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狂游》陆拙非

13、第十三回

　　透过门缝，辛道沅和应璇看到了许多倒在地上的人。
　　辛道沅慌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秋蝉的同伴，杀光了这里所有有嫌疑的人。秋蝉是个天真稚嫩的杀手，还会寻问确定他人身份再动手。秋蝉的同伴却不一定。
　　他想冲上前去看看是谁做出了如此残忍之事。应璇则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
　　“道沅，不要去，很危险。”
　　应璇也慌了。她看到这种杀人的方式，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门派中人。隐木派的杀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报怨仇不留活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二人不知所措。那隐藏在门口的未知恐怖，正释放着自己幽暗的恶意。
　　“逃吗？”辛道沅问。
　　“逃不了。”应璇答。
　　客栈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白衣、浑身沾满血污的男子缓缓走出。他随意的披着凌乱的头发，微微下垂的眼睛里满是慵懒。他大约二十五六岁，身材高大而纤瘦，整张脸犹如鬼魅，两片嘴唇纤薄而毫无血色。他提着一把红色的宝剑，那剑上还淅淅沥沥地滴着鲜血。
　　“你倒是知道逃不了。”那人懒懒散散的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那股疲惫的感觉仿佛可令人陷深沉的昏睡之中。
　　“你快跑！”应璇高速辛道沅。那人像是白色的鬼魅一样前冲，应璇随即抽剑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来不及躲闪的辛道沅则一下子被那人疾行带来的烈风刮倒在地。
　　“师妹，你变强了。”那人优雅地退后，用自己白色的衣服擦了擦红色宝剑上的血，说道：“好久都没有人能接下我的血影了。”
　　“师兄？”辛道沅问道。
　　“慎王，你好啊。在下正是隐木门杀手凌震。我啊，是和公主的虫子一起来寻你的……呵呵，我对你的命没有兴趣。我要除掉的人，只有这个叛徒而已。”
　　应璇亮出了幽锋，握住了剑鞘，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无可奈何之刻，正是此时。”应璇道：“师兄，我一直都明白背叛隐木门的代价是什么。这是没想到，那位公主竟然也有隐木门的人脉，能请的动你。”
　　“只能说是公主多管闲事罢了。”凌震道：“就算她不告诉我你所在的地方，我也会找到你的。师妹啊，为什么要违背师父的指示呢？师父说过不能杀喀斯木汗的。那是政治上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倒好，出了这么一个风头，给我们隐木派，搞出了一个‘麻烦的立场’。”
　　“什么麻烦的立场？”辛道沅听到凌震用了这个词，敏锐的嗅觉让他警铃大作。
　　“喂！”凌震拿剑指向了辛道沅，怒目威视，斥责道：“我在和我的师妹聊天呢，你干嘛要插话啊。想死就直说！”
　　凌震看起来人高马大，却明显带着一点儿肆意妄为的孩子脾性。他盯着辛道沅的衣服，隐隐约约从辛道沅的衣服处看到了细微的血迹。
　　“嗯？这血渍喷射的方向如此古怪……你是不是，拿刀杀了秋蝉？”
　　“快跑！去找救兵！”应璇又一次让辛道沅快跑。
　　她预判到了凌震的行为。凌震出招讲究随心情而舞剑，他最喜欢在斥责别人后捅人一剑。
　　应璇的幽锋再度接住了凌震血影的一剑，双剑对砍，劈砍出了零零星星的火花。
　　此时辛道沅才知道，自己只能逃跑。他如果再待在这里，无法帮到应璇，只不过是给应璇添乱。
　　辛道沅立刻逃离，他不敢背对着应璇和凌震。他敏锐地察觉到，凌震的功力在应璇之上。应璇这次或许真的有难了。
　　“师妹，你很担心他吗？”凌震冷笑道：“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家伙啊？”
　　凌震飞速地挥舞着自己的血影。血影的刃未能擦到应璇丝毫，剑招所带的风已经割伤了应璇的衣袖。
　　“嗯，我挺喜欢他的。”应璇说。
　　此时，辛道沅已经跑到了较为安全的草丛里。他已经听不到应璇的说话声了，只能听到两把绝世好剑凄厉的碰撞声。
　　若是平常的宝剑这样劈砍，早就会卷刃甚至折断了。然而幽锋和血影却与众不同。他们作为上好的兵器，有着超越了普通宝剑的韧劲。
　　“喜欢？为什么？你喜欢他什么啊？认识了才几天啊？你在搞什么笑！？我和你相处那么久，你都不喜欢我。”凌震嫌弃地说道。
　　“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我么？”应璇边接招边回答。
　　凌震作为应璇的师兄，一直以来都扮演是执行体罚的角色。在应璇的记忆里，师父总是在冷冰冰的教她练武，她便认认真真地练。若是有练的不好地方，她总是会挨这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师兄的打。
　　现在，正是反击的机会。应璇发现了凌震的破绽，即刻使用了悲风洗冤剑的第二式恶官用刑。应璇加快了使用“恶官用刑”套路速度，步步带风扬起沙尘，剑光在夕阳余晖下凌无比。剑的每一处都点在了出乎意料的位置，凌震见此剑招，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凌震的世界简单纯粹，无非就是强与弱、奖励与惩罚、喜欢和讨厌、杀人和被杀而已。在应璇出剑的几个瞬间里，他感觉到了他梦寐以求地靠近死亡边缘的刺激感。
　　但也只是感觉而已——
　　“师父让我严厉一点，我当然要严厉一点。我听师父的话。”凌震一边游刃有余地接住应璇的所有攻击，一边自在地说道：“切~谁叫你功夫不精又容易分心呢？你若是乖乖地听师父的话，好好地办师父让办的事，至于会被我揍得那么惨吗？”
　　应璇咬牙不为所动，继续调整自己的攻势，却依旧没有对凌震造成丝毫伤害。
　　连头发丝都没有斩断。
　　“莫急莫急，真正的‘恶官用刑’，当这么出！”
　　凌震一个柔软的下腰，躲过了应璇的迅猛地攻势。他下腰后又悬空横着在空中转了个体，一脚便踢中了应璇握剑的手。应璇顿时失衡，迅猛的攻势从优势成为劣势。凌震稳稳伏地后起身朝着应璇猛出一剑。看似柔软的血影剑刃晃来晃去，不知会刺向何处。应璇在那剑刃刺向自己心脏的最后一刻才找到了躲避的方向。
　　一个犹豫下，剑刃刺破了应璇的手臂。而下一秒，凌震裂开嘴笑了。他迅猛出剑，决定施展一剑封喉之技，砍下应璇的脑袋。
　　说时迟、那时快，一包粉末朝着凌震飞去。
　　那是一包生石灰。
　　辛道沅听到剑器碰撞的声音，还是十分担心应璇。他知道，以他的能力，若是应璇被杀，自己逃跑，也难逃一死。
　　可若是自己去死，应璇得以逃跑的话，他在九泉之下也必有雪恨的机会。
　　所以，辛道沅跑了回来。他兜里还有最后一包生石灰。他只求这一包生石灰可以打在凌震的眼睛上。
　　他已经生石灰粉烧坏了两个杀手的眼睛，只要凌震的眼睛可以沾一点点生石灰，就一定可以封锁他的视力。
　　辛道沅在草原练过投石，那一包生石灰稳稳地朝着凌震飞去。
　　正是因为太准了，凌震一瞬便看到了这包石灰，他直接一剑戳中这包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暗器。
　　“生石灰？”包中的粉末渗透而出，凌震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他盯着就在不远处、还未来得及躲起来的辛道沅，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他随手把石灰包甩到一边。应璇则趁机脱离凌震的攻击距离，再度突进。凌震丧失了耐心，在应璇的剑刺来之时，直接躲避，朝着应璇脸上打了一拳，把她击倒在地。
　　他提着应璇的衣襟，把应璇举了起来，骂道：“真的吗？生石灰？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们要想得出来？喂！你把我凌震当什么？！”
　　凌震极厌恶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被这种低劣的暗器恶心的不得了。说罢，他把应璇甩到了地上，又狠狠朝着她踢了几脚，才觉得心中的恶气削减了不少。
　　辛道沅见状，立刻冲上前去，一本正经地说道：“凌震！你可真是幼稚啊！”
　　凌震一脸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歪头看着辛道沅。他搞不懂这个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你是要拿‘幼稚’二字，刺激我吗？”凌震问。
　　“刺激？你有什么值得我刺激的？”辛道沅说着，一边朝着自己腹部藏有刀子的地方摸去：“你和秋蝉相比，差远了。”
　　这个动作无疑吸引了凌震的注意。
　　凌震本就已经推理出辛道沅杀了秋蝉。秋蝉是个一等一的高手，辛道沅又还没有与凌震正面交手。凌震仍然对这个不知底细的人充满警惕。
　　生石灰一招虽然拙劣，可这江湖上本来也不缺扮猪吃老虎的游侠。凌震预估自己可以轻松将其杀之，可若对方还有什么毒来麻痹自己，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辛道沅见到凌震迟疑，知道对方找了他的道了。他早已看出凌震本性是个极为谨慎的凶悍剑客。
　　就算如此，他想要救应璇一命。
　　“秋蝉比你年轻不少，比你更有潜力一些。只可惜啊，他太过于天真了，不明白兵不厌诈的道理。”辛道沅毫无防备地走进凌震。
　　凌震感受不到一丝内力和杀气，这反而是他更为迷惑，暗暗想到：“难道这人功力极深。深到可以完全隐藏自己的意图了吗？这步伐，看起来是皇亲国戚的步伐。这步伐如此优雅稳健，难道也是招式的一部分吗？”
　　凌震没有后退，他知道应璇已经构不成威胁，眼前的未知之人看起来更加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