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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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个星期一，教授自然不会放过让学生们抓紧一切时间学习的机会。因此早上9点所有人都在调研场地集合，带着浓浓的困意，跟随精神抖擞的小田清川开始采样。
项目地的建筑垃圾清理了快一半，勉强可以让大家安全行走。地基部分也在教授此前远程的指导下事先保留了河流改道前河床所在的废墟。学生们互相搀扶着往废弃河床靠近，踩着四处散落的残砖余瓦，分组进行地质分析。
“诶，我听说市里有一个很出名的居酒屋，晚上大家一起去？”野原桥上虽然学习时吊儿郎当，却是安排聚会的积极分子。
“我听说湖边有一家拉面馆很有名！”井田无忧附和。
“喂，你先把手里的活做好吧！”被分到和野原桥上一组的上井理绘不满地微皱眉头，把手中的试管交给他。
“遵命遵命，公主殿下。”野原桥上接过来时冲她做了个滑稽的鬼脸，给剩余人使了个“一会儿详谈”的眼色，被迫投入实践学习的美好任务中。
“千寻，你好有干劲呀！”和荻野千寻一组的松木上佳看着一个人已经收集了5份样品的朋友感叹：“感觉这次实践项目就你最投入了！”
荻野千寻冲她笑笑：“因为对这个专题真的太感兴趣了。”
松木上佳一脸钦佩地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又靠过来笑得谄媚：“那我们这组的分析报告，我还得多靠你指导啦小千~”
荻野千寻因为这个称呼停住手上的动作，神色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松木上佳歪头。
“你怎么会知道我这个名字？”其实她们俩也就只是有同一节课的点头关系，加上这次被分配到一个宿舍。平时其实交集并不多。
“你说小千吗？”松木上佳挠挠头：“好像很自然地就说出口了诶……你不喜欢我这样叫吗？如果是的话真是不好意思呀~”
荻野千寻摇摇头：“没有，只是很少有人这样叫我。”
午休时大家凑在一起聊天，最喜欢讲灵异故事的户也绿川压低声音：“诶诶，你们有听说过谭中白影的故事吗？”
“什么啊户也，每次都是你在这里渲染一些奇怪气氛！”
“这会儿可是正午，我才不怕呢！”几个男生挺直背脊，手上抓着筷子的力道都紧了一些。
“好讨厌啊又来了……”有的女孩子捂住耳朵抱怨起来，荻野千寻神色平淡地继续收拾自己的饭盒。
“我们现在不是在武居城迹森林公园山脚吗，”户也绿川丝毫不受个别人抗议的影响，自顾自地开始讲故事：“听说这片森林很邪门啊！”
“传闻上个世纪初有农夫上山砍柴时迷路了，然后顺着山涧走到了一个水潭旁。”户也绿川身体前倾，声音更低：“他本想坐在谭边休息，突然听到有人问他：‘您是迷路了吗？’”
路之桥广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竖起汗毛的肌肉胳膊。
“农夫四下看看，一个人影也没找到，心中奇怪。再转头看潭水，发现离他很近的水面下有个黑漆漆的脑袋！”
“啊啊啊啊啊啊别讲了！”
“不要瞎讲些乱编的故事吧……”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那颗潜在水里一动不动的脑袋上浮了一些，露出一双眼睛，继续问：‘您是迷路了吗？’”
“救命……”
“农夫多年独居，还算胆大。他朝陆地挪了挪反问：‘你是谁？’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没有搭话。农夫后来回忆说是双很漂亮的丹凤眼，像精怪的眼睛，反正不是人眼。而水下的身子穿着白袍，袖子很大，看不清身形。”
荻野千寻被吸引了些注意。
“农夫说是啊，您可以告诉我怎么下山吗？那双眼睛还是没有眨动，只见一只白得渗人的手朝他伸来，还滴着水。农夫又想往后退，却被一股无名力道推着向前！”
“天哪他完蛋了！”
“我不敢听了……”
“却见那只手向上摊开，掌心里放着一块湿漉漉的石头：‘把石头放到地上，顺着它滚动的方向你就会找到来路。’那颗脑袋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再推他靠近。农夫颤颤巍巍地道了声谢，问他是谁。”
“‘我不知道。’那双眼睛终于眨了眨，‘但有人说我是鬼怪，有人叫我神。’农夫开始害怕，直觉这人是水鬼的可能性更大，于是不敢多作停留地按着石头的方向离开了。”
“回家后他发现自己母亲赠与他的那条戴在手上的护腕不见了，猜测是被那个水鬼拿走了。”
“嗐……还以为是什么呢！不过就是一个遇到好心人的故事嘛！”
“没准是当地人游泳呢？”
户也绿川脸面有些挂不住：“还有更可怕的呢！”
“什么啊？”
“以前山里的潭水都很清澈，夏天小孩子常去游泳。虽然水很深，却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还有人自己做了小船顺着从山顶流下的小溪一路往下玩水呢！”
“然后呢？”
“就在农夫说了这件事之后，人们都说他的护腕是被这个鬼怪给拿走了，是不吉利的征兆！村民们开始远离山上的水流，选择留在山脚附近。然后没过多久，夏天去游泳的小孩差点出事了！”
“天哪，什么意思？”
“意思是可能农夫碰到的真的不是好人，而且发现人们害怕它，所以生气了！那些差点溺死在半山潭水里的小孩就是他的警告！”
“啊……这也太可怕了吧？”
“人们开始往潭水里投掷贡品，所有新鲜的玩意儿都交给这个水鬼，好让他被吸引注意，不要出来害人。”户也绿川说得煞有介事：“但是再也没有小孩敢去山里玩水了。渐渐的这块被圈成公园，村民们没事也不上来了。”
“感觉你说了个怪异的故事，又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有人回过味：“不就是山上的水潭因为被传闻说有白影然后居民不敢来了，后来就被荒废了嘛。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神话呢……”
“那我也比你们打听得多好吧！”
“切……”
“好啦同学们！午休时间结束！继续干活吧！”小田清川中气十足地开嗓，冲歪歪扭扭坐在一起的学生们拍手。
“啊……这么快就又开始啦？”
“真是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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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同学们的速度因为慢慢熟练而快了不少，终于在日落之前完成了初步采样工作。小田清川满意地看着每个小组手机的样本宣布：“很好，今天大家都很积极！我决定，今晚带你们去湖边最贵的餐厅！”
“好耶！”
“旁边的荞麦面馆！”
“切……”
“教授果然最会骗人了！”
小田清川笑起来：“最好的要留在最后去哦！”
“谁信啊……”
“教授最好记住了！我们离开诹访之前一定要带我们去吃一顿大餐啊！！”
“一定一定！”小田清川笑呵呵地答应。
晚上，等大家吃饱喝足从荞麦面馆中走出来，野原桥上还没有忘记自己上午的提议：“大家，街对面就有一个居酒屋诶！一起去喝一杯吧？”
“好耶！”
“教授也一起来吧？”学生们拉住准备离去的小田清川：“第一天诶，我们一起喝酒庆祝一下实践开工呀！”
“我还有教案没写……”小田清川试图找借口逃走。
“什么啊，我们都在这里了，有什么教案要准备啊！”在场的同学们可不是好忽悠的，拉着教授的胳膊就过街进了店：“顶多让您少喝点啊哈哈！”
松木上佳拉着荻野千寻的手腕：“走吧，我们一起去？”
荻野千寻拉下她的手：“不好意思，我忘了东西得回民宿拿，一会儿和你们汇合！”
“啊，什么东西急着现在拿呀，一会儿喝完酒就回去了嘛……”松木上佳劝道。
“我很快就回来的，放心！”说着荻野千寻已经开始往公交站走。
“啊哦哦……”松木上佳知道荻野千寻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肯定劝不住。只能是喊了声：“那你注意安全呀！尽快过来汇合！”
“好的！”荻野千寻冲她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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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凤眼、白袍、送人回家……荻野千寻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里想着，这些关键词都太像白龙了，她必须马上去确认。
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刻意坐在了户也绿川身边，向他打听更详细的信息。户也绿川当时挠挠头语气很是不确定：“啊……听说是从诹访大社背后的小径上的山……多的我也不知道了诶。”
公交车门嘎吱关上，尾气的温度从荻野千寻的小腿扫过，渐渐远去。荻野千寻站在诹访大社门口，打开了电筒。
春夏交替时的日落逐渐延长，但此刻也已经让山峰披上黑色面纱。荻野千寻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励：没关系，我就是进去看一下。反正已经记下了夜晚山间救援电话，再怎么样也不会有问题的。
她抬脚顺着石阶走向黑漆漆的山林。
夜间的风有些凉，荻野千寻只是穿了件长袖，觉得凉意在往脖颈中灌。远处一点点余晖比不上更重的墨色，林中影影绰绰什么都看不清楚。荻野千寻仔细看着道两旁，寻找水流的痕迹。
走到一个岔路口，她有些犹豫地照亮两边的道路。看向右边时突然手腕闪了一下紫光。
！
那是婆婆他们织给她的护身发圈！
荻野千寻突然觉得身体注入无尽的勇气，转身选择右边的小路。
走了没有几步，她突然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她瞪大眼，快步朝前奔跑。不知跑了多久，荻野千寻只觉得自己彻底迷失在林中，她对着眼前蜿蜒的溪水使劲喘气。
“白龙？”
“白龙？”
她压低嗓子喊着，却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好吧。
早该想到了。
找了这么多年，看过这么多条河流与溪水，怎么可能突然就找到了呢。
荻野千寻有些懊恼地蹲在溪边，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看着自己在水面的倒影。
“我真是笨蛋啊……”
忽然她余光见到了白色布料一闪而过。
她猛地抬头，却只有树叶抖动的声音和漆黑的夜色。
好像更冷了。
她打了个寒战，有些后悔自己在这么多次失败后还如此冲动地在大晚上一个人跑出来。
荻野千寻缓缓起身，决定顺着来路返回。
“千寻？”一道有些耳熟的年轻男声从背后传来。
荻野千寻回头看向小溪。
什么都没有啊……她反而觉得汗毛有些倒立。
“低头看，千寻。”男声不疾不徐地引导她。
荻野千寻低头看向水面。
刚刚还只有她一人的水面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啊——！！”荻野千寻还没看清水面的倒影就被吓得向后跌坐在草丛中。
这…自己肉眼看不到，但在水面会出现的…是，是鬼吧？
她吞了下口水。
冷，冷静。荻野千寻，你是进过神异世界的人，你很厉害。
她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水面那个影子似乎没什么动作，只耐心等她平复心情后问：“还好吗？没摔伤吧？”
荻野千寻胡乱拍了几下身上泥土站起身，小步移向水边。
水面上再次出现她有些惊慌的脸，以及站在她身边的影子。
青年似乎是从水的另一侧出现。荻野千寻颤巍巍伸手，却除了流水什么也没感受到。
但他狭长的眼眸，温柔的神色，和仍旧整洁的白袍都告诉荻野千寻，这是白龙！和她一样长大了的白龙！
“你叫……什么名字？”荻野千寻很佩服自己在这种心都快蹦出来的时刻突如其来的警觉，但也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可以被别人骗走。
那头的青年笑了一下，弯起的眼睛里像是坠入了星光：“比以前更谨慎了呢…我叫赈早见琥珀主。是你帮我想起来的名字，这次我不会再忘了。”
荻野千寻像是卸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扑在水边，想要靠近他却不知如何能够做到：“白龙？我不是在做梦吧？！”
“抱歉隔了这么久才找到和你见面的机缘。”白龙的脸微微放大，像是这样就可以和她更近一些。他好像还想说什么，看了看天色却突然改口：“千寻，几点了？”
“啊？”荻野千寻有些呆地不知如何回答这个过于正常又过于古怪的问题。
“在你的世界，几点了？”白龙重复了一次。
她抬手看看手机：“晚上10点10分了。”
白龙叹了口气：“你该回家了。”
“可是……”荻野千寻嘴巴微张想要反驳。
“不要太晚回去，我会担心你。”白龙的口吻不容拒绝。
“我……”荻野千寻想要问他自己如何可以和他真正见面。
“耐心些，千寻。”白龙望着她轻声道：“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我保证。”
“可是我……”
“我知道千寻是个很有毅力的女孩。”白龙又笑了笑：“相信我，我会再次找到你。”
我会再次找到你……
荻野千寻有些失神地望着他。
突然水面浮起一块石头，没有沉底，也没有飘走。
“千寻，带着这块石头，它会让你平安下山。”伸手指了指千寻已经捞进手里的鹅卵石。
荻野千寻想起中午听的那个故事。所以…果然白龙曾经的家在这里！
“还有，天太冷了，下次要多穿一点。”白龙又指了指她的肩头，荻野千寻立刻感觉全身都干燥温暖起来。她眨眨眼，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他，一时不知先问哪个。
“我该走了。”白龙不等荻野千寻再说些什么，只是有些留恋地望向她：“不要着急，我很快就会找到你。”
荻野千寻握紧手中的石头，冲着他扬起一个充满喜悦和信任的笑：“嗯！”
“现在，下山吧！”白龙在水的那边吹了一口气，荻野千寻感觉自己的双腿有风在助力，不由自主顺着来路飞快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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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山脚，她感受到手机的震动，才发现8点过曾收到了松木上佳的消息。
【小千，我们再坐一会儿准备去附近的卡拉ok。你还有多久呀？要我们在这里等你吗？】
【不好意思，刚才没有信号。】荻野千寻回复：【我马上回来！】
【小千！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出事了！】松木上佳马上回复：【你在哪里呀？需要我们来找你吗？刚才我给民宿奶奶打电话她说你没有回去过。】
谎言被戳穿，荻野千寻毫不慌张地回复：【刚才我看月色太好就多走了几步拍照，放心我马上就回市里找你们。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呀！那我和他们说，我们就在卡拉ok等你哦！】
【好的！谢谢~】
荻野千寻收起手机，朝回城的公交站走去。
她靠着站牌，抬眼望向被月光照得朦朦胧胧的山，感觉自己做了场梦，做了场过去9年一直在做的美梦。
她高高扬起的嘴角重新落下。不会真的是做梦吧……比如结合白天听到的故事自己在林中睡着了然后拿着块鹅卵石自己走出来了之类的？
荻野千寻最擅长给自己泼冷水，头已经慢慢垂下去。
“那个，你的披肩真好看呀！”千寻身侧同样在等车的一位女士突然友善地开口。
荻野千寻迟钝地低头，才发现刚才林中自己突然感到温暖原来不是错觉，而是身上多了一条浅蓝色的披肩。
“！”
荻野千寻抓住那位女士的手：“阿姨，您一直看得到我的披肩吗？”
“啊？”那位女士被她一惊一乍的态度弄得不知所措，但还是点点头：“是呀……你看不见吗？”
荻野千寻捂住嘴，只从眯得像对月牙的双眼看出她浑身散发的快乐。她摇摇头：“没有！我也看得见！它真的特别好看，我最喜欢它了！”
女士觉得莫名其妙，只能笑着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
恰好公交车到了，二人一起上车。荻野千寻几乎是跃上去的，找到位置坐下便把披肩拿下来。
这是什么材质啊……她爱惜地抚摸着水蓝色的披肩，又把它捧起来将脸埋进去。
太好了，这不是梦。
她……找到白龙了！！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