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明灭》风禾月

7、番外·缪穟

　　在入宫的路上，缪穟落泪。
　　缪穟原本以为父母接她出箴言寺是想她了，但原来她只是个棋子。
　　争抢权力的棋子罢了。

　　老皇帝四十七，而缪穟只有十六岁。

　　那具身体压下来时，缪穟没忍住哭了。
　　眼泪滑落，缪穟却是无声大笑。

　　好脏。
　　洗不干净。
　　茗锦在浴桶旁哭的厉害，缪穟只面无表情的搓洗。
　　可是洗不干净啊……
　　怎么洗不干净？
　　怎么洗不干净！

　　缪穟知道要争宠，不然她这颗棋子就废了。
　　所以她害了好多人。

　　起初她还会做噩梦，后来就麻木了。

　　栗妃和她的孩子、瑜嫔、绍贵人……
　　还有好多宫女太监。
　　她杀的人越来越多。

　　但她没有动皇后。
　　皇后和那些人不一样。

　　缪穟入宫第二天，皇后就叫她过去，爱抚的摸她的发，对她说：“苦了你了，好孩子。”
　　缪穟泪如雨下。
　　她对所有人都起了杀心，唯独对皇后没有。

　　一年后，凭借美貌和心机手段，她成功诞下一皇子。
　　面前进宫见她的安宁侯夫人哭得很克制。
　　缪穟内心却无所动。

　　孩子生下了，那她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她好累。
　　可是安宁侯夫人说，穟儿，你想不想做皇后？

　　缪穟望着眼前鬓角发白的夫人，惨淡一笑：“女儿想。”
　　你们想，我便就想。
　　缪穟这般劝说自己。

　　缪穟一时兴起，想着许久未见皇帝也不好，就去给皇帝送羹汤，可远远在宫门外就被拦住。
　　缪穟不悦，她现在身至贵妃，后宫里除了皇后外就她最大。
　　陈如即使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也没那个胆子拦她。
　　缪穟使个眼色，贴身的太监立马带着人闯进去。
　　陈如等人被拦住，嘴里被堵住，手无论怎么挥动都沾不到缪穟半点。

　　缪穟听见了淫靡之音。
　　身子僵住，猛的回头去看陈如。
　　陈如吓得泪流不止，趴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其余人噤若寒蝉，这就显得里面的声音更加不堪入耳。

　　缪穟头疼，她这是当做没看见还是看见了？
　　此时皇后来了，缪穟出乎意外。

　　皇后脚步一顿，和缪穟对视上，缪穟看见了她眼里的惊讶。
　　显然她是听见了里面的声音。
　　也清楚里面的另外一道声音不是女子能发出来的。

　　皇后不顾他人阻拦，推开站在一边的缪穟，用力推开门。
　　缪穟只看一眼便赶紧转头。
　　真是污了她的眼。
　　缪穟都不敢看，其余人自然也都低头，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

　　皇后被气晕过去，缪穟赶紧招呼人去叫太医，她带着皇后回了她居住的长秋宫。
　　太医来之后她就退了，她可不想趟这浑水。

　　缪穟以为那日皇帝房中的是个男子，却不料是个长相白皙清秀的太监。

　　这让缪穟恶心的浑身难受，吐了好几回，一天要沐浴换洗七八次，连晚上都恶心的直做噩梦。
　　连她生的七皇子都被她更加厌恶。

　　皇后被此事刺激的一病不起，缪穟时时去看望她。
　　宫里近日都明白皇后快要不行了。
　　缪穟依旧安静的听着她说话，她突然让缪穟凑近她，缪穟只当她有事单独嘱咐她，便毫无防备的凑过去。

　　腹部插进来一把刀，不深，只刺破进皮肤里一些。
　　皇后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咽了气，死不瞑目。

　　为什么死不瞑目呢？
　　因为没看见她死吗？

　　缪穟低低看着腹部的刀，抬手止住了慌乱的宫女和太监们。
　　“此事不得外传，泄露风声者，死无全尸。”
　　太监和宫女们抖着身体跪成一片。

　　缪穟想，皇后真是矛盾。
　　一边用刀捅她，一边又和她说对不起……

　　皇后死了，连个谥号都没有，还不能葬入皇陵。
　　听说，皇帝和皇后是少年夫妻。
　　坐于长秋宫主位的缪穟，想起这话笑了。

　　缪穟投其所好，送了许多男人上皇帝的床。
　　她晚上能不做噩梦了。

　　大旱。
　　雪灾。
　　民生多艰苦。

　　皇帝越发无能了。
　　缪穟做不到看着百姓流离失所，也看不得边疆战士受苦。
　　她传了懿旨。
　　现在的她，后宫横着走，前朝也要让她几分。

　　皇帝因着男宠的事，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她。
　　直到六皇子凌辱致死她的妹妹缪翎。
　　缪穟想处死六皇子，却被皇帝打了一巴掌。

　　缪穟意识到，皇帝看她不顺眼了。
　　缪穟眼神冰冷，起身整理衣服离开，不理会后面叫嚣的皇帝。
　　还没等夜幕降临，皇帝就病入膏肓倒床不起。

　　“陛下，你不是最爱这个男宠了吗？”
　　缪穟让人给男宠下了药，让他当着皇帝的面和各种人行欢好。
　　不仅如此，还让皇帝的男宠和干粗活的太监侮辱皇帝。

　　缪穟就站在殿外，听皇帝在那哭喊和咒骂她。

　　听着听着，缪穟就笑了。
　　她问一旁的茗锦：“锦儿，你说缪翎那日是不是也是这么的痛？”
　　茗锦只哭着摇头，说不出话来。

　　缪穟抬头望天，喃喃自语：“才刚刚开始啊，才刚刚开始……”

　　缪穟开始没了心。
　　她现在杀人越来越不眨眼了。
　　她不认识自己了。
　　但就这样了，她还是要下令去杀那些人。

　　她发现，那位人人称颂的江珸将军站在她这一边了。
　　是安宁侯的意思吧，毕竟江珸欠了他人情，缪穟如是猜想。

　　事到如今，皇帝不能留了。
　　缪穟站在他跟前，看着那位皇帝瞪圆眼睛恶毒的看着她。
　　她笑的生动明艳，让皇帝恍神片刻。
　　缪穟笑的更加张扬放肆。
　　事到如今了，这个狗皇帝还是有狗改不了吃屎的臭毛病。

　　缪穟让人对皇帝处以宫刑。
　　太监们哆嗦着身体不敢动。
　　缪穟故作叹息一声，抚鬓：“看来，本宫的威严不如一个死人啊……”
　　太监们诚惶诚恐，最终有一人上前，见此，其余人也都上前。

　　老皇帝早就动不了了，也说不了话，只能在那“啊啊”的叫着。
　　缪穟麻木的盯着太监们行刑。
　　事后让人将那东西剁碎了喂皇帝。
　　太监们怕缪穟怕的要命。
　　按照她的吩咐来。

　　皇帝是被活活疼死的。
　　缪穟只觉可惜，还有那么多刑法没让他尝尝呢。

　　之后缪穟开始忙碌起来。
　　拉拢各大臣很容易，因为缪穟有七皇子傍身。

　　缪穟派人去杀五皇子。
　　没想到五皇子居然活了下来，看来是小看了郑氏一族。

　　缪穟让江珸先去宫门外看看。
　　缪穟心里清楚，定是有人叛变了。

　　但缪穟没想到，所有人都丢弃了她。
　　茗锦也为了护她死了。
　　五皇子带着江珸的部下来看她的笑话。

　　“儿臣，见过母后。”五皇子笑的肆意，充满恶趣味。
　　长秋宫没了旁人，就剩缪穟和七皇子。

　　七皇子年幼，站在他母后的身侧，胆怯的盯着他的五哥看。
　　五皇子看向他，开口：“七弟，你的母后不要你了。”

　　缪穟全程冷眼看着他。
　　七皇子吓得握住缪穟的手，他知道母后不喜他，可他现在好害怕，还好母后没有甩开他。
　　缪穟冷冷出声：“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其实活下来很简单啊，只要你承认自己输的原因。”
　　“想来你如此聪慧，应当知道自己为何输的吧？”

　　缪穟偏头，她不愿。
　　更何况，既然已经输了，那还苟活什么。

　　五皇子假惺惺的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了，七弟如此年幼就要经历丧父丧母之痛，真叫我不忍。”
　　“要不这样吧，我先送七弟上路，这样他就不会有丧母之痛了。”

　　有人上前来抢七皇子，他大哭着扯住缪穟的一角不撒手，嘴里一直哭喊着：“母后！母后不要抛弃儿臣！儿臣会乖乖听话的！母后！母后！”

　　“母后！”
　　最后一声叫的撕心裂肺，语调凄惨尖锐。
　　七皇子被割喉。

　　缪穟面无表情的站在那。
　　可她的身体如此摇摇欲坠。

　　“我答应过昌平侯，让你自己选个了断方式。”
　　缪穟不解。

　　五皇子告诉她真相：“你还不知吧，昌平侯的嫡女喜欢江珸，当她得知江珸为了还人情要娶你时，她入宫见了她姨母，也就先皇后。后面的……”

　　缪穟选了自焚。
　　在五皇子还在说话时，她一把掏出藏起来的火折子吹亮并扔到旁边的地毯上。
　　火苗迅速蹿起。
　　五皇子话说一半止住，深深看她一眼，随后离开。

　　缪穟自焚于长秋宫。
　　结束了这漂泊破碎的一生。

　　元庆二十一年秋，帝崩，哀。
　　元庆二十一年秋，后反，败，焚于长秋宫。
　　贞玉一年秋，五皇子顺天即位，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