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化计划》Jackiethebaby

28、成缦（3）

　　回家回哪里？家在哪里？一点记忆都没有，我盯着自己的的双手看着，2043年，我身上应当有时间在身上刻划出的痕迹，至少双手不应如此细腻滑顺。

　　这世界于我而言，好像是掉了帧的电影，一段一段、一顿一顿。我抬头扫视着周围环境，花依旧开得绚烂，阳光正盛，树上开着的大朵玉兰花，在油亮反光得像假的叶子之中，忽隐忽见。

　　不过，万事万物，与我无关。

　　当下的我仿佛被冥王掳走的珀耳塞福涅，泪水挂在颊上，

　　好像不存在又好像存在的灵魂正在以手推抵，仰面哭喊，无助地挣扎，想挣脱冥王的束缚。桎梏灵魂的，让我喘不上气来的不是眼前这男人，而是那想不起来的种种。

　　游离在这个世界上，观察着所有人。被一帧又一帧画面环绕。

　　那小学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家长们，那教室里正在奋笔疾书的没有面孔的同学们，那雨夜陌生的车上产生旖旎绚烂场景的两人，三个画面循环往复。

　　突然，画面中的所有人不再忽视我的存在，所有人仿佛听到指令般，齐刷刷朝我微笑，恐怖诡异。

　　我摇着头，眼泪从眼角迸出，想甩掉这些画面，一群人带着微笑诡异地向我围来的画面。

　　白费力气，画面中的所有人，一顿一顿，一帧一帧，向我这件“雕塑”涌来。

　　我被这家长们，这同学们还有这两个衣衫不整的人淹没。

　　啊……！

　　所有的感官最后化作这一声，我再也没有力气像个斗士般高昂头颅，如斗败的小兽，耷拉在这陌生男人的肩上。

　　烂世界，随便吧。

　　他说带我回家，那就回家，我再也没有力气挣扎。身体没有一点力气，总想向下滑落。

　　被安抚好情绪，坐进了车里再不说一句，大脑像是一团浆糊，昏昏沉沉地倚着车窗玻璃。

　　想吐但是好像肚子里什么也没有，喘不上来气的我，打开了一点车窗，面对一瞬冲进来的风，不禁打了个寒战。

　　好受了点，顺着侵泻进来的光，这男人不由得引起我的注意。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静静地盯着他看，对方并没有被我目光盯得心里发毛，安静认真地开着车，我的目光逐渐松散迷离，看向窗外的风景。

　　天空蔚蓝，阳光璀璨，与歪斜着倚靠这车窗，浑身仿佛笼罩一层晦暗黑气的我，格格不入。

　　眼前这条街道也有点印象，不过确实不记得了，写着“祭城路”的路牌快速闪过。车又开了一会，拐进了不知道是哪间房子的车库。

　　那坐在驾驶座位就一言不发的，带我回家的男人，在停好车后，长出一口气，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察觉我极其不对劲的脸色后，立刻解开安全带后推门而出，从车外向我绕过来。

　　他打开我身边的车门，没有一点力气的我，歪歪的靠在他的身侧。

　　倘若没有安全带的固定，我一定会直直地摔在地上。他将我的身体扶正，看着我的样子仿佛有些什么不对劲，但我看不明白。

　　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睛看着他，与刚才野兽般狂吼判若两人。

　　世间万物与我无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那些充斥他的情绪，眼睛睁得大大的，只是看着。

　　他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捧着我的脸颊，伸头抵着我的前额，认真地一字一句讲道：

　　“佳麒，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听得见吗？”这个带我回家的男人贴地如此之近，透过他的眼眸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眼眸泛着点点青金色，清瘦贴皮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闪着不正常的猩红，摧枯拉朽的样子，仿佛刚从古堡里出来的德古拉。

　　说完，他快速将身体探向车内，解开了固定着我的安全带，将我从车上抱了出来。

　　瘫软在车上的我听到了他的话，但能感觉到的是，我不知道应该做何种回应，可能我的脑子真的坏掉了，需要去精神病院“修一修”。

　　不过为什么会坏掉，我的记忆，没有了，如何回应对方，不知道。我，像是坏掉的机器人。

　　我清醒着，被他抱上了楼，嗯，确实带我回家了，屋内的样子好熟悉，应该就是家吧。

　　在他抱起我的那一瞬间，如此轻易，仿佛我在他的双臂之上没有重量似的，我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很奇怪，虽然该有的都有，但整个人轻薄得像一片棉花，风一吹就散了似的。当下的我确实如纸般脆，如棉花般柔。

　　病怏怏的，可能是早上空腹喝下的咖啡，或者就是那不知何年何月的黄油，亦或是那课堂之上小女孩的话。已经时2043年了，但我为什么没有上了岁数的样子，皱纹呢？白发呢？

　　2043年，为什么一切照旧，2023年的社会环境，世界发展即便陷入绝望的大停滞，甚至倒退，也不应该如2023年一般。

　　我是否已经死去，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恶性循环，如无限符号，如衔尾蛇般，开头即使结尾，一切无穷无尽的恶性循环。

　　总之，再没气力思索，头倚在他的肩头。

　　两个人虽未说话，但此时无声胜有声，他身上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好像要将浑身泛冷气的我也燃起来。我用尽力气，睁着双眼看着他。

　　虽然我不信相由心生，但当下的他仿佛也有些让人信任的气质，我打开泛着些奇怪金属味的嗓子问道：

　　“这里是我家吗，我只是觉得熟悉，我究竟是怎么了，还能好吗？你有药吗？或者有么有医生能治我？”

　　“你不需要吃药，能跟我回家就好，回家就好，你能好的，即便好不了也好，不用再纠结过去种种就很好。”

　　他的一个又一个好，让我摸不着头脑，在一个又一个“好”的伴随下，他转过身来，用后背推开卧室的门。

　　进到卧室，印入眼帘的熟悉的白纱罩着的飘窗，还有摆在条案上的书和我的梅瓶。

　　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在床头倚好，然后跪在地板上，解开我的鞋带。

　　狂暴的体型配上柔韧又耐心的脾气，嗯，他是个很好的人，至少当下，让我看到的样子很好。

　　脱掉了鞋子之后，他慢慢站起来，双手摸向腰的下沿，将早上胡乱套在我身上的帽衫脱下，随意将着帽衫扔在地上，我以为这就结束了，况且我有些不知从哪里产生的羞耻心，想着剩下的衣物我自己解决。

　　其实不脱也行，现在的我只想躺下，只想静静的什么也不想地闭上双眼。

　　正当我开口要他出去，一不留神，他的手又摸了过来，他倒是正气凌然，我虽然也并不是矫情的人，不过这种事确实会让人很害羞。

　　这种事情有点太私密了。

　　我们即便有些关系，但在我记忆恢复之前，在他讲清楚之前，应当以礼相待。即便再没有力气，也有底线，不能任由一个看起来可能有点关系的“陌生人”如此对我。

　　即使他是个好人，带我回到了家，这个异常熟悉的地方。

　　见他的手马上就伸到我的腰间，我尽力伸出手，推了过去，结果没控制好力气，整个人倾倒在他的怀里。

　　他被我的行为震惊住，无言又沉静。这沉静中，又带着些暧昧，我的动作确实制止了他，不过他整个人佝偻着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

　　我也如此，不过，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重重地扎在他的身体中段，鼻尖抵着他，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味，倒不是什么难闻的奇怪味道，就是让人心痒痒的。

　　痛恨自己当下一点力气也没有，也痛恨他没有即刻用手推开我。他没有推开我，只这一点，我能确定他对我有点什么。

　　或许我还有记忆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如此亲昵，抑或许，他是爱而不得的那一方，在我没有记忆时，终于有机会接近我？

　　否则，出现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他不应该如此，呆若木鸡，亦或是装作呆若木鸡的样子，他这种长相的人，不太呆蠢，尤其是这一方面。

　　长得就是情场春风得意的样子，况且一想到是他将我带出大学校园，抱我上楼，再加上随意将褪下的帽衫扔在地上。。。

　　我用尽力气低吟：“呼吸不上来了，求你帮我躺下吧。”

　　声音产生的热气和震动仿佛催生出来什么更不一样的东西，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比刚才抱我时还炙热，甚至他不自觉得贴的更紧了。恍惚间，我感觉到了什么东西。

　　我没再做任何动作，仿佛随意一动，就会引起海啸一般，不知从何而来的湿热咸润滋味，又返上喉咙。

　　他停了一会，突然间回过神来，用手扶着我的肩头，把我放倒在床上，撂下一句：“你先休息，我一会回来。”

　　惊慌失措地夺门而出，而我只是被放倒在床上，身上没有盖着任何织物，就这样半裸着斜斜地让在床上，大脑如云雾般，睁着的双眼在这静谧无声的安逸环境下，终于闭上了。

　　或许再此醒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