……身体不太好，会咳嗽。还有……”
垂眸盯着系统界面上显示出的【主线任务已触发】【支线任务已生成】并排置顶的两行字，盐井沧竭力稳住呼吸，抬眼与眼含探究的工藤优作对视，轻声道：
“他很危险。”
“如果可以，请您不要涉险。”
——
电梯提示音响起，去送人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下电梯就看见盐井沧站在走廊上，正笑着跟楼下的工藤一家挥手告别。
少年灰色短发微微凌乱，白炽灯下衬得脸色苍白，一双雾蒙蒙的黑眼睛映不出光，他笑起来，却显得温和。
沉稳的不像一个孩子。
萩原研二忽然问，“小盐井他快出院了吧？”
“…对。”松田阵平一顿，同时看见盐井沧低下头后笑容慢慢消失，没有注意到他们回来了，该送的人送走，他拉紧衣服，没有任何留恋转身回病房去。
“出院后要去福利院生活。”萩原研二琢磨了一下，“你觉得我找他要家里的钥匙……小盐井会同意吗？”
“你想照顾他？”松田阵平靠在窗边，明白幼驯染的意思，“只是偶尔的话，他应该可以接受。”
“比如说，没事时候帮他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
“休假的时候把他接回来住两天。”
“12岁该上国中了，不知道小盐井的学籍在哪里，帝丹？”
“上学应该会选住校，福利院的孩子年龄差别很大，社交还看同学。”
“小盐井会交到好朋友吗？”
“你要当他的妈妈吗？萩原老妈。”
“阿拉，不可以这样说哦，孩子他爸。”
“……”
“小阵平，脸很绿哦~”
“滚。”
走廊里传来压抑的爆笑声，盐井沧听了一耳朵，像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回到病房后，他慢吞吞地去换衣服，两位警官说要带他出去吃饭。
原本还邀请了工藤家，但工藤优作说盐井沧还是个病人，早去早回早点休息才是，吃饭可以等他病愈。
……那可能是要好等了。
换好衣服，盐井沧站在镜子前检查自己的衣装是否整齐。
白色衬衫，黑色长裤，鞋是普通的系带运动鞋，都是这几天在爆炸案中躲过一劫的警察们陆续送来的。
系带的鞋单手不好操作，他就蹲在地上把鞋带对折缩短再穿进孔洞里，剩下的直接塞进两边，只要他不跑不跳，就肯定不会掉。
最后调整了一下右手的固定肩带，把右手塞进厚外套的袖子里，扣好扣子，这就要出门。
转头，盐井沧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苍白的脸，他的眼型内窄外宽且微微上挑，只要轻轻弯一下……就能露出一点温和的笑容。
出门，两位警官先生站在门口聊天，他们笑着看过来，一个看见了他的鞋子，一个看见了他垂在一旁的袖子，然后同时站在他两边，夹着他往外走，一边还把他带进话题。
“很神奇的小馆，什么都有点。小盐井喜欢可乐饼吗？”
“喜欢可乐。”
“噗。”
“小盐井，可乐不可以，可乐饼可以。”
“……”
“怎么不说话？”
“因为没有可乐。”
“噗。”
“……啊，小盐井你喜欢抹茶年糕小豆汤吗？”
“喜欢。”
“噗。”
“这位先生，漏气的话这边建议你拿胶带补一下呢。”
“哈，盐井，喜欢抹茶还是年糕？”
“喜欢汤。”
“……”
“欺负研二酱的人马上就遭到了报应！”
“你在高兴什么？这一局没有你的份吗？”
三人抵达医院附近的餐馆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乌云遮蔽不见星月，街边的路灯就在浅浅的水洼里倒映出更朦胧的光。骑自行车的高中生打着车铃悠悠路过，站在店外，小少年久违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心情都放松下来了。
微长发的帅哥为两人扶门，眉眼一弯，“快进来快进来。”
店里客人很多，三人找地方坐好点餐。
两个最近常常往医院跑的警官先生不用怎么研究菜单，直接递给第一次来的盐井沧。
某种意义上，这是盐井沧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在外面吃饭，翻过一遍，点了小份乌冬面、可乐饼和蔬菜天妇罗。
鉴于盐井沧已经点了可乐饼，萩原研二心满意足，最终在桌子上也摆上了抹茶年糕小豆汤。
“Hagi，你的好胜心为什么会用在这个时候？”松田阵平分好木筷，他也点了乌冬面，第一口先喝汤。
“这是一种预兆。”萩原研二双手合十，“我和小盐井一定会成为好朋友……我开动啦。”
“萩原警官？”盐井沧抬眸，“为什么想要和我做朋友？”
他还以为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是因为爆炸案的事把他当孩子在照顾，就像那些在看望时给他送衣服和生活用品的警察们。
“交朋友还要问为什么？”萩原研二笑眯眯反问，“非要一个理由，合眼缘？”
“这家伙的朋友可以手拉手绕东京一圈，不用把这句话看得太重要。”松田阵平提醒一句，这个表面看着很乖的小鬼现在一副很在意的样子。
说完就被萩原研二笑着塞了一颗年糕。
年糕绵软滑弹，得嚼好一会儿。
就很幼稚。松田阵平淡定地想。
盐井沧眨了下眼，“那你们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朋友。”
“……”
坏了，忘了这小孩儿自称失忆了。
只是交个朋友，怎么感觉突然自己被架起来下不来了？
顿时感觉不自在起来的两个成年人有点坐立不安，小少年笑而不语。
下一秒，两人发现饭桌上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小少年在饭桌上的气氛不像吃饭，应该叫用餐，加上他还有一点强迫症和洁癖，哪怕这在其他时候看来很寻常，此刻被他发挥出了百分之一百二，主打一个精致、文雅。
没有特别注意长幼秩序的时候还没有发现这一点，或者说，当时没人会注意这一点，而盐井沧的动作细节也没有如此刻意。
但凡故意在他面前架大人场面的人这个时候就已经落入下风了。
松田阵平微妙地发现了小少年的坏心眼，“我怎么感觉这顿饭突然变贵了，多出来的那部分你记得付。”
“当然。”盐井沧学着萩原研二对两人打个wink，笑得开心。
果然大部分社交都在饭桌上，尤其桌上还有一个社交天才，一顿饭吃完，三人的关系明显比刚来的时候融洽，闲聊的范围已经无限扩散开。
然后，在某个话题结束的末尾，萩原研二问，“小盐井，你的学籍还在米花吗？”
两人就看见盐井沧倒水的手一顿，薄睫掀起，墨色的眼睛映不进一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