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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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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都在痛，似乎每一滴血都在侵蚀着骨髓，又要他生，又要他死。杨戬陷在一片混沌间，周身都是浓稠的血腥味，他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费力地打量着这个被鲜血糊满的地方。
“你醒了啊。”
那声音极温柔，杨戬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却又闭上了眼睛。他明白，自己落在王母的手中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左右都不过是一死，而他本该是个该死的人，这个结局对他来说轻如鸿毛。
杨戬再次睁开了双眼，这才见得自己的处境，他的衣服已经破了，甚至不能说是一件衣服，只能算得一件蔽体的破布，褐色的，鲜红的，斑驳的，整片的，历历都是血迹。
他的双手被反手绑住，身上的衣服也就被拉了起来，露出了胸前一道道可怕的伤疤，那些伤疤趴在他鲜嫩白皙的胸口，如同一条条蚂蝗，吸食着他的生命。
王母走上前，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颇为遗憾地说道：“真是可惜了这幅好皮囊啊。”
杨戬冷笑一声，道：“杨戬落到了娘娘的手中，已无生意，可不可惜的，也不在乎。”
王母笑道：“司法天神真是视死如归啊！这模样，当真是个英雄啊！”
杨戬转过头，挺了挺身子，而王母却又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狠狠地向上用力，杨戬只见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不自觉地跪坐了起来。
“这才是你的样子，就算是跪着，也该是挺直的。”
王母满意地笑了笑，她慢慢松开指尖，缓缓说道：“二郎真君为了沉香和妹妹，可以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现在新天条出世，你当真以为我会放权？从来是我视他人为棋子，你倒厉害，竟拿整个三界做了棋盘！杨戬，我问你，你会不会再忍辱负重，为了你的新贵外甥，为了你的圣母妹妹，为了你的结拜好兄弟？”
杨戬瘫倒在了地上，粗喘着气，而王母却并不打算给他回答的机会，她从来只看行动。
“你要是想你的好外甥死，大可将一切都说出去，但你，生生世世都别想逃了。你一生是杨戬，你世世都是杨戬！”
说罢，只将一粒药塞进杨戬的口中，杨戬神魂颠倒，好似大海之上的小船，被涛涛海水颠来倒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在华山。
杨戬不禁笑了起来。
他本早该死在昆仑了，在他的家永远沉睡，可终是不可如此轻饶他。他的师父已经不理自己了，早在那个五百年里，他便没什么家了。一了百了，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还是要他这个恶人受一遍罪。
“杨戬，你笑什么？”
沉香紧紧攥紧手心，他已为杨戬换过一身衣服了，可他的血好像永远都流不完一样。他整个人好像没有骨头一样软在自己的怀里，沉香也是在那时才知道，自己并不恨他，可也说不上什么喜欢。他不想看见他流血，不想看他如此狼狈，不想看他被人这样如金丝雀一样关着。
杨戬啊，真是个混蛋舅舅。
杨戬微微抬起头，身下的尖刺瞬间拔起，勾住他的皮肉，细细的鲜血从莲台的纹路间流下，慢慢淌进下面的莲花池中，精细地滋养着那片红莲。
沉香见之不禁心中一颤，他没想到莲台上竟还会有这么多尖刺，他向前一步想将杨戬接过来，可脚下一顿，又生生地停住了。
他在干什么？
他在同情杨戬！
沉香转过身，隐去自己的表情，也不见杨戬的样子，他滚了滚喉咙，压下心中翻涌的酸涩。
“司法天神大人，该行刑了。”
王母派来的天奴递上那鞭子，笑得如一朵菊花。
沉香狠狠瞪着，他又看向了杨戬，他的身子已受不住而瘫软了下去，甚至连喘气都变得那么轻微，似一只大雨中奄奄一息的小猫，如此的可怜，又如此的…可恨。
沉香死死盯着天奴，面无表情地向前一步，一字一句道：“我该如何，要你来说？”
“奴…不敢！”
“我看你很敢！”
沉香夺过那鞭子，在天奴的耳畔狠狠一抽，顿时空气都被斩断，竟一时窒息。
“再有下次，就是你的脑袋。”
天奴吓得浑身颤抖，他弓着身子赶忙要离开，而沉香又开口冷冷说道：“要是被谁知道，还是一样的下场。杨戬在这，只有我能动，你们，都只是看门的狗罢了！”
天奴退后，沉香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望向莲台上的杨戬，心中隐隐的疼，终于在他受不住要倒上那群尖刺的时候，沉香急扔下手中的鞭子，飞身将其捞起，将他靠在自己的怀中，送去法力。
奇怪，杨戬怎么会一点儿法力都没有。
而且还一直在排斥自己的法力。
沉香皱了皱眉，收回力量，而杨戬突然痛苦地抓住了胸口，趴在莲台呕出一口鲜血。
“杨戬——！”
手心被刺破，勾出一点残存的意识。
杨戬艰难地转过头，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沉香…你、你当上司法天神了？”
“你不高兴？”
沉香虚虚扶住杨戬双肩，面上冷漠，心似火煎。自己当了他的这个位子，他很不舒服吧？
杨戬捂住胸口，他已不再强撑，自己这般狼狈，还有什么要维持的呢？
三妹都自由了，三界都自由了，自然要有人代替众生囚禁于此，这是他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又何须维持什么呢？
杨戬闭上了眼睛，无力道：“我很开心。”
“我不会像你那样狠心，我不会是个恶人。杨戬，我不会和你一样。”
“你当然不会和我一样…也不能像我…不能像我…”
沉香却笑道：“可他们说外甥似舅，我该像你的。”
杨戬闻言更是难受，甚至要流泪，要痛哭，他闭上双目，好像就能听不到沉香所说，他的身子在颤抖，沉香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沉香觉得有点不对劲，应是血脉相连的缘由，他感到杨戬的心痛。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没有。”
“你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
“没有。”
“你该告诉我！”
“没有。”
杨戬回答地很平静，而沉香再也不能等。他松开双手站起了身，杨戬也一下倒在了莲台上，尖锐的痛感又将他的意识拉回了不少，沉香不顾他这般痛苦，飞身来到池边，拿起那鞭子。
“我不会是个恶人。”沉香说，“每日只受一鞭，你不会太难受。”
杨戬透过蒙蒙的血红看去，只在心里轻笑一声。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这鞭子是什么东西。王母真是，到哪都要骗小孩。
“沉香，你还要多学学。”
【沉香，你还要多学学。】
王母对着满是鲜血的杨戬，附身对自己说的。
“闭嘴！杨戬，这是你应得的！”
鞭子在空中发出一阵鸣响，杀过鲜红的莲花池，重重地甩在了杨戬的身上。
“嗯——”
杨戬抵不过这一鞭子，胸口开天神斧的伤又覆上一层糊糊的血腻，他被砸向了莲台，背后又受重创，可他已感受不到痛苦了，模模糊糊之间，只有口中不断涌出的是炙热的。
“舅舅——！！！”
沉香不知道这鞭子会这么厉害，急忙甩开手中的东西，跪倒在地上，麻木地唤着杨戬。
杨戬沉入梦中，再也听不见沉香的声音。
“小沉香，你要要岁岁平安。”
“小沉香，你要是一直这么大就好了。”
“小沉香，以后就不要念着我了。”
沉香，沉香，小沉香。
小沉香，你还是长大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