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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我输的起 ...

  •   挪威卑尔根的空气清新又干燥,在海边有各式各样的房子,一栋接着一栋,别致又井然有序。
      岸边停靠着很多船,周遭人来人往的,异国语言一句接着一句。
      段以骆早就学会了挪威语,所以听起来并不费力,他坐在岸边的长椅上休息,长椅那头坐着一个金发蓝眼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的小裙子,正坐在那里吃棒棒糖。
      她的妈妈自不远处走来,提了一塑料袋的蔬菜,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突然间,塑料袋断裂开来,西红柿,黄瓜等蔬菜纷纷滚落出来,段以骆见状连忙跑过去帮女人捡。
      收拾好之后,女人换了一个袋子,她热情的领着女儿向段以骆道谢:
      (此处挪威语以中文的方式体现)
      “谢谢这位先生了,真是太感谢了!”
      段以骆理了理衣领,摇了摇头:“举手之劳。”

      “妈妈,哥哥长的真漂亮,让哥哥到咱们家里吃饭吧!”
      小女孩拽着女人的衣领撒娇着,看起来很喜欢段以骆。
      “先生,欢迎你光临寒舍!”女人也是彬彬有礼:
      “先生,我看你像是异国人,请问你是谁哪里来的?”
      段以骆:“您真是好眼力,我是从中国来的,是大学医学院学生来研学的。”
      那女人有点激动:“真的吗,我知道这个研学,我丈夫就在这个研学基地中任教!”
      段以骆也有些惊讶:
      “请问您丈夫贵姓?”
      “他和你一样是中国人,姓欧阳。”
      段以骆想起来在研学基地的那个华裔老师——欧阳进宇,他的理论知识储存非常丰厚,手上的技术活也很行云流水。
      “我知道他。”
      小女孩又撒起娇来:
      “妈妈,让哥哥到家里吃饭吧,我要给哥哥介绍我的芭比娃娃!”
      聊到这里,段以骆也不好推诿:
      “那就叨扰了。”

      在去女人家里的路上,他打了一个电话,是打给警察的。
      来之前,他拜托了一个警察帮忙留意一下,见到夏苒就联系他,可一直都没有消息。
      “喂你好,张警官,是我。”
      “段先生啊,很抱歉,我没有见到过她,手底下的人也没有。”
      “这样啊……”他垂下了头,随后缓缓开口:
      “再麻烦您半个月,还有半个月我就放暑假回国了,麻烦您再帮着留意一下。”

      挂了电话后,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翻了翻微信列表,发现郭承俊渐渐地滑到了下面。
      最近联系的少了,他说很忙,一直没怎么回复自己。
      他知道郭承俊在航天局担任高级研究员,职务重大,所以一直也没有总问他夏苒的事情。
      可他总感觉,他是刻意地不回复自己。
      这种感觉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他还是掏出手机,给郭承俊拨了电话:

      “承俊哥,最近在忙吗?”
      “是啊,还挺忙的,一个组件正在完成升级计划。”
      他的声音清润有力一如往常。
      “想问夏苒是吧。”
      “对。”
      郭承俊顿了顿,斟酌片刻,想起夏苒的嘱托,出于信用,还是隐瞒了下来。
      “我没见到过她,你什么时候回国?”
      “还有半个月,就暑假了,到时候回去。”
      习惯性的——落空。
      “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啊学弟,然后学长请你吃个饭。”
      “行,谢谢啊!”
      电话挂断,街边依旧祥和。

      他跟着那女人来到了一个带有一个小院子的房子前,推开门,饭香味瞬间扑面而来,他在这待了快三个月,终于闻到了熟悉的,
      ——西红柿炒鸡蛋的味道!
      一定是欧阳老师在做中国菜。
      房间里也是温馨的轻奢北欧风格,看起来很温暖。

      “以骆,真谢谢你帮助了凯拉和丽卡,等会多吃点昂,一定很久没吃过中国菜了吧!”
      段以骆礼貌地点了点头,问:
      “欧阳老师您为什么从中国来到北欧呢?”
      欧阳进宇将盘子和碗拿到桌子上,慢悠悠地说:
      “因为我从小就喜欢北欧国家,我喜欢这里的神话,北极光,还有峡湾。”
      叫凯拉的女人给丽卡换了身衣服后,给段以骆倒了杯热牛奶,用不怎么流利的中文说:
      “其实我会一点中文,但是不太熟练。”
      “已经很好了。”
      段以骆将外套挂到了衣架上,坐到了餐桌前,尝到了久违的西红柿炒鸡蛋,心情还是蛮愉悦的。
      “丽卡,快来吃饭!”凯拉转身叫着丽卡,可丽卡却蹲在地上研究着什么,没过一会,她奶声奶气地说:
      “妈咪,这里有一个奇怪的笔!”

      段以骆闻言望过去,定睛一看,是自己的录音笔,丽卡也是个有教养的孩子,没再继续摆弄,小跑过来还给了段以骆。
      欧阳进宇取笑道:
      “以骆啊,你不会把我每节课都录下来了吧!”
      段以骆摇了摇头,眼神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感伤,欧阳进宇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
      他微微摇了摇头,缓缓地说:
      “这是个,寄不出去的信箱。”

      “苒苒啊,能雇到你这么勤快的孩子,我可有福了!”
      咖啡店的店主是一个满目慈祥的中年女人,名叫崔衿,她独自经营着这家咖啡店,夏苒意外帮她设计了一个宣传海报后,她对夏苒非常有好感,可也不会24个小时都有东西需要被设计,夏苒便自告奋勇地说要在这里帮忙。
      崔衿人非常好,工资半月一结,每天的早饭还会给夏苒带一份。
      夏苒也很勤快,除了日常打扫和送咖啡,她还和崔衿学会了如何调制咖啡。
      半个月过的很快,转眼间,夏闻皓已经站在了高考考场的门口。
      夏苒请了两天的假陪他,崔衿是真的很喜欢夏苒,还给夏闻皓拿了提神的咖啡让夏苒转交。

      可崔衿不知道,曾经的夏苒是多么活泼明媚,如今已然被噩耗变成了一个内敛安静,不爱笑的,淡淡的女孩。
      崔衿曾经问过她,为什么想学做咖啡,她给出的回答是这样的。
      那天,店里没客人,两个人坐在桌子前聊天,她面色沉静,托着腮凝望着窗外,天上飞机拉出一道长线,她轻轻说道:
      “有一个有缘无分的人,和咖啡的适配度百分百,他很爱喝。”

      “承俊哥,我在回国路上。”
      段以骆给郭承俊发了条微信,郭承俊在那头看了好久,心里反复权衡,最终,他决定……
      他缓缓打字:
      “我记得你说过,她有个要高考的弟弟。”

      考场外面人头攒动,加油呐喊声不绝于耳,父母站在外面满心欢喜的看着自家孩子迈进人生一大战场,脸上都洋溢着欢笑,不少女人还穿了旗袍。
      大门打开了,夏闻皓转身看了看夏苒,笑着说:
      “姐,放心吧,我手拿把掐!”
      “加油!”夏苒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夏闻皓注意到周围都是家庭和睦的场景他心头一阵钝痛。
      怕姐姐心里难过,他伸手将她拥进了怀里。
      他是男子汉,高考后就成年了,该是他照顾姐姐的时候了。
      “太热了,去找个凉快的地方,不用等我的,我自己也可以回去。”
      “不行,必须等你。”
      已经缺少了父母的陪伴,她这个姐姐不能再缺席。
      弟弟的胸膛坚硬温暖,夏苒此刻再次感叹,夏闻皓真的长大了,长成了有责任心的男人。
      爸妈,你们快看!

      目送夏闻皓走进考场,夏苒挤出人群,来到了路边人少的地方。
      烈日炎炎,天气热的像是能把人烤化,她买了一根冰棍吃,看了看四周也没有能坐的空位了,她心一横,看中了一块马路牙子。
      冰棍化的越来越快,她站在原地飞速吃完后,扔掉了冰棍棒,发着呆走到马路牙子旁,尽管周围有很多人,但也只有这里了,她一屁股坐了下来。
      是什么东西鼓鼓的,不像是马路牙子坐上去的感觉,硬中带软。
      “还真是个玩捉迷藏的高手,哪儿人多往哪藏!”

      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她惊诧地抬起头,只见他一袭黑衣,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五官硬朗帅气。
      三个月没见,他好像又变成熟了。
      真是——回眸初见,恍然如昨。
      再看自己屁股下面,正是他的鞋子,黑色皮鞋油光锃亮。
      她连忙站起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整理了一下裙子,有些局促:
      “你干嘛?”
      他表情带有一丝不理解的好笑:
      “干嘛?不嫌这脏?”
       “我……我是想垫广告纸的。”
      “纸呢?”

      他满脸写着“看你怎么答”。
      夏苒看了看四周:
      “我会找的。”
      “别找了。”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淡漠干脆,只见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件外套,直接垫在了马路牙子上。
      “不行,该弄脏了!”夏苒连忙拿起来拍灰,拍干净后,她伸手还给他。
      “不愿意用?”他接过弯下腰与她平视。
      “没……没有。”她看着那双日思夜想的眼睛,每多看一秒,内心的防线都在逐渐崩塌。
      转移个话题吧。
      “这么热的天,你干嘛带外套。”
      段以骆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问:
      “为什么玩失踪?你这是玩了个长达三个月的捉迷藏啊!”
      “没有为什么,哦对,忘了亲口祝你生日快乐。”
      她的眼神仍旧清澈,只是感觉,找不到曾经的——明媚光感了。
      他勾唇一笑:“在植物园早就收到了,还有这个……”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根录音笔,那个,
      ——终于可以被寄出去的信箱。

      “这么久了,你还留着呢。”她嘴角微微牵起。
      “所以……”
      段以骆再次微微弯腰与她平视,声音磁性诱人: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夏苒呆呆地看着他,他顿了顿又说:
      “你要是不愿意和我说,可以回家后对它说,我一直都对它说的。”

      像是快冲破牢笼的鸟,又像是拉在弦上的一根箭,她眼前逐渐模糊,水光中,她看到他递来了那件外套。
      “知道我为什么带了吧,早猜到你见到我会哭。”
      夏苒伸手接过,咬牙忍住眼泪不往外流,泪水却在把头埋进外套那一刻决堤。
      他好自恋的预感,但……她很开心。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斑驳洒下,洒在她的身上,现出了星星点点的光斑。
      她无声地抽泣着,站在手术室外时,在葬礼上时,在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时,她都没这么哭过。
      一部分,是因为来不及哭就已经心如死灰,一部分是因为,
      ——她知道,自己如果哭了,只会被大伯母戳脊梁骨。
      天气仍旧炎热,压抑在心中的一场暴雨却倾盆而下,浇灭了所有炎热。
      他想用手拍背安抚她,却又怕惊扰了她的发泄,能看出来,她憋很久了。
      突如其来有时候也是长时间的压抑。

      良久,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声调发颤,嗓音也有些哑:
      “对不起。”
      段以骆看着她,柔声说:
      “不用说对不起,这局我输了,我输的起!”
      他轻轻揽住她的肩,瞥见刺眼的阳光,抬手把棒球帽摘下来戴在了她的头上。
      “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直都在。”

      大门打开,夏闻皓没多久就出来了,他快步跑出来,找了半天才找到夏苒。
      “姐,我语文答的特别完美,我……”
      他兴高采烈地说了一半,就见到夏苒和段以骆站在一起。
      “以骆哥,你回国了?”
      段以骆点了点头,指了指考场对面的餐厅:
      “吃饭去!”
      他看了看夏苒那有些无神的大眼睛,轻轻往前推了她一把:
      “我输了,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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