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之下赏花记》骨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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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在大雨中，我坐上了从王城里来的婚轿，方才，我也已经与大家说过了，毕竟此地这城离王城很远，太子便只在王城门口来迎。

　　这阵仗的确很大，来接亲的人，路两旁瞧着的，我瞧见过一两眼，心中便觉得，那像是一条从王城里出来的喜河一般。

　　上路之后，女使们拿来的吃食还只有一些，只是之后便一日比一日多。

　　风摇与春芳姑姑在后头跟着，也不晓得她们这几日怎么样。

　　今日的王城，该都是喜庆的大红色了，只不过我下马车，低头等着太子来牵过时，却瞧见天上落雪了，这些飘飘洒洒的比花瓣还要柔软的，落下便润了土地。

　　太子牵着我往前走时，白雪便越落越多。

　　我被牵着上了另一辆……也不晓得这该不该是说马车了，里头宽敞得很，我要坐下的那一面让……名木掩得更多，而我余光中瞥见太子那一面，是能瞧见外头的。

　　他此刻也该转头，瞧着下头的百姓，白雪是顷刻之间，便将所有人都藏了，我原本想着王城里瞧热闹的百姓，该不会太多。

　　可那面的人们稍动了，我才瞧见那也该是人山人海。

　　然而白雪也拦不住车架，我们到时，前头的雪都是扫完了的，在车里，也感觉不到什么动摇的。

　　下半日车行得快一些。

　　这该是有人费了很多心力，在王城里，找出来一条距太子府最近的路来，只是我们到达时，也是深夜了。

　　我这腰，恐怕一时半会都弯不下了，只是我才坐下，便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使来，前后的来，为首的人也是耳边就插着一朵惹眼的珠花，她笑着上前，道:“灿姑娘，路上辛苦了，快，跟着奴起身，去将这套妆发换下，太子爷也在前头忙活着呢，然而姑娘不必担忧爷的身子，半个时辰之后，太子爷还是能回头去歇到明日日出的，您可不成，一会儿，还有的是要做的呢。”

　　“快，一会儿将厨房里熬着的汤拿过去，若是赶得及，便让灿姑娘喝一些。”

　　“是。”

　　虽是黑夜，屋里却是不见一点黑暗的亮堂堂。

　　我实在觉得疲惫，却也是撑着，让女使们拉过我的身子清洗之后再上妆。

　　我的确是洗净了双手后，再瞧着前头两位女使捧着的破旧的古书，仔细读着再翻页。

　　等天明之后，又是我一人，忙了半日。

　　我晓得这事不会两三日便结束，王后说的，也的确是要进行十五日的，之后的几天里，我便每一夜都要学习那些繁复的礼节，一些是夜里教了，第二日便用上了，一些却要留的。

　　我得好好记着，传授这些礼节的女使们，想来也不会再教我第二遍的，这几日里，我常常觉得头痛难忍。

　　我们自然也去过了王宫里的一些地方，山顶上的台子。

　　在今夜终是要结束了。

　　我知晓王上与王后都要来，在旭日东升时，我们才拜完了天地与彼此。

　　夜里，我们再去见了王上王后，这礼才终于算是成了。

　　我被女使引着穿过长廊，再进了屋子里，屋里头还是有人守着，然而我终于是可松一口气。

　　太子妃。

　　我今日算是真的坐上了，往后……

　　太子是后半夜才过来的，靠近了，我便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其实今日，我也该沾着一些，在此之前，我是从未饮过酒的，但这几日却是要一直喝，从今日早晨到方才见王上王后，这酒是没断过的。

　　“季英商。”他在我前头说。

　　“灿惊蛰。”

　　太子脱下他的外套，也不说什么便上了床躺下。

　　我明白的，按理说，他不该醉。

　　今夜我若要睡下，总要有身子是要悬空了，这些衣裳发饰的，大概要扎得我难以入眠。

　　一旁有女使见状，便上前来，放下了我们的床帐。

　　我晓得，他只躺了半个时辰，便起身穿衣匆匆出去了。

　　这下我该是可以放松一些，干脆扯松了发饰，又解开了几个衣裳上的扣子，瞧着一旁无人上前，便将脚收回来一些。

　　天不亮，外头倒是有声儿传开了，我起身，一旁的女使便告诉我该是时候洗漱了。

　　真是疲惫了，今日便不只是头痛了，全身上下，被衣裳装饰扯出来的红印子有的是，刚好，我也再睡不下去了，等着她们将我身上的枷锁一件件撤下去时，我觉着自己的身子都是软的。

　　只是没等多久，便有另一套枷锁上来。

　　“您现下，该来此处。”

　　左右不过又是一间点着蜡烛的亮堂大屋子。

　　“太子妃，您与太子的婚事，这几十日里，天下百姓都瞧见了，毕竟您是我朝头一位从民间来的太子妃，百姓也都欢欣鼓舞，成了一件美谈呢。”

　　自然会是美谈，我是从那面出嫁，张家那样的官，说白了是连一些富户都比不上的，如此，也刚好应了王上爱民如子的名，太子求娶在灾病中救人的姑娘，加之所被称赞的德行，不刚好也是一件民间之人，守正与美德，最终出人头地之例子。

　　“这往后，民众是更要瞧着太子妃的行事谈吐的，您还得再要学习，瞧，这屋里架上所有的书，都是您得要熟记的。”

　　那是活生生三大架，我只是瞧完，或是也得要几年的时光了。

　　“在这一处。”

　　“您也晓得，太子虽是到年纪了，可为了在王上身边学习，也一直都是住在王宫里，这还是王上赐婚了之后，才再新弄出来的。”

　　“来，您坐下吧。”

　　“风摇姑娘，将蜡烛再点上两盏吧，省得太子妃瞧不见。”

　　“这屋里头要置办的，就全都等着您来定了，毕竟是太子府，突有朝中要务的大臣，又甚至是王上王后，或是都要来府里瞧的，归置得当，才能使人瞧了舒心。”

　　“还有这一些，便都是府上的一切得您亲自管的了。”

　　“除去这些之外，日后还要有各家老爷夫人的请帖拜帖，您都得思量得宜。”

　　“其他一些琐琐碎碎的，您遇着了也就知晓了，奴便不在此处打扰了，今儿是太子妃进府第一日，想是不太清楚一日都该是怎么过的，这一日，都会有女使来提醒您该做什么的，想来太子妃聪慧，明日便能掐着时间，自己来做了。”

　　“奴就退下了。”

　　还是她轻轻将门掩上了，这么说，我忽然记起来，似乎那些在婚礼上开口说过话的王使女使，面上与声音，都是让人觉得喜庆的一类。

　　这屋里除了春芳姑姑与风摇，还是有几个女使等着。

　　我开口:“春芳，将灯盏拿得近一些吧。”

　　“是。”

　　我还是与春芳姑姑对视一眼，而我之后再瞧着这本子上的字。

　　我想自己该是力不从心，那些日常的金钱换算，我做得也算是顺畅了，而这样大的数目却……

　　若是都由我算出来，是肯定会有几处要错的。

　　而旁的……

　　我不晓得是什么的就多了，若是同样的东西，再换了名字用，又是让人头疼的一件事。

　　我瞧着这些，头就更痛。

　　这天色还没全亮起来呢，本来我想着之后，我得再吃一些药时，一个女使刚好轻轻推门进来。

　　“太子妃，该过去用饭了。”

　　“是，晓得了。”我说。

　　春芳姑姑与风摇像是与我心有灵犀似的，一把将我搀扶起来。

　　我又在长廊上时，又瞧见了一些房屋与院子收拾得是整齐利落了，而有一些，却是乱糟糟。

　　我走得快了些。

　　这屋子若只是两个人用饭，就会怪了一些，然而若是这样，前后都站了满屋的人，则是不显得怪异了。

　　我刚坐桌边入坐，一旁便有一个女使上前来，她道:“太子妃，您是得等着的，一会儿瞧见太子来了，便要起身去门口迎，这也是种礼节规矩，但说了，也是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的好寓意，您之后，也要一直这样做。”

　　“晓得了。”

　　方才女使都已经提醒过了，离早间用饭时间，是有一会儿过去了，而我们是左等右等，很久之后，我才终于瞧见太子的影子。

　　我起身至门口等候，太子一只脚踏进来，开口:“处理公事，来得迟了。”

　　“公事要紧，也要仔细着身子，太子爷入席吧。”

　　“请。”他说。

　　实话讲，这些饭菜，大多入口都是没什么滋味的，终于有一道有滋味，就是咬开之后的味儿让人难受。

　　我偏头瞧一眼，他却仿佛是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滋味。

　　“多吃一些，那面还有公务，走了。”

　　只是还没几口，他就起来说。

　　“是。”我也起身说。

　　我还是得留下来吃着这些饭菜，但现下吃下的这一口，我想吐了。

　　我开口:“去宫里见王上王后的时辰还没到吗？”

　　“太子妃。”一旁的人再上前，“其实昨儿夜里，王上与王后就说了，让傍晚时再来见，若是早上要见，便该是得赶着在平常起身洗漱时辰的前三个时辰就起来准备着了。”

　　“日后若是王上与王后要见，也是这样的规矩。”

　　“晓得了，这些……”

　　“太子妃，这些不吃不打紧，然而这一些，您是得多吃的，也是要补身体，这是新婚一月内都要吃的，您和太子都是，但您却要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