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柠檬店》十拟雾曦

59、裂 隙

　　薛柠甩甩头，思绪飞得有些远了，他和孟州说了一声自己去阳台上照料花草，连着几天大晴天有些植物被晒的有些蔫了，薛柠在叶片上洒了些水：“你们这两天只能将就一下了。”

　　阳台上的植物晒的过了，他上次摆在房间里的玫瑰已经凋谢了，枯萎的花瓣他早已清理，昏暗的房间里灰绿的枝叶和黑白的照片实在算不上好看，只有花盆上的色彩依旧鲜艳。

　　薛柠把两盆花依次拎到了阳台，桌子上落了些灰尘，薛柠找了块干净的布打湿擦拭，他动作仔细又像是犹豫，不大的桌子来来回回擦了五分钟。

　　最后，“嘎吱”一声房门关闭，只剩照片在黑暗里安眠。

　　吃过晚饭，薛柠买了两包瓜子回来，呼呼和咕咕还没适应新环境，一前一后缩在孟州腿边，薛柠在孟州左边坐下和两只猫一起把孟州夹在中间，他觉得好玩坐下先笑了一会儿，习惯性地往孟州身上一靠点开播放和孟州一起开始看纪录片。

　　薛柠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怎么这么热啊？”

　　“我把空调调高了几度。”

　　薛柠一脸不敢相信：“什么？！几度？”

　　孟州无奈道：“你不能一直穿着短袖待在十七度的空间里吧？”

　　薛柠看着他：“你穿的长袖，还穿了外套。”

　　“……我说你，短袖短裤你不冷吗？”

　　薛柠拍拍自己的腿：“不冷啊，我身体好，上次感冒应该是病毒太强了。”

　　孟州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他的膝盖很有骨骼感和力量感，因为长期运动腿上肌肉线条流畅美观，暖色的光为他过于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刚好的柔和暖调，冷空气过分强调了他的体温，正如他所说，很热，甚至有些烫人。

　　孟州移开目光：“空调温度太低对身体不好，而且你看呼呼和咕咕都冷的缩成一团了。”

　　薛柠看了一眼，确实缩成了一团，他拿过一块毯子为它们盖上：“那行吧。”

　　说完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瓶水，问孟州要不要，孟州看了一眼发现他是从冷冻层里拿出来的，随着他摇晃的动作冰渣不断碰撞瓶身发出声响，孟州摆手表示自己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些。

　　“哈哈哈哈哈……”薛柠在他边上笑了好一阵，“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夏天做这些事很爽。”

　　“真的不试一试吗？”薛柠晃着手里的矿泉水瓶，“来点二十三岁的青春活力。”

　　听到这句话孟州接过他手里的水喝了一口：“好，试一试。”

　　薛柠握着瓶身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哼了一声不说话了，然后突然把冰凉的手往孟州脸上一贴：“试一试！”

　　孟州让他贴了一会儿，拿了张纸擦干他手上和自己脸上的水渍，把薛柠的手牵上握好，他觉得薛柠今天好像多了些平常少见的……幼稚，不过很有活力，他很喜欢。

　　孟州语气温缓：“好凉，捂一捂。”

　　“行，捂捂捂。”

　　薛柠觉得今天看的纪录片特别有意思，他的笑声都没怎么断过，直到打了个哈气他才注意到已经快十点了，正好这一集也看完了：“走走走咱们洗洗睡了。”

　　薛柠换睡衣的时候不小心牵动了伤口，“我去！嘶——真疼。”

　　刚才看纪录片的时候都忘了手还在疼呢，薛柠换裤子的动作小心了许多，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有点想看孟州的腹肌啊，算了算了，睡觉要紧。

　　他听到了敲门声：“你怎么还敲门啊，我换好衣服了，进来睡觉了。”

　　“嗯，手还疼吗？刚才换衣服没动到吧？”

　　“还行不是很疼，我刚才还是挺小心的，就最开始扯了一下。”

　　他无所谓，孟州反倒托起他的手臂，“一定要小心，动一下肯定很疼。”

　　可能是对方动作太过小心了，薛柠看着自己的胳膊竟觉得没那么疼了：“嗯，快睡吧，我困了。”

　　“好，晚安。”

　　薛柠关了灯，他闭上眼，听了会儿孟州的呼吸声，好像要比自己急促点，嗯……对了，上次孟州好像睡得不怎么好，薛柠很小声地喊了他一声：“孟州？”

　　“嗯？怎么了吗？”

　　薛柠心想果然还没睡，“你是不是在新环境里睡不着，要不要我给你讲故事啊？”

　　“讲故事？”

　　“嗯，我以前睡不着有人给我讲故事我就能睡着了。”

　　“嗯，我听你讲。”

　　“那我讲了，嗯……从前有一座山，山顶采光极好，山上种满了葱郁大树，住着很多很多的小动物和一户人家，他们每天都对着太阳许愿，希望能更接近太阳，太阳听到了他们的愿望，于是让更多的阳光笼罩那座山，从此这座山就成了全世界最明亮最接近太阳的地方。”

　　声音小了，呼吸均匀绵长，淡淡的柠檬清香始终环绕身旁，将被子盖好，是谁安稳的睡着了。

　　……

　　“哈~”薛柠捂着嘴打了个哈气，他尽量把动作放得很轻，但他刚动了一下就听到了孟州的声音：“……醒了？”

　　一点儿动静就醒，看来是睡得不好，薛柠借着一点光，把手放在孟州的眼睛上：“嗯，还早你继续睡。”

　　孟州拉住他的手，似乎是在心里挣扎了几下后他坐了起来：“还是起来吧。”

　　“那我开窗户了。”

　　“嗯。”

　　薛柠把窗帘和窗户拉开，暖热的空气裹挟着草木清气一起涌入，薛柠打了个大喷嚏，心想一直开着空调确实不好。

　　“怎么了？”

　　“有点不适应，等会儿多喝点水……哈哈哈哈哈哈哈！”薛柠转身，他愣了一下然后抱着胳膊大笑起来，平时看着优雅沉稳的孟州这会儿头发乱糟糟的，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凌乱感，表情也懵懵的。

　　薛柠走过去两只手捧住他的脸，左看右看竟是觉得越看越可爱，孟州无奈的看着他，眼神里还带上了点儿莫名的委屈，他抬手想要梳理一下头发，薛柠赶紧拦住他：“别别别，这样也很好看。”

　　“……不信。”

　　薛柠把他额前的碎发往上一掀，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心里想着：还行，不秃，帅的很。

　　“好了好了孟州同学继续睡觉，真没唬你现在真的还早，你看这才四点。”

　　“？”孟州一直以为已经六点过了，他刚才没注意窗外确实还很黑，怪不得他感觉自己这么困。

　　“你是不是觉得我每天起床时间很准时啊？可能是昨天下午睡太多了所以今天醒的早吧。”

　　薛柠把孟州按回去躺好：“孟州同学这两天辛苦了，所以必须得好好睡一觉。”

　　孟州确实很困，他握着薛柠的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薛柠把手抽出来，又拉好窗帘，找了今天穿的衣服就出去了，他出去找了一圈发现呼呼和咕咕正趴在它们俩的专属小窝里睡觉，他看了一眼没有开灯，自己小声洗漱过后去了阳台，随便找了首歌准备在这里等天亮。

　　一首歌还未唱完，薛柠听到身后有些动静，他警惕的回头发现是孟州，他脸上还残留着很深的倦意，正揉着眼睛向自己走来，薛柠不知道他来干什么，问道：“怎么了？”

　　孟州走到他身边，自然地牵起他的右手握好：“我想和你一起等天亮。”

　　心脏突然猛烈跳动起来，薛柠下意识想要捂住心口，手臂随着他的动作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看着孟州，对上他棕黑色的瞳仁的瞬间又看向别处。

　　“你……真的想要和我一起待在这儿吗？很无聊的。”

　　“你在，不无聊。”

　　薛柠没再说什么，沉默半晌，他从墙角搬出一张椅子，孟州甚至都没注意到有这么个物体放在那里，椅子干净的甚至没有一丝灰尘。

　　他坐在薛柠旁边，偶尔看向他发现他的视线并没有焦点，只是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机里传来悠扬缓慢的歌声，两个人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天空渐亮。

　　突然薛柠像是回过神来一样，他站起来背过身，抓住了孟州的手腕想要拉着他往里面走但对方没有动。

　　“不走吗？”

　　他的声音很轻，好在周围安静，孟州依然不动：“太阳还没出来，说好了一直等到天亮的。”

　　沉默了好久，在太阳出来的那一刻薛柠猛地抓住孟州的领子凑过去吻他，他的动作冲动又激烈，却又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孟州揽住他的腰掌握了节奏，他的吻很温柔，像是一种亲密的安抚，却又那么缠绵悱恻。

　　薛柠背着光，他喘着气呼吸打在孟州的颈侧，他撑着把手起身想要离开，擦肩时又被孟州拉住，孟州从身后抱住他，少年的肩膀很单薄，孟州挡住了他身后所有的光：“怎么亲完就走。”

　　“……去看看猫”

　　“我不好看吗？”

　　薛柠抬手按下他凌乱的头发：“好乱。”

　　孟州笑了，声音和呼吸一起围绕在在薛柠的耳边，薛柠抖了一下往旁边歪头：“不准笑。”

　　少见的，他的话很少，语气也有些冷，可能是因为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一道很小的缝，里面的冷气想要将外人驱逐修补裂痕，孟州歪头在薛柠的耳垂上亲了一下：“嗯，不笑。”

　　“你……”站了一会儿薛柠实在忍不了了，“你不热吗？”

　　“我……”孟州刚一松手薛柠就跑的人影都没了，不过孟州松手之前看到薛柠从脸到耳朵再到脖子红成了一片，他用拳头抵着自己的下巴悄悄笑了好一会儿，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欢喜和温柔。

　　孟州做好了早饭回到客厅的时候见到薛柠正背对着他蹲着喂猫，薄薄的睡衣凸现了他上半身的轮廓，他整个人绷得很紧很紧，孟州走过去蹲在他边上微微歪头贴上他。

　　“吃饭了。”

　　就这么一句话，他听到薛柠的呼吸顿了一下，后来他很缓慢的把头埋在了自己的肩窝：“为什么？”

　　为什么不睡觉要过来和我一起无聊的坐在炎热的阳台上？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看到日出？你明明知道我等的、我看的都不是它。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就算我们是情侣不应该也只是还在相互喜欢的阶段吗？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尤其是一些我自己都不会在意的小事，我很害怕，这份感情太沉重了，我怕我承担不起……

　　孟州把他揽在怀里：“今天的日出很美，所以我想和你一起看。”

　　薛柠抬起头，他们的发丝交错又散开，“去吃饭吧。”

　　孟州看着他的眼睛，其实他还想问：明天呢？

　　不过可能都起不来，所以他就回答了一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