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之魂》韩荻

34、还能这么操作？

　　音乐会晚上七点半开始，九点半结束。两人走出Y音大门时，还不到十点。
　　整个晚上，宋黎只顾盯着舞台看，话都没说几句，许琛明显意犹未尽。
　　只犹豫了一秒，他便盯着流光溢彩的夜色任性宣布：“我饿了，想吃东西。带你去吃宵夜啊？” 什么身材管理、八小时进食，都见鬼去吧！
　　“筱婷姐……”
　　宋黎话还没说完，就被许琛打断了：“没关系，让她多等一会儿，她能理解的。”
　　朱筱婷确实能理解。
　　虽然许琛从未明言，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助理，老板现下心里揣着什么心思，她可比谁都清楚。
　　接到许琛来电，她故意提高声音道：“你们慢慢吃，多吃点啊！难得请假溜出来一次，晚点回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我在咖啡馆刷剧正刷到精彩处呢！”
　　许琛略带得意地冲宋黎晃了晃手机：“我没说错吧？”
　　可惜，愿望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两人顺着Y音门口的街道一路看过去，大多数餐厅都打烊了，偶尔亮着灯光的，只有几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仍在营业的烧烤店，屋里璀璨的灯火下，乌泱乌泱全是人，估计多数是Y音的学生。
　　两人在暗处观察了良久，宋黎抿了抿唇角，无奈笑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你总不能戴着口罩吃东西啊！”
　　说不失望是假的。可是，宋黎也知道，实操确实有点难。
　　先别说吃东西要不要摘口罩，就他们这全副武装的样子，熟悉娱乐圈的年轻人只要扫一眼就知道绝对有料。这一屋子人，不认识许琛的只怕少之又少。
　　许琛望着窗户里满满的人间烟火气，心里仍是不甘，他转头问宋黎：“阿黎，你喜欢吃烤串儿吗？”在他印象里，面前这位可是个极度挑嘴的主儿。
　　宋黎微微一愣，进而笑道：“不知道啊。我没吃过。”
　　“没吃过？不是吧……”许琛眼睛瞬间瞪大，不过马上又眯了回来。
　　宋黎之前失忆了，所以，他所说的没吃过，大概是病好之后没吃过，所以没有了相关记忆。
　　“那今天这顿，说什么也得让你吃上。我不允许你居然是个没吃过烤串的年轻人！”
　　宋黎忍不住笑起来：“我没吃过的东西多了，还能一一补上啊？”
　　“补啊，以后都给你补上。”许琛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对着实际距离只有几步之遥的店铺名称开始点单。最后，在配送方式那儿选了上门自提。
　　“我不好露面，等一会儿烤好了，你拿着我的手机去前台拎出来。”
　　“还能这么操作啊？”宋黎觉得挺新奇，心里还有点暖洋洋的，四舍五入，他等于拿着许琛的手机买东西吃了。
　　等烤串儿拎出来，两人坐在昏黄路灯下的长椅上，就着初冬的寒风吃得嘴边嘶嘶直冒热气。
　　许琛边吃边给宋黎讲自己在电影学院读书时候的趣事儿。那时候，他经常跟舍友出来喝啤酒撸串儿，自由又散漫。可惜，自从成名之后，那样的时光就再也没有过了。
　　聊到酣畅处，许琛大笑着偏过头，正好对上宋黎望向自己的眼睛，那么清亮剔透，里面有他未曾见过的专注和信赖。
　　一句将将要出口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喉咙口，眼睫毛跟着心脏轻颤几下，他猛然转回头，一时不再吭声。
　　宋黎疑惑地眨了眨眼。这样的许琛，看上去有几分羞涩，简直可爱到爆炸。
　　他努力压下胸口响起的强劲鼓点，笑道：“琛哥，你刚刚想说什么？”
　　许琛重新看向宋黎，眸光变得沉静温软：“其实，也没什么。我是想说，以前虽然也经常出来吃烧烤，但是，在大马路牙子上撸串儿，这还是第一次呢。我以后肯定不会忘的，你也要好好记得啊。”
　　宋黎忽闪着眼睛点点头，悄悄在心里说，我也是第一次啊，怎么可能忘记？

　　最近，宋黎接受许琛的“惩罚”，天天晚上收工后都去他房间看剧本、做批注，两人之间的关系越发亲密起来。
　　宋黎很开心，也很忐忑。
　　他不知道，这是上天打盹儿时不小心漏下来的福利，还是特意为他精心准备的另一场恶作剧的开端？
　　至于奖赏那种东西，他是绝对不敢肖想的。在他心里，自己无异于一个窃取了别人人生的小偷，不狠狠罚他，已经是上天过分仁慈了。
　　正埋头盯着剧本胡思乱想，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微微一震。宋黎下意识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新闻推送：封雪离婚大戏落幕，豪门夫家争得孩子抚养权。
　　看到题目的一刹那，宋黎下意识偏过头偷偷看了身旁的许琛一眼，没想到对方极度敏锐，立刻偏头看回来：“不好好看剧本，看我干吗？”
　　宋黎闻言一哽，搪塞的话张口就来：“看你好看啊！”
　　许琛脸色空白了一秒，愣怔之后，磨牙轻笑道：“你现在是越来越牙尖嘴利油嘴滑舌了啊，当初的含蓄劲儿都跑哪儿去了？”接着，以不容辩驳的语气下令，“把手机给我！”
　　宋黎吐了吐舌头，不情不愿把手机递过去。心道，当初的含蓄劲儿，还不都是被你吓出来的？
　　许琛按亮手机扫了一眼新闻标题，没什么表情地抬眼道：“怎么？你不会也是封雪粉丝吧？想从我这儿八卦什么？”
　　粉丝？情敌还差不多！
　　继而又觉得，情敌这词未免太重了。自己跟许琛之间不可能有什么，无端将人家封雪视为情敌，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宋黎当然不敢也不想八卦许琛和封雪之间的过往旧事，眼珠一转，倒真让他想起个需要打听的事情：
　　“我不是封老师粉丝，只是对她有点好奇。当初你跟她一起出演《原火》，制作班底跟咱们这部戏基本是同一拨人吧？”
　　“嗯，差不多吧，谷千原编剧，张长远导演，摄影师里有几个也是当时的老人。”
　　“那天我听你跟张导说话那意思，那时候的谷编，就已经很讲究仪式感，非要自己亲自制作剧本了？……当时，你跟封老师的剧本，也是由他专门定制的？”
　　定制剧本？许琛微微愣了一下。
　　一部获奖影片，几个老熟人，还有正处在舆论风口浪尖的女明星……可供八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宋黎为什么会单单去关注这其中最不引人注意的剧本呢？
　　白皙的手指间，黑加仑汁缓缓流过纸页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许琛脑海里。
　　他缓缓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声音依旧平稳淡定：
　　“不是。那时候，大概因为大家都是新人，包括谷编和张导也是新人，所以，他心气儿很高，强迫症比现在严重得多。当时，剧组所有有名有姓的角色，用的剧本全部都是谷编特别定制的。”
　　“全部？”宋黎瞪大眼睛，眼里流露出震惊和不可思议。
　　“嗯，是啊，全部。怎么了？”许琛掀起眼皮，直直看向身旁的人。
　　“呃……没什么，就觉得……这工程量未免也太大了。我看咱们那个剧本，制作工艺还挺繁琐的，好在只给咱俩，不会太麻烦。要是全组演员的剧本都这么一番折腾，也实在太过复杂了吧？”
　　宋黎像解释，又像掩饰，但更多的是疑虑。
　　至少从现在看，许琛并没有变得像片里他扮演的那个傻子；传闻中的封雪，也不像那个热辣性感的田寡妇。
　　难道同样是谷千原特别定制，但他们当时的剧本其实并没有问题？
　　如果没问题，谷千原又何必白费功夫去特别定制剧本呢？
　　还是说，只要电影拍摄一结束，巫术的影响也会跟着结束，他之前其实不必太过紧张？
　　许琛一直默默盯着宋黎，对方眼中眸光流转，情绪翻腾。
　　他猜不透对方此刻在想些什么，但至少他明白，宋黎此刻心里想的那些东西，是不想让他知道的。否则，他就不会刻意掩饰了。
　　看惯了直白单纯不加掩饰的宋黎，这样的宋黎，让许琛感到了些许陌生和不安。
　　他勉强笑了一下，出声打断对方：“八卦完了？八卦完了就赶紧看剧本，不许瞎走神儿！”
　　“哦哦……”宋黎瞬间回神，飞速扫了一眼手机，抬头笑道，“时间好像也不早了，既然都已经不专注了，不如今天早点休息好了。今天咱们就先到这儿？”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心思专心看剧本，一颗心早就飞远了。
　　许琛轻抬手指敲了敲他的发顶，无奈道：“又偷懒！那行吧，罚你明晚多看半个小时，今天先回去休息吧。”
　　宋黎忙不迭道过晚安，一溜烟跑了。许琛在他身后缓缓关上房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宋黎靠在床头，开始搜索跟封雪相关的新闻。果然，所有新闻底下的评论区，都有人提到许琛。
　　有人嗟叹曾经的金童玉女无缘错过，如今落得个这般结局；有人兴致勃勃，觉得这是两人破镜重圆、鸳梦重温的大好时机；也有人破口大骂，让水军消停点，不要什么事都带上许琛，自家偶像不约……
　　不管怎么说，这两人的名字总是被牢牢捆绑在一起，时不时就出来刺激一下宋黎的眼球。
　　宋黎只能设法让自己的脑袋开启屏蔽功能，尽可能自动忽略。
　　从他学会上网，开始在网上搜索许琛的消息起，类似内容早已看过无数遍，也算是经了些大风大浪的。
　　此时此刻，虽然依旧觉得刺眼，但他此刻的关注点并不在此，所以，倒也没觉得有多难忍。
　　翻过无数篇大同小异的营销号文章，终于，一篇全面梳理封雪闪婚、生子又打离婚官司的深度报道引起了宋黎的注意。
　　这篇报道的记者很有两把刷子，居然成功采访到了封雪的那位富豪前夫。
　　那男人说，他跟封雪是一见钟情，所以才有了之后的闪婚。
　　当时，作为一个刚出道的新人，所有人都认为封雪的田寡妇是本色出演，那个富豪同样这么认为。他被片里热辣性感、鲜活生动的田寡妇给深深迷住了，顺理成章也迷上了封雪。
　　没想到闪婚之后，封雪不仅一点都不像田寡妇，性格甚至与片里的角色南辕北辙。平常，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性子极冷清，跟热烈生动这样的字眼儿毫不沾边。
　　富豪很失望，封雪也很委屈，但封雪已经有孕在身，所以两人决定先凑合把孩子生下。
　　没想到生了个儿子，封雪不肯放弃孩子抚养权，富豪家族也不希望继承人流落在外，两边便开始了这场漫长的离婚拉锯战。
　　看着富豪前夫对封雪性格的描述，宋黎只觉得眉心突突直跳。
　　一切都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那些神秘的、可能被施过巫术的特制剧本，并没有把封雪变成跟戏中人相似的人，甚至，她竟然跟片中的田寡妇性格恰恰相反。
　　这让宋黎的眼前如同蒙了一层浓雾，一下子什么都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