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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神罰 ...

  •   经过爆炸后的顶楼,一片狼藉。

      太宰治走到燃着烈火的直升机前,翻开残垣,找出了那截断臂,中也看着这幕,不屑问道:「然后呢?那个贫血的烂人死绝了吗?」

      「嗯,费奥多尔彻底死绝了。」

      他朝缓缓走来的尼古莱浅浅笑道:「恭喜了,尼古莱,你想杀死他的吧。」

      此刻的尼古莱,脸上却褪去了轻浮的笑,语气莫名怅然,

      「啊,确实如此。」

      他伸手要接过那截断臂,却像是想到什麽,又将手收回,

      「不,不尽然…不,正如你所说。」

      这次他确切的拿过了那隻毫无血色的手,

      「正如你所说,我与费奥多尔没有过太多交流,但自从见到他之后的时间里,我彷彿过了一整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走到挚友的「坟墓」—那架破败不堪的直升机前蹲下,就像是在对着里头的人说话,

      「费奥多尔说得对,我为迷失自己而战斗,我现在只希望…」

      他轻轻地将额头贴在那曾经存在的,友人的手背上。

      希望,现在还有什麽意义呢?

      迷失自己而失去的,竟然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啊。

      尼古莱如今只希望,那个聪明的魔人,现在还活在世上

      ——如果费奥多尔没有来追杀他,这个愿望,他可以想一辈子。

      再见到挚友,他站在暗杀团的首位,身后是被控制的西格玛。

      嗯?那个三岁的小宝宝好像叫他快逃?

      尼古莱笑着,看着身前俨然一副残败之躯,缺了一手,死而復生的知己。

      如果没有今日这般光景,费奥多尔一定会成为他内心的牢笼,关押着他的自我,就算身殒命亡,也不停歇。

      可现在不一样了,只见费奥多尔笑着,酒红色的暗眸隐在黑夜,和穿着白袍,淋着圣洁月色的尼古莱形成强烈对比。

      「怎麽样,我的挚友,你说过要杀了我的,怎麽不动手,是不有趣吗?啊,虽然我知道你一点也不关心这小子就是了。」

      西格玛崩溃的诶了一声,随后被一股怪力扔出,滚到尼古莱身旁。

      尼古莱没有将注意力分给一旁的少年,自始至终,他们二人的脸上都挂着会让俄罗斯人感到愚蠢的笑,即便被暗杀者们持枪举着,尼古莱却没有丝毫惊慌。

      「咦——费奥多尔这是要杀了我吗?不会吧不会吧,难道我的知己已经落伍了吗?」

      尼古莱斜着有着狰狞刀疤的左眼,露出了压抑着沉淀已久的笑声,

      「你不会是觉得,凭他们,就可以把我杀掉?」

      费奥多尔也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尼古莱,我不是来陪你玩游戏的,你知道的,我的计画还没完全执行。」

      「那麽——在此提出问题!诈死的好朋友现在想说什麽呢?答对了!当然是想要向尼古莱提出请託啦!」

      尼古莱遮着右眼的面具,戏谑的笑道。

      费奥多尔敛去笑意,默不作声。

      「那麽!现在就让我来表演个魔术吧!这是本世纪最精彩的魔术表演!」

      他取下白色礼帽,转身戴在「助手」头上,接着将手穿过斗篷,不出三秒,那些举着枪的暗杀者均被击毙。

      不知是早有预料,想要顺手解决拖油瓶,亦或是根本不在意对方威胁性的动作,费奥多尔面上仍旧波澜不惊。

      他不认为作为洞悉尼古莱「病情」的自己,会遭到他的反抗

      ——因为费奥多尔不会使用能自己走路的棋子。

      见费奥多尔没有丝毫动容的模样,尼古莱的嘴角彻底落了下来,不由得想起太宰治对费奥多尔说过的话

      ——「你不相信你无法操控的一切」

      原来是因为过度相信,才会如此有把握吗?

      可是这种事情,为什麽不早说呢?

      为什麽,不早些告诉他呢?

      尼古莱觉得,这样真的太累,太累了。

      他数着步伐走到西格玛身后,轻轻抬起他的手,西格玛不明所以,霎时间,一把枪就出现在手中,枪口正对着的,是他名义上的父亲,身后人的知己。

      那个带着哥萨克帽的男人,像是神明降下的罪恶,像是世人的枷锁,手臂被掣肘着,西格玛无法转移枪口。

      一阵风吹过,那深入灵魂的话语随着清丽的晚风,被带进少年耳中,

      「开枪呀,然后我们就都自由了。」

      西格玛心念一动,差点就要扣下扳机。

      而费奥多尔的眼神也随之复了一层浮躁不耐,

      「尼古莱,不要发病,收起你的粗枝大叶和玩闹的念头。」

      尼古莱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不敢置信,却又突然发觉理所当然,

      「原来自始至终,你也和他们一样,觉得我有病啊。」

      「当然,我也有病,我们俩不过是物以类聚罢了。」

      尼古莱还是不肯放下枪,

      「亲爱的费奥多尔,你知道没有你在的世界,有多无聊吗?」

      费奥多尔闻言,勾起嘴角,一派淡定从容,彷彿已经达成目的。

      「而你一定不知道吧,当我现在看到你的心情…那可是比世界毁灭还要糟糕啊。」

      话音刚落,因为枪声过大晃了神的西格玛,回过神,低头就见费奥多尔躺在血泊中,他的身旁,是淡金色的传送门。

      尼古莱盯着那里,神色迷茫,原来贫血的人也可以流出这麽多血啊…

      费奥多尔瞪大双眼,他不应该失误的,明明这次採纳了太宰治的建议,可是为什麽…

      嘴唇不断开合,鲜血顺着下颌,淌入深色毛领中,他用希伯来语碎念着:「神啊,神啊,你为何要遗弃我。」

      费奥多尔的眼底,眸光开始发散,他所求的,究竟是神明所谓的喻言,还是友人的肺腑辩白。

      果然,又被太宰治算计了吗?

      如果从一开始,就对尼古莱真意信任,现在的结局就会被改变了吗…

      费奥多尔当然不会有这种想法,如果可以,他哪怕是现在,都不会放下对尼古莱的戒心

      ——所以,为什麽会有那一刻的松懈呢?

      尼古莱走到他身边蹲下,就像当初蹲在直升机前那般,白衣和白色斗篷被鲜血染红,看着逐渐失去生气的友人,他用前所未有,无比认真的语气,给予了费奥多尔生命中最后的回应,

      「亲爱的费奥多尔,神并没有将你遗弃,祂无法,祂不能,因为你—就是唯一的,真正的神。」

      尼古莱拿下了复盖着右眼的面具,碧瞳中闪烁的,是连他自己也无法解读的,複杂的情感,那些细腻的感情,一时间从名为笑意的面具下溃堤。

      他发现,自己早就忘记真正的自由了。

      眼前美丽苍白的尸体镀了一层柔和的月光,应景的大雨并没有落下,西伯利亚的冷风也吹不进横滨,一切都是那麽凄凉。

      西格玛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间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尼古莱先…」

      「那麽——在此提出问题!
      费奥多尔是不是真的死了呢?
      答对了!

      这次死掉的是货真价实的本体噢!

      什麽?你问我难不难过?

      这种事全世界只有身为挚友的费奥多尔才会知道喔!」

      尼古莱挑起西格玛头上的帽子,放在身前顺势行了个礼。

      『如果没有今日这般光景,费奥多尔一定会成为他内心的牢笼,关押着他的自我,就算身殒命亡,也不停歇。』

      到头来,尼古莱的灵魂仍然被困在名为费奥多尔的牢笼,永远无解。

      他知道,这就是「神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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