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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9章 彼岸花开开彼岸 ...


  •   黑乎乎的水下伸手不见五指,水温无异于寒冬腊月裸身直接跳进冰湖,叮叮的追赶声还缀在身后,弟弟在水中看似呼吸无碍,像只长了鳃的灵活小鱼儿,拉着我不停向下潜游至水底,所幸我是会游泳的,不过水下潜游的极限只有两分钟,随着水压增大,口中噗噜噜吐出气泡,憋气的极限即将到达,肺快要被二氧化碳充满,大脑缺氧晕头转向,心脏咚咚咚狂跳,划水的四肢疲软乏力,糟了,水面有追兵,浮出换气就是送人头,水下会窒息,继续憋气估计会溺死,精疲力竭,几近冻僵的时刻,胸前的袈裟玉环一暖,从胸口往身体周围,飞快撑起一个透明气泡,气泡里氧气充盈,温暖舒适,类似春季的植物园,僵硬的窒息感顿消,弟弟惊讶地停了下来,好奇地用手指戳这个懂事的气泡,嗖一下,他竟也被气泡裹了进来,好像遇见了什么神奇的玩具,爱不释手,差点忘了还在逃亡。

      我俩手牵手在水底摸索着前进,叮叮叮的铃铛声渐行渐远,若隐若现直至完全消失,弟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带着我,一鼓作气摸到了倾斜往上的对岸。弟弟并未放松警惕,探出头来回查看,才示意我出水,悄悄往远处有灯光的地方行去。行至一处隐蔽的阴影下,弟弟向上指,我抬头望去,高耸的炭墨色城门后,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城楼,清夜无尘,月色如银,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风吹古木晴天雨,月照平沙夏夜霜,这一刻,诗中江楼夕望的场景,突然就有了实感,我被震撼得惊呼了一声,“啊”,咦,又能发出声音了?还没反应过来,弟弟的手就捂住了我的嘴,摇摇头,比了个嘘的手势,又伸手往坡道上一指,得了,这是要钻狗洞避人耳目的意思了。

      弟弟轻车熟路,领着我往河堤的秘密通道,七拐八弯地爬上去,扒开伪装的丛生杂草,钻进狭窄得只容一人通过的小洞,等我们从洞里爬出来后,弟弟先是仔细掩盖好洞口,又变戏法一样从黑暗中掏出两套衣服和鞋子,我们脱掉湿漉漉的破烂麻布褂子,换上了质地上乘的灰色棉布长衫,系上黑色腰带,套上黑色短靴,弟弟让我蹲下,手法熟练地卷起我的长发,又捡起树枝往发髻上一插,盘成一个利落的发髻。见我满腹狐疑,一肚子的问号,弟弟仍摇摇头,满脸严肃,牵起我径直便往城中走去。从城墙边缘摸进入城中,混沌、黑暗、静默一扫而空,城中灯火通明,人流如织,人声鼎沸,车马交驰,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一派繁荣热闹的景象。

      虽然同为阴魂,但我没有守规矩穿过必经的隧道,半路逃脱,在阴曹地府算是被通缉的逃犯,谨小慎微才能明哲保身,紧紧牵着弟弟的手,学着他的样子,冷脸低头,视线朝下,仅用余光打量四周。道路两旁的摊贩林立,摊位有大有小,总体陈设与人类集市一般无二,只是贩卖的物件,不为活人所用,而是亡灵所需,都是些活人在清明时会给逝去亲人烧的物件。冥币作为地府的通用货币,一张就可以换一台最新款手机和电脑,十张能换一篮五花八门的食物,一沓可以换一座带院子的精美别墅,当然,都是纸扎的,买到手后,从长衫袖口抽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竹筒,拔下塞子,用嘴一吹,隐隐的火星子落到买的物件上,呼一下烧起来,待阴火燃尽,纸扎的酒肉零食就变成真的了,有的阴魂当街就啃起了猪蹄,就着好酒,不甚美哉,买了手机的阴魂则兴奋地把玩研究起来,只有买了房子的阴魂没有引火,捧在手上兴高采烈地带着走。

      这个特殊世界里,有一点大为不同,阴魂们似乎有自己独特的语言交流系统,嘴里不断蹦出叽里呱啦的天方夜谭,我才明白弟弟反复提醒我闭嘴收声,是因为只要一张嘴,我这个异类会马上露馅,追捕我的鞭绳下一秒可能就会将我捆住带走。与形形色色的亡魂擦身而过,我又注意到另一个会暴露身份的细节,就是这些阴魂的周身,皆萦绕着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淡淡青灰色,小圆阿姨临死前的惨状突然在脑中警钟长鸣,这股流动的雾气,原来是死气!人之将死,死气浓重,如墨欲滴,人之已死,死气不散,如玉有絮,这萦绕的气流相当于冥府的身份通行认证,而我,并没有。焦虑担忧,手心冒汗,手也不由自主握紧,弟弟察觉了我的异样,很快也反应过来问题所在,只能强装镇定。

      “哐当……哐当……哐当……”

      粗重的铁链在坚硬石块上拖行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仅仅几秒钟,原本平和自在的气氛一滞,所有人的脸上都隐藏不住瞬间的慌乱,但大家的惊恐仍受制于规则,尽管全都吓得瑟瑟发抖,却都像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有弟弟,脸色大变,用力揪住我的手掌心,指甲都快卡紧我的肉里去了,攥得我生疼,他扭头看向铁链声传来的方向,一咬牙,用力把我推进一条无人的小巷里,只说了一个字:“跑”!事发突然,我浑身紧绷,本能地快步狂奔,可跑了没几步,发现弟弟没有跟上来,立马回头找,只见他焦急地朝我比划,大概意思是那铁链声来者不善,他熟悉这里的环境,计划声东击西,为我争取跑路的时间,让我自己先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回头他会再来寻我。

      内心被未知的恐惧填满,我只能信任弟弟,放空心思,撒丫子猛跑,不停变换路线,像只泥鳅在巷子里钻来钻去。原来光鲜靓丽的主干道只是假象,纵深交错的巷道里,大都是破败不堪的木质楼阁,大部分建筑都死气沉沉,荒无人烟,光线黯淡,一片死寂,我不敢踩踏太过老旧的楼板,担心嘎吱嘎吱的声响会引来追捕我的人,在谨慎地不知绕了多少个弯子后,终于找到一幢极为隐蔽,看起来相对新的小楼,蹑手蹑脚攀上顶楼,双手按住狂跳的心脏,深呼吸,凝神静气。“哐当……哐当……哐当……”,令人恐惧的铁链声,在巷口处再次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频率不一的,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巷道里的砖石地面都微微颤抖。双手捂嘴,保持静止,猫在晦暗的拐角处,只见两道魁梧的身影,伴着月光倒映在小楼下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离得近了,我只用余光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这是两位拖着铁链的壮汉,远超两米的身高,满头鬃毛炸裂,其中一人头顶还长着两个半圆弧形的粗壮犄角。

      “这次逃脱的姑娘,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中龙凤,能在咱们的地界消失,不过她可捅了大篓子,把大家伙全折腾得鸡飞狗跳。”

      “可不是,都多少年没出现过如此低级的失误了,竟然带了个神魂健全的下来,不但没及时发现,没把人给好好送回去就算了,还让她给跑了。”

      “上头让咱们来城里头搜人,叫我说,就是白费力气,这姑娘哪有这么大能耐啊,初来乍到,能从管桥的孟婆眼皮子底下钻进来,简直天方夜谭。”

      “话也不能说绝了,该搜还是得认真搜,毕竟这个异类,就瞒天过海穿过了「房子」,管「房子」的老汪头被罚了,到现在还百思不得其解,是怎么让她给混过去的。”

      “言之有理,万一真被这姑娘找着道跑回去了,我们这群老鬼的老脸还往哪搁?不过她要是真能从我俩手底下逃得脱,那必定是有大福运之人,这次下来权当是历练,有缘日后再相见,哈哈哈哈。”

      “说实话,我都快想不起来,上一次有这样好运回返的游魂,是多少年前了。上次跑回去的那个,最后下来也不归我们管了,糟心,哼!再仔细搜搜,她可能就躲在这些楼里头。”

      我紧张得灵魂都快出窍了,估摸着这唠着嗑的二位老哥,保不齐就是传闻中的大神牛头马面,它们与弟弟一样能口吐人言,而集市上的其他阴魂则不行,也许,在这个地界上,只有高段位的鬼魂才能说人话?像鸵鸟一样,头埋在膝盖里,屏息凝神,默默祈祷,眼见搜捕我的影子,在迷蒙的月色中,由长变短,越逼越近,心脏抑制不住狂跳,额头满是白毛汗。忽然间,远处响起一道尖锐的哨鸣声,声音穿透云霄,引得人群炸开了锅,已无限抵近我藏身之处的身影,停了下来,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喧嚣慌乱的方向径直快步而去。捂着嘴的双手松了开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把汗,暗自庆幸又逃过了一劫。一只寒气十足的小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把我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差点栽倒在地。

      “姐姐”。耳边响起刻意压低了的,脆生生的呼唤。热泪决堤,我回过身,将这个小小的,羸弱的身躯,用力箍进怀中,强忍着情绪,连啜泣,都不敢发出声音。这个男孩,身体里与我流着同源的血,他不知为何没有机会降生,但我在他三个多月的时候,就在妈妈的肚子里见过他,也在他失去生命后,见过牵着妈妈手,恋恋不舍,不愿离去的他。弟弟离开的时候,就与现在一般模样,十五年过去了,我长大了,成年了,在阳光下享受生活,可他为何还没有转世往生,始终徘徊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接引之地」,还在我落难的时候,救了我,带着我逃亡。弟弟像只树袋熊一样,双臂牢牢挂在我的脖子上,用他稚嫩的小脸蛋,亲昵地蹭着我的脸颊,这一刻的亲近,他等了太久。

      弟弟死了以后,不舍得离开妈妈,亡魂总挂在她身上,某天深夜,妈妈突然就发起了高烧,吃药打针输液都没能退烧,高烧持续烧了三天,直至我懵懂中,无意把手搭在妈妈的额头上,吸走了弟弟的死气,妈妈高热发烫的身体,才逐渐降温。弟弟噘着嘴泪汪汪,在床前守着虚弱的妈妈,我朝他伸手,想要安慰他,却被他硬生生避开了,妈妈病倒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明白了,死生有别,人魂殊途,他不应该在人世间继续逗留了。那天深夜,我看着弟弟,满眼不舍,却神情坚定,定定地飘在窗前,告别了妈妈,告别了我,转身便走进一道突然出现的,温润柔和的白光中,他小小的身影,浮空,变淡,模糊,最后消失不见。这么多年过去了,被封印了能力的我,早已遗忘了这个未能降生的弟弟,我妈心伤未愈,也从不提及曾经还有过一个孩子,弟弟就如此,孤单地滞留在这里。

      逃亡并未结束,久别重逢的喜悦,很快被冷静后的理智主宰,弟弟到底是以怎样的身份,逗留在阴曹地府的?他又是怎么发现和找到迷失的我?弟弟如何能讲人言,懂得逃亡的道路,和将我送回的办法?我有很多的问题,却没有开口,逃脱升天,才是当务之急,我和弟弟心照不宣,明白此时不是叙旧的时机。弟弟拍拍胸脯,示意我噤声,他要带我离开此地。从藏身的楼栋里谨慎摸出来,我随着弟弟的脚步,潜行于杂乱无章的巷道中,耸人的铁链声随着两位大哥的离开,渐行渐远,但弟弟仍眉头紧锁,并未有丝毫懈怠,步伐越来越急,似乎我在此多停留一刻,危险就多增加一分。从某条狭窄的巷尾钻出后,眼前豁然开朗,视网膜里充斥着大片大片的红,妖娆艳丽的花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好像一支支盛开的小伞,更神似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掌心向上,虔诚且热烈。

      曼珠沙华,死亡之花,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和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仍然能扎根、生长、绽放出美丽的花,像是黄泉路上用血所铺成的地毯,当灵魂渡过忘川,便会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循着因果循环踏入后世轮回。曼珠沙华,守护着生与死的界限,是口口相传但无缘相见的「彼岸花」。彼岸花,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在此生无法触及的彼岸,这份叶与花的纯洁思念,注定是悲伤的回忆;彼岸花,是死神的温柔,是黄泉路上唯一的色彩,是离开人界的魂魄,最后的指引和安慰。

      我被眼前的血色赤红震住了,彼岸花怒放的姿态,仿佛是种嘲讽的隐喻,魂魄行至此处,可能是走向灭亡的终点,被黑暗彻底吞噬,抑或是进入轮回的起点,被希望轻轻托起。我不敢开口说话,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蹲下身来,握住弟弟的双手,望向他的眼睛,用眼神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弟弟的瞳孔里,满溢着温柔的爱意,流淌着浓烈的不舍,像是最后一面的分别,要把我牢牢刻印在脑海里,内心似乎在焦灼地做着某个艰难的决定。天人交战的迟疑过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毫无预兆地一把拉起我,坚定地向忘川彼岸疾速奔去,我一个趔趄,很快便稳稳地跟上了他的脚步,绕过整片盛放的曼珠沙华,径直来到三途河边。弟弟示意我蹲下,接着猛扑进我怀里,用尽全身气力,紧紧环住我的脖子,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下一秒,铁链在地上摩擦的粗糙声响,时隐时现,被哨声引诱而去的追兵,再次循着我的方位缀了上来。弟弟挣开我的怀抱:“姐姐,你没有死气,逃到哪里都是徒劳,姐姐,我保护你,你回去,找妈妈,不要回头,好好活着”!弟弟的唇瓣开阖间,两行刺眼的鲜红血泪,顺着稚嫩惨白的脸蛋缓缓流下,我心疼地伸手去擦,他却扯下一从艳丽的彼岸花塞进我手里,趁我愣神的功夫,猛地一把将我推入忘川河中。胸口的袈裟环从长衫中悬空而出,在坠入寒意凛冽的河水前,用生气盎然的青绿色光团将我牢牢裹住,我像颗泛着青光的巨茧缓缓下沉,血黄色的河水浑浊翻腾,不得投胎的孤魂鬼哭狼嚎,无神无智的虫蛇腥风扑面,我只以为自己要彻底终结在这忘川河中了,万万没想到,手中攥着的彼岸花,瞬间迸发出朦胧的血色红光,与袈裟环的青绿色生机攀附交缠,一瞬间,世界重回万籁俱寂,我疲惫地阖上眼皮,意识再次陷入虚无,好累,一切都结束了吧……

      咯噔,咯噔……眼皮微张,茫然四顾,破烂不堪的麻布褂子,简陋拥挤的木质车厢,陌生冰冷的同行者,麻木不仁的面孔,审判命运的竹签,空中飞扬的马鞭,飞沙走石的迷雾,强制静音的一切,巨大晦暗的隧道,我竟然,从忘川河水中,又穿回了隧道中颠簸的马车里!还没回过神来,耳畔又传来声嘶力竭呼唤我的微弱召唤:“成沁梨,沁梨,梨梨”……是妈妈的声音!“姐姐,我保护你,你回去,找妈妈,不要回头,好好活着”……弟弟推我入忘川前的只言片语,在脑中炸响,啊,我明白了!我穿过的那座「接引的房子」,就是人死之后要过的鬼门关,忘川便是奈何,是黄泉路上的分界,马车本该拉着游魂途径黄泉路,上奈何桥饮孟婆汤,最后便是渡忘川入轮回,有胆跳入忘川仍可回魂,但一入忘川神魂皆灭,弟弟定是冒死违背限制,摘下彼岸花以护我周全,而出乎意料的是,袈裟环与彼岸花意外的共鸣,竟然护我回到了逃脱的关键时间节点,我只要和妈妈汇合,神魂就能回返人世!

      读懂弟弟良苦用心的下一秒,我不假思索,从马车上飞身一跃而下,借着惯性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往黑暗的边缘躲藏,很快便稳住身形站了起来,这一次,仍是光着的脚丫,满身的血口子,但我心中杂念全无,抛下对弟弟的担忧和牵挂,不顾阴风蚀骨的寒冷和刺痛,大步流星,朝着隧道口那道微弱的红光,埋头狂奔。这一次,我拼尽全力,用最短的时间冲到了隧道口,呼唤我的声音熟悉又急迫,被浓雾裹挟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上半身勾勒出分明的轮廓,那就是妈妈!像上次一样,红光中朝我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来,我毫不犹豫,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这只颤抖的右手,用双手牢牢握住,紧紧箍在手心。两只手相握的瞬间,红光蔓延到我身上,迅速将我吸纳其间,身体腾空而起,脑中天旋地转,我再次失去知觉。

      身体悬浮于空,静静地漂浮,意识虚无缥缈,不清楚过去了多长时间,身体忽然从高空急速坠落,嘭,灵魂自由落体,眼皮开阖,醒了过来,到底是死是活,究竟身处何处,无从得知,也无心探究,活着,有□□的束缚,死了,有魂魄的拘束,轮回,似乎,从来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人这一辈子,上辈子,下辈子,现在,过去,以后,都只是时间长河里的沧海一粟,也许,这正是活着的珍贵之处。熟悉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心如明镜,我的神识,真的从冥府脱逃升天,回到了体内,代价是弟弟的牺牲。眼皮微张,阳光刺眼,在暗黑的世界里逃亡太久,还不太适应这亮堂的现实。我还在原来的单人病房里,躺在严丝合缝的层流床里,身上插满了维系生命体征的管子,周围满是滴滴作响的ICU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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