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如人生》张琳妮

12、第 12 章

　　约瑟芬开始录制约书亚亮相，然后扯着沙哑的嗓子唱着跑调的京剧。苏青衣实时纠正，还在做着示范。

　　刘向在旁边看着约书亚说，“这外国人咋这么高呢，这要是参加革命，赶上拼刺刀，那一个人就得干趴好几个鬼子。”

　　沈君瑶用胳膊肘杵了他几下，刘向看向她，“怎么了？”
　　沈君瑶用眼神示意，刘向顺着沈君瑶的眼神看到了沈晓艺和一个男人，男人亲密地搂着沈晓艺的肩跟她说着什么，手时常还下滑到腰上，沈晓艺低着头咬着下嘴唇。

　　苏青衣也看向他们俩看着的方向，跟约书亚说，“你先练着这两句，把它练熟。”

　　看苏青衣走过来，沈君瑶抬抬下巴指向沈晓艺和那个男人，“怎么回事？这么快有人了？”
　　刘向直勾勾地盯着沈晓艺，一言不发。

　　苏青衣知道搂着沈晓艺的陈导演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让沈君瑶和刘向知道，“《西厢记》的副导演，已经结婚了，孩子都挺大了。”

　　刘向听到苏青衣的话，“那怎么跟女演员还这么亲密呢？”
　　苏青衣双手抱在胸前，“这个导演啊，一言难尽。”

　　刘向说，“咋地呢？爱占女演员便宜咋的？”
　　苏青衣带着鄙视的神情，“咸猪手，知道吧？”

　　刘向说，“知道啊，就是耍流氓呗。”然后又说，“那咋不反抗呢？”
　　苏青衣看着沈晓艺，冷冰冰地说，“怎么不反抗？这不躲着呢么？”

　　三人都看着沈晓艺在别别扭扭地把自己往外摘，刘向忽然站起来，说，“这怎么行？”

　　刘向大跨步走向沈晓艺，苏青衣和沈君瑶还没反应过来，苏青衣伸出手，“哎…”,沈君瑶担心出问题，站起来跟了过去，苏青衣不想惹这个麻烦，身体转向了约书亚这边，头却扭向了沈晓艺的方向。

　　刘向一把把沈晓艺拉出来，可能担心自己会被误会跟这个陈导演一样，他立刻放开手，并站在了陈导演和沈晓艺中间说，“晓艺，我正找你呢。”
　　沈晓艺疑惑地看着他，“找我？”

　　姓陈的导演有些懵，刘向说，“啊！听说你演主角了，想采访下在排练过程中遇到过什么不为人知的困难可以说一说。”
　　陈晓艺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居然看了看苏青衣，苏青衣忙装模作样地转过头去，陈晓艺只能“啊，啊”地回应着。

　　陈导演也看明白怎么回事了，急赤白脸地大声训斥刘向，好像比谁都有理的样子，“你们哪儿来的？这正排练呢？瞎捣什么乱？”

　　沈君瑶拉着刘向说，“走吧，人家这儿排练呢，咱们旁边看着，有什么话排练完再问。”

　　刘向也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你意思是咱们盯着他呗？行！”
　　又转向陈导演，“导演，这是我妹子，专业上您多指教，就是别动手动脚的。”
　　沈晓艺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陈导演愣在那儿。

　　沈君瑶忙不迭地拉着刘向说，“走！走！咱们旁边等着。”
　　刘向重重地拍了陈导演的肩膀，陈导演用一只手把刘向的手拿开，“什么东西！来这捣乱来了？”

　　刘向怒气冲冲地被沈君瑶拉着走开，头还不住地往回看。
　　刘向的举动引得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众目睽睽之下，陈导演扔下剧本，跟沈晓艺说，“你自己练吧！”

　　秦武款款走过来，“来！晓艺，咱两对对戏。”
　　郁文川拿着二胡，“来吧！”说着二胡声响起。

　　沈君瑶拉着刘向回到座位上，陈导演气乎乎地对秦武和沈晓艺指手划脚，只不过再没贴近陈晓艺。苏青衣还在假模假式地指导着约书亚。

　　沈君瑶偷偷地跟刘向说，“看不出来你还挺爷们儿的。”
　　刘向反问道，“看不出来吗？”

　　沈君瑶说，“看出来了，早看出来了，不过今天特别突出。”
　　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有件事也想请你帮忙。”

　　刘向看了看她，“你也遇见咸猪手了？”
　　沈君瑶说，“那倒没有，就是上次那个药酒的广告想请你去帮我陪客户喝喝酒，帮我把他拿下来。”

　　苏青衣看事态平息下来，走过来，“说什么呢？”
　　沈君瑶没等刘向开口，先指出了苏青衣的问题，“你躲什么？怎么那么怂？”

　　苏青衣也很无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沈君瑶又问，“对你也这样过吧？”
　　刘向瞟了苏青衣一眼，说，“这不明摆着呢吗？还用问？”

　　苏青衣不屑一顾地说，“合作过几次，特烦人，我也能躲就躲。”
　　沈君瑶问，“邱枫知道吗？”

　　苏青衣说，“知道，也警告过他，后来好多了。”
　　刘向说，“你们这种人都自扫门前雪。”

　　苏青衣说，“那晓艺门前的雪不是被你扫了。你还打算扫别人的吗？”刘向没说话。

　　沈君瑶问，“怎么没人管？”
　　苏青衣低声说，“这种事，没人往上报，谁来管？即使往上报了，还要有证据，就摸索两下，做演员的哪有不挨着碰着的？”

　　沈君瑶又想起刚才跟刘向说去谈广告的事，问刘向，“我的忙你帮不帮？”
　　苏青衣说，“你又怎么了？”

　　沈君瑶说，“找他帮我谈广告的事。”
　　刘向说，“谈成我有啥好处吗？”

　　沈君瑶说，“你就不能靠刚才那一腔奋勇的精神支持下你的同事吗？”

　　刘向问，“没奖金？”
　　沈君瑶说，“有，成了才有，根据贡献分成。”

　　刘向说，“我要说不行，是不是又成了重色轻友之徒了？”
　　沈君瑶笑着说，“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下午的时候，陈导演说《西厢记》的演员都去熟悉台词，自己对戏吧，要开始《白毛女》的排练，所有的演员在练功房集合，按顺序出场。

　　苏青衣知道这个陈导演是个心胸很狭窄的人，下午突然开始彩排《白毛女》一定是因为上午沈晓艺的事，想要报复她连掩饰都不用。

　　所要发生的事是未知的，苏青衣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舒梅作为主演自然要先唱，苏青衣要唱的片段靠后，就拿着剧本做准备。苏青衣发现自己需要唱的确实不多，想着也没什么难为她的。

　　陈导演指导着舒梅，给舒梅讲戏，牵着舒梅的手演示应该怎么唱，怎么把动作展现出来，舒梅大大方方地让他牵着手，陈导演摸着她的脸颊告诉她怎么摆正脑袋的方向，拍着舒梅的大腿帮她调整坐姿，赶到陈导演高兴时还要轻轻拍一下舒梅的屁股，说一声，“去吧！”，好像要把上午没占够的便宜都要占回来一样，并且要把他这种咸猪手变成合法化，为自己正名，告诉别人，这都是正常的，不值得大惊小怪，舒梅也毫无异议，甘之如饴。

　　苏青衣想着陈导演这么做的目的可能还是给她看的，想要舒梅给她做个榜样，想等轮到她的时候说不好要被揩油，她的戏份本来就少，更不好说什么，心里正打鼓时，听见扮演黄世仁他妈的演员悄悄地跟李文芳说，“他不会一会儿也要拍我们的屁股吧？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被年轻人拍屁股。”李文芳也有些胆颤，“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但愿不会，我们岁数大了已经没有那么大吸引力了吧？！”

　　苏青衣也没听出李文芳说的是问句还是陈述句。

　　扮演黄世仁他妈的演员继续说，“摸摸手倒也没什么，要是被拍屁股，我们这脸都丢尽了。”
　　李文芳说，“阿弥陀佛，都是年轻人，我们没那个魅力了。”

　　舒梅前面的戏份翻来覆去磨了很久，轮到大春娘上场了，也就是轮到了李文芳的戏，李文芳有点迟疑了，她不想先被拍屁股，陈导演过来先是纠正了她的站位，看着她背着的手，把她的两只手掰到前面来，说，“您得抱着喜儿，这样她也才好抱着您哭啊！” 不出所料又亲自示范了抱着喜儿的戏，“就这样抱着。”扔了一句话又去指导了其他人的站位。

　　苏青衣觉得这个陈导演撇开咸猪手不说，还是很敬业的。而且指导得也不错，就是人品实在不可恭维。想必他要没有两把刷子在团里工作时间也不短了，领导们也不可能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下来的时候，苏青衣注意到李文芳偷偷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很快就要到黄世仁他妈、红福和张二婶的戏了，陈导演要演员们再把前面的戏串一遍，择日再练后半段。就这样，苏青衣在练功房坐了一下午只是在熟悉台词和唱腔，这也许就是陈导演的目的，就是想冷落冷落她，所以对舒梅格外殷勤吧？

　　这时，从始至终冷眼旁观的沈晓艺过来坐在苏青衣旁边 ，“干坐了一下午？”
　　苏青衣笑笑说，“配角很正常。”
　　沈晓艺带着嘲讽的语气说，“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苏青衣若有所思，“也好！我也不想今天就被拍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