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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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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嘉珩一拳将一个满脸胡茬的矮小男人打倒在地,幕布下的露天电影院被这一拳打断。
矮小男人被同伴扶起,他看了看面前一脸嚣张的张嘉珩和他旁边惊魂未定的付美琳,吐了口血沫子,“你等着,咱们警察局见。”
张嘉珩美滋滋地上前挡在付美琳面前,“陈老四!谁不去警局谁是狗!老子还怕了你!?”
陈老四刚缓过来,又被两人一怼,火气上涌,嗷的一声又扑过来。
联谊会上出了流氓,早早地散了场,一群人扭在一起到了警局。
张嘉珩和陈老四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臭味相投,一起逃课,一起招猫逗狗。
自从青春期开始,两人的人生道路出现了分水岭。
起因是,张嘉珩从和陈老四一般的小黑猴长相,一年时间,窜成了个帅小伙。
张家人祖上带着点蒙古族的基因,全家人,无论男女都生的一副大骨架,深眉眼。
自从个头窜了一节,张嘉珩顶着张俊脸,加上鹤立鸡群的身高,也不好意思再和陈老四一起招猫逗狗。
陈老四是家中独子,从小被两家人一起宠着,也看出张嘉珩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不往他那儿凑了。
自此,一段深厚的“革命友谊”落下帷幕。
警察看着面前鼻青脸肿的两人,陈老四他认识,来过这儿不止一回,但这次看着是最惨烈的一回。
警察又看看额角哗哗流血的另一个帅小伙,先入为主地做了判断——陈老四先上手,又没讨着好呗。
张嘉珩一手拿毛巾捂着额角,“警察,这有人耍流氓!”
陈老四顾不上疼,“我呸,我什么时候耍流氓了!老子最见不得欺负女人的,一个小贼鬼鬼祟祟往你那边凑,老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你没耍流氓你动什么手啊!”
“老子就等着被你打啊!”
警察也听明白了,两人都是好心,但还是得先抓住真流氓才能定性。
之后的事他也不好管,两人都动了手,算是互殴,但陈老四有对局长爸和主席妈,这个帅小伙看着也不像家中没人的。
这就不是他这个小警察能管得了的,等着两家互相斗法吧。
两人拿着警局的电话拨了号,排排坐在警局的长椅上等着家人来领。警局里只留了一名警察,其他值班的人都去联谊会附近了解情况了。
张嘉珩对付美林扯了扯嘴角,“这儿没你事儿了,等会儿我哥来接我,你快回去吧。”
付美琳搀着一旁的同事,“不行,你这是为了帮我才进了局子,我得帮你作证!”
张嘉珩都快急出汗了,刚刚的电话是大哥接的,从大哥语气就能听出来,自己等下免不了一场打,皮肉之苦他能忍,可是在女神面前丢面子可不行。
这么想着,他觉得面前付美琳的樱桃小嘴也不红了,身上也不香了,头发也不光了,“等下太晚了,你们回去也不安全。”
好说歹说,终于在大哥来之前劝走了付美琳,在付美琳心中,张嘉珩的形象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要是让张嘉珩知道,尾巴都得翘上天,但现在,在大哥面前,他得夹着尾巴先。
张嘉立比张嘉珩大十岁,已经入伍十来年,现在军分区做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看着比张嘉珩还壮一些,穿着军绿色的衬衣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张嘉立也认得陈老四,他瞪了张嘉珩一眼,朝陈老四点点头,又问了值班的警察几句话,坐在长椅的另一端,双手放在膝上,也不说话。
这下,张嘉珩和陈老四都找到了小时候,闯完祸,被张嘉立领着后脖颈回家的感觉。
很难说清楚两人的“革命友谊”到底是怎么产生的,但张嘉立的巴掌肯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不一会儿,警局又进来一个弥勒佛似的人物,他进来看也不看一旁两个小的,冲着张嘉立一笑,又快走几步,张嘉立这会儿也站了起来,伸出手,“陈叔好,我家小勇又给您添麻烦了。”
陈胜开口就是笑,“哪里哪里,咱们两家的关系,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家那个不争气的从小就不省心。”
两人把夸对方孩子和贬自家孩子的流程走完之后,又进了值班室。
陈老四和张嘉珩也找到点当年的感觉,不再横眉冷对。
陈老四戳了戳张嘉珩,“你那女朋友……”
张嘉珩像条炸了毛的狗,“什么女朋友!人家还没答应我地追求呢!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陈老四也不知道张嘉珩觉得他污了谁的清白,赶紧打住他,“那个女同志!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没做就是没做!老子看见另一个人在往那个女同志身上贴,想过去提醒一下来着。”
张嘉珩细细回忆了下陈老四前半生的光辉事迹,好像也从来没有和女人沾边的,况且,这小子也从来不说瞎话,因为他觉得自己做的事都是对的。
“那你刚刚冲我挥拳头干嘛!”
“大哥!你先打我的!还不准我还手了?老子在小弟面前还怎么做人!”
警局门口,陈胜握着张嘉立的手,仰着头,恨不得把张嘉立拽回自家去,怎么别人家的孩子看着就那么香呢!
张嘉珩和陈老四的关系也破了冰,两人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
应付完陈胜,张嘉立看着弟弟不争气的样子,怒从心头起,“回家!”
陈老四给了张嘉珩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跟着自家老爹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嘉珩家住在市委大院里,旁边是市委,往外走一条街就是军分区,旁边一条巷子叫集贤巷。
据说这军分区本来是座孔庙,解放军解放金州市时驻扎在这里,之后就成了军分区。
市委大院名头响亮,其实就是一排排平房,还没有陈老四家那边新起的楼房气派,但胜在面积大,一家几口都住的开,也称得上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个个张口就能说几句毛主席语录,侃几句唯物辩证法。
张家就是其中的翘楚,张嘉珩的母亲宋金兰,也是一名传奇人物,她从小被卖到张家做童养媳,张嘉珩的父亲读了书,参加了革命,也没抛弃自己这位目不识丁的妻子。
宋金兰也跟着学了字,干起了革命,主抓妇女工作,现在是市妇联主席。
张嘉珩的父亲在张嘉珩高中毕业那年去世,他并非死于什么疑难杂症,沉疴旧疾,就是高血压,他一直秉承着乐观主义的人生态度,他认为自己的意志都能跟着队伍去延安,怎么就扛不住高血压?
结果,一下没扛住,人就没了。
张嘉珩跟着大哥走进家门,小妹张嘉兰听到两人回来,两手一插,靠在卧室门框上,幸灾乐祸地看着张嘉珩。
张嘉珩和张嘉兰从小就不是冤家不聚头,放在之前,张嘉兰逮着机会自然要好好奚落一番,但自己有更重要的事,笑话张嘉珩的乐趣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张嘉珩瞪了小妹一眼,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宋金兰女士。
宋金兰女士倒也没有大动肝火,自从丈夫去世后,她也看开了,自己这个二儿子的性子是怎么掰也掰不回来了。
知子莫若母,宋金兰也知道这个二儿子就是个窝里横,窝囊的很,不敢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
她问清楚来龙去脉就进了屋。
客厅只剩下兄弟二人大眼瞪小眼,张嘉立一把把张嘉珩拎到张父的遗像前,“跪好!”
好嘛,张嘉珩这辈子最怕的两个人都齐了,张父好像还瞪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虽然这个场面不是第一次出现,但张嘉珩还是心虚地低下头。
张嘉立又沉默着看了会儿不争气的弟弟,走到一边给家中的妻子打电话报平安。
张嘉珩伸长耳朵,听到张嘉立说今晚不回去后,顿感不妙,接着,一个大逼斗直冲他的面门。
张嘉珩鼻青脸肿地跪了一晚。
宋金兰女士大清早就看到二儿子晦气的表情,早饭也不吃就上班去了,张嘉珩给他撂下一句话也上班去了。
家里就剩下两个闲人,张嘉珩心想,很快就剩下他一个了,张嘉兰今年高中刚毕业,宋金兰女士托关系给张嘉兰在化工厂找了份工作。
金城市化工厂简称金化,来头可不小,和军工厂挂钩,能称得上一句“共和国的长子”,是人人羡慕的好厂子。
张嘉兰心可大,虽然这会儿高考停摆,但她想着母亲怎么都能推荐她上个大学的,但宋金兰女士从政多年,也有自己的考量,一直压着这事儿。
直到前几天,宋金兰给女儿一个报名表,就是金化新职工的报名表,张嘉兰想着进了金化,也能靠着工作能力,让组织推荐她上大学,也就同意了。
金化的优越感体现在方方面面,全金城第一梯队的工资和福利、单间宿舍、厂区大的需要通电车,看到大街上横着走的人没,是金化的职工没跑了。
金化的优越感还在于,新职工,不管是走关系还是正儿八紧拿到报名表的,都得过笔试这一关。
张嘉兰昨天刚接到笔试的通知,半宿没睡,晌午才醒。
张嘉珩正翘着二郎腿,拿着一份金城日报装模作样,看着张嘉兰稀里哗啦地洗漱完,“走,哥带你去食堂吃去。”
张嘉兰心里装着事儿,没吱声儿,跟着张嘉珩出了门。
昨天刚被张嘉立教训了一顿,张嘉珩也是记吃不记打,还想着去大嫂那儿给大哥上上眼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