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魔女的情书》骑鲨

2、第 2 章

　　被男生注视着的言奚云，有一瞬间地愣神。
　　只是面上不显。

　　她自己就长得很好看，很少被肤浅的外貌吸引，但这男生容貌张扬，五官浓墨重彩，即便是放在万紫千红百花争艳的场景，也丝毫不会逊色。

　　言奚云试探着朝他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言奚云。”

　　少年瞥了一眼那只手，没有动作，语气生冷：“你谁？”

　　言奚云对他有所图谋，故而十分耐心：“我叫言奚云，是新来的。”

　　晏祁右手支着脑袋，眼里带着几分不耐：“然后呢？”

　　言奚云：“只有你这里还有空位。”

　　晏祁视线一扫，最后定格在荣子程的方向，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那里。”

　　“他不让我坐那。” 言奚云努力睁大着眼睛，力求让自己看起来更楚楚可怜些。

　　晏祁抬手在她面前上下晃动了两下，惊讶：“你看不见？”

　　“请让我留下来吧。”少女像是终于鼓起勇气，晏祁居然从那双有些失焦的眼睛里看出了渴望和祈求。
　　窗外的阳光透过枝桠在她浅色的瞳孔里洒下细碎的金粉，亮晶晶的，看起来精致又脆弱，好像他再多说两句眼泪就要啪嗒啪嗒往下掉。
　　如果是别人，一定会被他赶走，但眼前的人只是个可怜的小瞎子。
　　晏祁心软了一瞬，偏偏又嘴硬道：“那你安静点。”
　　说完，晏祁又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

　　悄悄围观事态发展的众人：？就这？说好的生人勿进呢？

　　荣子程的心情很复杂，他从来都是一个无神论者，那天一定是因为刚和妈妈吵了一架，心理压力太大，才会去相信那个诡异的咒语和符号可以实现他的愿望。

　　他念完那段烫嘴的咒语后，室外突然疾风骤雨，狂风大作，把他吓得心惊胆颤，可过了很久，都没有再发生其他事，他只当是巧合，为此还自嘲了许久。

　　可以肯定的是，不该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还有刚才言奚云和他说话的时候，整个瞳仁和眼白都被红色充斥，太诡异了，他忍不住回头，正好撞进一双直勾勾盯着他的浅瞳。

　　荣子程急忙转回来，心下疑惑，她到底是不是瞎子。

　　晏祁也很好奇她一个瞎子到底在看什么。
　　晏祁被言奚云吵醒后就一直没再睡着，他看见言奚云一直盯着荣子程的后脑勺，奇怪道：“你不是看不见吗？”

　　言奚云道：“凭感觉。”

　　晏祁：“你不会还等着他给你道歉吧？”

　　言奚云没有说话，晏祁当她是默认了。
　　晏祁叹了口气，觉得这姑娘又傻又呆：“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好脾气的，尤其是荣子程，这个人脾气特别古怪，你以后最好离他远点。”

　　话太多了，言奚云没听他在讲什么只是乖觉的点点头。

　　晏祁前桌的两人听了他们的对话，无语地对视一眼，默默吐槽晏祁不要脸，谁不知道他晏祁是整个伊顿最不能招惹的存在。

　　一整个上午，荣子程都坐立难安，直到午饭时间，教室里只剩下他和言奚云，荣子程有一种直觉，她在等他。
　　荣子程走到言奚云身边，有一肚子疑问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言奚云却没什么耐心，眼睛在瞬间变得血红：“你不是要和我做交易吗？”
　　那是一双可以放大人内心的欲望的眼睛。
　　荣子程看着她的眼睛，不仅不恐惧，反而下意识就点了点头，“对，我想光明正大地跳舞，我想成为国际舞团的一流舞者。”

　　高官家的独子离经叛道地想去跳舞，阻碍他的不是他冷漠无情的父亲，毕竟养废了一个儿子，他还有好几个等着上位的私生子，真正让荣子程不敢面对自己的，是他要强的母亲，她死也不会把荣家的东西让给外面的野种。

　　荣子程显然很在乎荣母，他没有被内心的欲望冲昏理智：“前提是不可以伤害我妈妈。”

　　“当然。”言奚云不屑道：“我才不会钻这种漏洞。”
　　言奚云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既然不能直接杀，那就只能篡改荣母的记忆。

　　言奚云手指敲击着桌面：“我这里是□□，为了防止客户毁约，要签一个契约。”

　　荣子程直接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所有的零花钱，有一百多万，如果不够我还可以......"

　　言奚云打断他：“我要的东西，十年后我自会来取。”

　　恶魔契约，也不知道是哪个心还没黑透的恶魔制定的，只有在交易完成后的第十年，恶魔才能带走人类的灵魂。
　　恶魔嘴里没一句真话，只有恶魔的交易是童叟无欺的，可到了言奚云这里，连后者也要时常被她钻漏洞。
　　莫竺曾经围观过言奚云交易的过程，他说言奚云就是个奸商，她不告诉交易者，他们将会失去什么，也从不解释失去灵魂，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若不是有契约的约束她恐怕会在交易完成时立马杀鸡取卵 。

　　荣子程不知道，他就这样轻易把自己的灵魂卖了。

　　言奚云坐在椅子上，比荣子程矮了半个身，她勾了勾手指，荣子程被迫弯下腰，嘴唇撞上言奚云的双唇。

　　两秒后，言奚云面色平静地说了句：“好了。”

　　两人近在咫尺，荣子程的脸色爆红。

　　教室后门‘哐’的一声巨响，回来拿东西的晏祁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言奚云听到声音，一把推开身前的荣子程。

　　“？”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踉跄的荣子程。

　　如果说，言奚云一整个上午都在盯着荣子程，那么下午，受害人就变成了晏祁，那双空洞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晏祁想忽视都难。

　　他烦躁地抓了抓的脑袋：“你到底想干吗？”

　　言奚云很真诚：“我想和你解释今天中午的事情。”

　　闻言，晏祁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淡：“没必要。”

　　这种事情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林湘宣传的很卖力，就连晏祁也知道了小瞎子是江家不受待见的私生女。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晏祁不喜欢攀龙附凤的人，但他尊重每个人的选择。

　　言奚云就是感觉到了晏祁态度的变化，才会特意和他解释：“当然有必要，我想和你交朋友，朋友之间不该有误会，对吗？”

　　在没有得到他的灵魂前，言奚云希望他们可以保持相对亲密的关系，在成交前，和你的潜在客户成为看起来无话不说的朋友。

　　言奚云见他态度有所松动，再接再厉：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很喜欢你。”

　　她如此直白，晏祁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和荣子程......”

　　言奚云抢答道：“单纯的交易关系。”

　　晏祁想了想还是觉得很奇怪，暗示道：“如果你想和我当朋友，就没必要讨好荣子程。”

　　言奚云为难：“可是，我怕......”

　　“怕什么？你出去报我的名字，在海市都可以横着走。”

　　言奚云语调上扬：“所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你想什么呢？我晏祁的朋友是那么好当的吗。”
　　“得先通过我的考验。”

　　言奚云：......这人怎么比我这个魔王还中二？

　　晏祁问她：“你学习怎么样？”

　　说到这，言奚云也有些骄傲：“我的老师经常说我是个奇才。”

　　晏祁把上午发的试卷拍在她桌上：“那好，第一道考验就是帮我写作业。”

　　言奚云答应的十分爽快：“没问题。”
　　心道这人还挺好哄。

　　放学的时候，林湘跟赶着投胎一样，铃声一响人就不见了，等言奚云走到校门口时，林湘正催促着司机离开，只留下一地尾气。

　　恰好这时江兰舟带着耳机从她身边经过，径直走向另一辆车，显然也没打算带她一程，言奚云是个瞎子，装作没看见他。

　　荣子程看到江家的车都开走了，言奚云还孤零零地正站在门口，提议道：“要不要坐我家的车？”
　　言奚云本打算答应，就感觉到学校里有人在召唤她。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情。”

　　伊顿的角落里滋生着各种不公与恶，有压迫就会有反抗，当自身力量反抗不了的时候就容易走上歧路，比如荣子程，比如……辛月。

　　辛月是被伊顿特招进来的。

　　她原本生活在这个城市最不起眼的胡同巷子里，父母都是烂人，酗酒又家暴，她努力地学习就是为了远离那个地方，

　　当伊顿的招生办找到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却从一个狼窝跳进了另一个狼窝。

　　她离开家的那一天，特意在她妈面前走来走去，她妈却指着她说鸡窝里出不了凤凰，妓女的女儿还是妓女。

　　气得辛月和她大吵一架，她第一次那样硬气，高昂着头离开了那个家。

　　伊顿的绿化做得很好，校园东面有一片茂密的樟树林。

　　“妓女的女儿也是妓女！天生就会勾引人！”

　　两个女生按住辛月，钟明丽骑在她的背上，用手里的美工刀，一缕一缕地割下她的头发，“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待在伊顿？”

　　只是因为向阳和她多说了几句话，钟明丽就像个疯狗一样，咬着她不放，带头欺负她，把她的课桌扔进垃圾堆，在体育课上用足球砸她，诬陷她作弊，去她兼职的地方宣传她是个杀人犯的女儿。

　　还有向阳，明明是他先招惹她，明明是他先向她示好，可他却对她的遭遇视若无睹。

　　锋利的美工刀一次次割破她的头皮，辛月突然发了狠地挣扎，一条长长的血痕划过她的额头，有好多血顺着她的额头流入眼睛。

　　“明丽，别闹出人命。”终于有一个女生开口阻止。

　　钟明丽看着那颗血肉模糊的脑袋也慌了神：“是她自己乱动！”

　　钟明丽和她的小跟班们慌张地想要离开，却被刚刚的女生拦住。

　　“你做事怎么总是毛毛躁躁，不动脑子。”
　　“把她衣服扒了。”

　　女生叫林缘，是华大的学生，伊顿特意把她请回来，作为优秀毕业生给高三的学弟学妹做演讲，她温柔知性，在教室里侃侃而谈，辛月还倾佩过她，让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写上寄语。

　　钟明丽立马就明白林缘的意思，几个人强行把辛月的的衣服脱掉，给她拍视频和照片。

　　末了，林缘蹲在辛月身前，丝毫不惧那双怨毒的眼睛： “同学，我这位表妹是有些任性，你多担待些。“
　　她晃了晃手机：“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很快就可以熬过去的。”

　　等几人离开，辛月套上又脏又皱的校服，心里充满了怒火。
　　她好像失去了痛觉，直接用手指按在伤口取血，照着记忆里的样子画出了在校医室那个符号。
　　符号完成时，一阵红色的光闪过，没过多久，树林外走来一个肤色苍白的女孩。
　　她比辛月还要瘦，那双眼睛平静无波。
　　辛月知道，这就是她要找的人。

　　“我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所有欺负我的人都该付出代价。”

　　“要活的还是死得。” 这类复仇交易，言奚云已经完成过多起，很是得心应手。

　　辛月：“我要自己来。”

　　“你？”这话让言奚云多看了她几眼。

　　辛月咬牙：“他们不过是欺负我弱小，我要变强，你帮我变强！”

　　辛月身上满是伤痕，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想要复仇的怒火。

　　言奚云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明明弱小却自命不凡，即便被踩到尘埃里也要溅别人一身泥。

　　她问辛月：“你真的想要变强？”

　　不等人回答，她又道：“和我交易是有代价的，十年后你会意外身亡，你的灵魂会永远属于我，要么被我吃掉，要么变成恶魔困在地狱，永生永世被折磨。”

　　辛月没有动摇：“变成魔鬼前，我也要先把他们都拖下地狱。”

　　言奚云笑了，她对辛月的回答很满意：“我可以给你另一个选择，信仰我，依附我，你的灵魂依然属于我，我不死你不□□享我的力量，在地狱里，你也可以横行霸道。”

　　前提是言奚云可以解除自身的封印。

　　两者看起来没什么区别，本质却不一样，一个是成为她的养料，一个是当她的打手。

　　辛月自然是选后者。
　　“我愿意永远信仰你，做你的附庸。”

　　言奚云在辛月唇间印下一个吻。

　　一触即离，但辛月能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言奚云在她眼里变得神圣不可轻犯，她的身体也充满了未知的力量。

　　言奚云正想告诉辛月怎么使用这股力量，就见她望向自己背后。
　　言奚云转身，好不容易才哄好的晏祁神色莫名地站在她身后。

　　晏祁皮笑肉不笑：“真巧。”

　　言奚云：……
　　怎么又被他看见了？

　　言奚云立马双目无神，伸手向前探去：“……是晏祁吗？”
　　言奚云：“你听我......”

　　晏祁：我懂，是交易。

　　言奚云：“不是，你听我……”

　　晏祁：“我懂，我就是个小丑。“

　　言奚云：完了，好像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