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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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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一处柴房,宁无念脸色苍白如纸,单薄的衣服似乎还能看到透出的血迹。
若不是他体魄强大,恐怕就死在了那七根镇魂钉下了。
他蜷缩在柴房,压根看不出这曾经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的剑士。
现在,他就静静地躺着,似乎等待着某一刻的死亡。
此刻的宁无念,没有憎恨,没有愤怒,就像是一个失去了光芒的蜡烛,只剩下最后拥抱黑暗的释然。
一旁,路过柴房的安南栀带着小云准备回去,忽然听到柴房里似有人的喘息以及夹带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转头问小云:“这地方住人吗?”
小云摇了摇头,“小姐,这里是柴房,不住人的。”
对于里面的动静,安南栀不信有鬼,自然不觉得害怕,更何况这还是在自家地盘上,于是径直推开了门,打算一探究竟。
结果就看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背对着自己的少年。
安南栀能感觉到,一股生命气息正在逐渐流失,似乎某一刻,那少年微弱的呼吸就会停止。
少年听到了动静,但是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躺着,就像是等待引颈受戮的羔羊。
安南栀疑惑,她记得安家没有这么一号人,于是打算走进看一看。
小云立刻拉住了她,“小姐,还是不要靠近吧,能被老爷关在柴房的,想必不是什么好人。”
安南栀安慰小云一下,然后不顾阻拦的走到宁无念身后。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家?”
少年忍痛坐起身来,他没去看来人是谁,只是声音凉薄问道:“你们何时才能动手杀我?”
少年现在只求一个解脱,镇魂钉的痛苦纵然是他也难以忍受。
他能感觉到,镇魂钉的力量在体内不断游动,一点点撕裂自己的意志。
安南栀这才看清了少年的脸,猛地一惊,“是你!?”
小云也是认出了少年,连忙上前将安南栀拉开,“小姐,快走吧。这可是......还是不要接触为好。老爷知道了,真的会怪罪下来的。”
关于眼前这个少年,如今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安南栀自然也知道他是谁。
在皇宫外他见过的,那个月国的俘虏,曾经的无双剑士。
安南栀看了一眼小云,说道:“去拿些药品来。”
“小姐,这......”
“父亲怪罪下来我担着,我总不可能见死不救!”
“是。”
安南栀认为就这么个单薄消瘦的少年,如果不治疗,想来活不过三天。
宁无念沉默着,想起了白日里那似有感应的抬头一眼,当时就是她站在那里,似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很快,小云取来了药物,但是却被宁无念拒绝了。
“姑娘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一个将死之人,也不需要这些东西。”
安南栀翻了个白眼,颇觉得这少年有些迂腐感觉。
“我说你们这帮人,天天就想着死。你想死就死外边去,在我安家,那就听我的,我不准你死,你就得给我活着。”
小云站在一边,心中苦笑,小姐这安慰人的方法还真是特别。
宁无念也是被安南栀这番所谓的“安慰”呛到,不过效果却是很不错,在安南栀的独特劝说下,宁无念也不再拒绝。
不过宁无念没有让安南栀亲自来,而是让两人先出去,自己独自进行包扎。
宁无念看着身躯之上的七根镇魂钉,深吸一口气,开始简单的处理。
一刻之后,宁无念包扎好了伤口。
安南栀进来后,看着这个少年总算恢复一点生机,心里也算松了一口气。
“包扎好了就和我走吧,我那还私藏了一些吃的,今晚住我那。”
小云听到这话,脸色大变,“小姐,你不要开玩笑了,这次真的不行,万一......”
安南栀不以为意。
“我旁边不是还有间空房嘛。现在可是冬天,他一个伤员,万一死掉了怎么办?我安家不能变成凶宅吧?
况且,这家伙现在这么弱,我一只手都能打赢他。”
小云一听,似乎有点道理。而且,自己里小姐的房间不远,要是发生什么意外,自己也可以第一时间赶到。
“那......好吧。”
......
翌日,安南栀起的很早,昨天小云说护国寺有庙会,似乎会很热闹。
她刚起床就去隔壁,看看昨晚救的那个家伙还是否还活着,结果一推门就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床铺,甚至还比之前更为的整洁。
安南栀叫来小云,问她关于宁无念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啊,我早上过来的时候,那家伙就已经离开了,他不会是跑了吧?”
小云颇为有些担忧,虽然她只是个下人,但是很清楚那个家伙逃跑的话,安家恐怕不太好受。
安南栀不太相信,于是朝着柴房走去,刚转过一个拐角,她就看到了远处早起干活的宁无念和其他下人。
看到这家伙能走能动,安南栀也就没有再打扰他,而是收一下准备出门了。
安南栀离开后,宁无念停下了手头活儿,望着安南栀消失的方向。
忽然背后一根棍子袭来,直接抽打在了宁无念背上。
“再偷懒小心打断你的腿,快点干活。”
宁无念嘴角抽了抽,显然这一棍子用了些力气。安家有好人,可不全是好人。
从护国寺返回的时候,安南栀意犹未尽,选择徒步返回安府,顺带着看看京都的风土人情。
刚买了一个漂亮的挂坠,安南栀就看到远处人头攒动了起来,她立刻给老板扔了几文钱,然后带着小云挤进人群凑热闹。
为首一匹壮实的骏马上,一位体型肥硕,满脸骄横之气的男子身着婚服,朝着街道两侧人群拱手。
身后随从便将喜糖抛出,散落人群之中,引得人群一阵嘈杂。
迎亲队伍穿过安南栀等人,花轿帘幕恰有微风掠过。
安南栀看到里面坐着一位十分俊美的女子,不过虽然模糊,可是安南栀依旧看出了女子眼角泪痕。
很快,迎亲队伍走远,街道恢复熙熙攘攘的样子。
安南栀回过神来,有些惋惜,“如此佳人,更应该寻找合适的良配。”
听到安南栀的惋惜,小云想起了什么,说道:“这似乎是赵阳郡王家的喜事,那女子似乎是京都一位商人的千金。”
这个时代,纵然家财万贯,若没有官场上的庇护,也不过是仍人揉捏的蝼蚁。
而联姻,就成为了那些商人攀上高枝的最方便的途径。
安南栀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同情那名女子。
“小云,我们回去吧。”
安南栀在晚宴之后,郁郁回房。小云见小姐不高兴,本想要安慰一番,但被安南栀三言两语打发回去了。
走到门口,安南栀出于好奇心转身朝着隔壁走去。推开门缝,发现宁无念果然在,只不过在闭目养神。
“你倒是落落大方,我还以为你又会跑回柴房呢。”
宁无念缓缓睁眼,平淡开口,“既然二小姐收留我在此,想必不会只管我一晚吧。”
这家伙还是不想死的嘛!
安南栀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顺带着推门走了进来,这让宁无念有些皱眉。
“二小姐,这么晚了,有事?”
“时间还早,我也睡不着,找你聊聊天。”安南栀找了个座椅坐下,颇为有些郁闷。
宁无念语气淡然,“如今我只是个下人,若是二小姐不嫌弃,我自然愿意洗耳恭听。”
安南栀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白天所见说了出来。
“二小姐为何要为此事伤心?两家大喜,自当是高兴才对。”
局限于时代的不同,所以宁无念无法理解安南栀这样的疑惑。
安南栀不悦道:“那你就没想过他们是不是有感情吗?而且我听说那郡王的儿子不是什么好人。”
听小云说,赵阳的儿子身边豢养着一群恶奴,不少人深受其害。
不过这种事情虽然听说去令人不愤,可是却没人敢说什么,尤其是现在天下都姓了赵。
宁无念从小便练剑,没有经历过什么男女之爱,况且现在的宁无念也不过是未到而立之年的年轻人,自然无法回答安南栀的问题。
见宁无念没有回答,安南栀挑了挑眉,“你是哑巴吗?”
宁无念无奈。
“我也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你说那郡王之子不是好人,我似乎却是也该惋惜那位不幸嫁入皇家的女子。”
安南栀沉默了,这宁无念真的是个很不会聊天的人。
顿了一会儿,她试探着问道:“我听说过你曾经的过往,想必有很多女子为你倾倒,难道你就没有动过心?”
宁无念的答案是否定的,他从小就生活在剑冢之中,每日除了练剑,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了。
他第一次离开月国,就是满身枷锁,因此也没有机会动心。
开始的时候,安南栀只是觉着宁无念沦为阶下囚是悲惨的,可现在看来,他一生都过得很凄凉。
一个空有虚名的剑仙,就简单的将他二十余年的不如意遮掩。
“那你恨吗?”
“恨什么?”
“月国,炎国,或者是......我大哥......”最后一个,安南栀说的很轻,试探着看着宁无念的表情。
宁无念摇头,“月国是我的母国,炎国是我的敌国,我都可以理解。
至于你大哥,他是个值得敬佩的人,只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
安南栀很难相信,一个被命运如此捉弄的人竟然还能保持这样的一颗心,无论真假,令她有些愕然。
“你这人说话实在无聊,本来找你来吐槽的,结果本小姐越听越emo,走了。”
安南栀深吸一口气,起身离去。
宁无念皱了皱眉,看着安南栀离去,喃喃自语。
“二小姐说的是为何物?”
安南栀返回自己的房间,一时毫无睡意,坐于窗前,右手拖着腮帮子。
静谧冬夜中不知何时竟然落下了片片雪花,然后逐渐的,越来越大。
凝望夜色,安南栀内心也安静了下来。
“每个时代都不是尽善尽美,就连宁无念都没有怨言,自己又何必想那么多。”
心里此番想着,但安南栀觉得自己似乎该做点什么,比如先对这个时代有些了解......
另一边,宁无念也缓缓起身,略显单薄的身子依旧有些晃动。虽然安南栀给他进行了包扎,但是白日里的劳累让他的伤口愈合的极慢。
宁无念走到床边,望着鹅毛大雪,不自觉的看向了斜对着的安南栀的屋子,直到那昏黄的烛光熄灭。
“为何要与她说这些?”
少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