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歌》Ac珞

36、第 36 章

　　血腥味，熟悉的血腥味，依旧令人厌恶，连城迷离之中，只觉得一阵阵发霉腥腐的空气正随着呼吸侵入体内。
　　这里是，七煞门，他慢慢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之际，不出所料，见到的人是戚如晦。
　　花奴刚才的话是假的，他身上中的是迷毒，并不会要人命，几个时辰便会自行消解。
　　他的双手被铁链锁着，吊在七煞门刑房里的铜柱上。
　　戚如晦见他醒来，便从椅子上起身，一步步走近，眼中微微泛着血丝，不知是战败操劳所致，还是因着连城的事发怒。
　　“这些天，你去哪了？”戚如晦一手托起连城的下颌，冷冰冰地问。
　　连城余毒未清，身子依旧虚弱，撑起几分力气，开口道，“我的行踪，花奴不是一早就该告诉大人了么。”
　　“我要你自己说。”戚如晦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些。
　　事已至此，连城没想过隐瞒，于是道，“怀王府。”
　　“为什么不回洛邑行宫，反而要去找李沐？”戚如晦眼底的赤红加深，愠色渐浓，“你难道忘了，他是害死你哥哥和岳家的仇人？”
　　连城无声看着戚如晦，半晌，反问道，“哥哥究竟因何而死，岳家是不是被李沐所害，大人当年也在神武军中，想必其中缘由一早就清楚吧？又何必要骗我？”
　　戚如晦听罢，神色微怔，“你就这么相信李沐的话？”
　　“连城原本也这般相信大人。”
　　戚如晦顿了顿，方道，“就算是我骗了你，又如何？更何况，若没有李沐，神武军和岳勋也不会惨死，就凭这一点，他就罪责难逃。”
　　戚如晦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不管李沐对你说了什么，也不管先前你做了什么错事，接下来，我只要你再替我做一件事，回到怀王府去，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阵寒意袭来，连城不由深深蹙眉，“你想让我回去杀李沐？”
　　“你倒真是懂我的心。”戚如晦似笑非笑，“李沐现在既然信你，自然不会对你设防，这便是你杀他的最好时机。李沐一死，西北军再难成气候，待西戎援军一到，我便可以反败为胜。”
　　戚如晦说完，从身上拿出一瓶药，对连城道，“按七煞门的规矩，你走之前先服下一颗，七日之内杀了李沐，再回来找我拿解药。到时候，你仍是我的七煞门堂主，仍是我最信任的人。”
　　连城面色凝重，默然片刻，只道，“大人若要我服下这毒，我服便是，只是，我不会去杀李沐。”
　　戚如晦一手抬起连城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道，“别再跟我讨价还价，也别再挑战我的耐性。你应当清楚，若换了别人，胆敢背叛我一次，我定会要了他的命，哪里还会给他将功折罪的机会。
　　“大人可以治我的罪，可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李沐的事，”
　　戚如晦显然被激怒了，双手狠狠捏住连城的肩膀，将他拽到自己面前，“为什么？那李沐究竟同你说了什么花言巧语，竟让你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我的命令？”
　　连城的肩膀被捏得刺痛，两手的锁链被拖得叮当作响，他咬着牙，不吭声。
　　戚如晦勉强压了压火，“这么多年，我在你身上花费了多少心思，你难道感受不到么？我这么地爱你，你为何要叫我如此失望？”
　　连城听着，忍不住他抬起头，直视着戚如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反问，“大人管这也叫□□么？如果被你凌辱，被你毒打，被你当作泄欲的对象也算爱的话，那连城真是占尽了大人的恩宠。”
　　“混账！”话说完，戚如晦抬手，重重一巴掌甩在连城脸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连城转过头，嘴角一丝血迹，“难道不是么？”
　　这么多年，连城始终隐忍着戚如晦对他的种种凌虐，畏惧也好，报恩也好。可这一刻，他却不愿玷污了爱之名，他心底的爱人只有一个，却从来不是戚如晦。
　　“别再惹怒我，连城。你是我的人，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我不许你背叛我，更不许你心里有别人，乖乖听我的话，我们还像从前那样，难道不好么。”
　　连城看着他，眼里一丝苦涩。
　　“你是在跟我置气，对不对？你气我将你献给了皇帝，气我没告诉你岳勋真正的死因？”戚如晦缓缓托起他苍白的脸，目光里带着渴求，“告诉我，你是爱我的。”
　　连城缄口不言。
　　“说啊！”戚如晦的目光发狠，让人不寒而栗，捏着连城侧肋的手不住地用力，喑哑的声音近乎嘶吼，“说你爱我，说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我！”
　　终于，连城开口，声音微弱，“……我不爱你，从前不爱，以后也不会。”
　　戚如晦头一次见到这样倔强的连城，倔强到让他怒不可遏。
　　“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么！”戚如晦的眼睛变成血色，脸上狰狞而狠戾，按着连城两侧肋骨的手恨不能嵌进皮肉里，骨节发出阵阵脆响。
　　连城感受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刺骨疼痛，鲜血从口中滴落，可他却不想再向戚如晦求饶，于是强忍着痛浅笑道，“我的命，是大人捡回来的，大人若想拿回去，倒也无妨。”
　　“好，很好！”这一瞬间，戚如晦彻底失控，暴怒席卷着强悍的内力从手掌传出，压迫着连城的肋骨，冲击着他全身的经脉。
　　直到连城手上的铁索都被内力震断，戚如晦才意识到，自己下了多重的手。
　　“为什么要逼我？”戚如晦的双手颤抖着，松开的一瞬，连城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他身上的经脉被尽数震断，彻底失去知觉，血从口里鼻里一齐涌出来，染红了身上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