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循环》厉长洲

3、循环

　　“哈——”

　　利亚姆深深地吸气，直到肺部涨得生疼。

　　氧气填满了他的肺部，可他的大脑还陷在窒息的痛苦里。他下意识地去够右侧的维生面罩，指尖在塑料表面留下潮湿的痕迹。

　　我被困住了，利亚姆意识到，我被困在这一段时间里。他想大叫，可他又不想听到自己的声音。汗水从他的鬓角留下来，把作战服的领口粘在脖子上。

　　机甲晃动了一下，是一块虫甲撞了上来。利亚姆收回手，握住方向杆，条件反射地矫正了机甲姿态。

　　熟悉的操作里，他的心跳慢慢地放缓了下来，思维也慢慢恢复了清明。

　　“我是利亚姆-阿兰中尉，行动代号7001。”他强迫自己轻声念道，“我的小队要潜入虫巢，将‘毒蜂’注入女皇体内。”

　　“我要将‘毒蜂’注入女皇体内。”可女皇不在中央穴室，这让一切预案都成了废纸。他需要确认女皇是临时离开，还是已经更换了住处。

　　利亚姆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时间。十分钟，他需要在那个声音出现前抢先抵达中央穴室。他不在乎那个声音是什么——只要能完成这个任务，利亚姆这个人和那个奇怪的东西，就可以一起给这个虫巢陪葬。

　　一念至此，他不再隐蔽，打开机甲的动力，避让开前方的甲壳残骸，直直冲入了熟悉的缝隙。

　　他大步走过养育室，没有去管即将降生的兵虫，纵身跳入通向中央穴室的甬道。机甲脚底和腰侧的推进器发出蓝白色的焰光，让机甲稳定而快速地下降。

　　利亚姆落在穴室的地面上，弯曲腿部卸力，一面快速打量着这个穴室。穴室近乎是一个倒扣的半圆形，边缘堆积着虫蜕，像是一排折叠的岩石。穴室中央下陷，那是女皇惯常停留的地方。圆的外圈是厚厚的粘液，粘液里散落着两只巨大的工虫尸体。

　　利亚姆走上前去，拉近视野。工虫们被吃掉了大部分，首尾分离，腹腔里棕黑色的组织和满地粘液混在一起，也许不止两只。利亚姆注意到，甚至在穴室的墙壁和顶上也喷洒着工虫的残骸。

　　暴虐、饥饿。利亚姆在心里快速地勾勒出女皇的状态。

　　连续的大战和补充兵员似乎耗干了这一只女皇的身体，它很饥饿，需要食物补充体力，填满空荡荡的养育室。

　　一只饥饿的女皇，在吃干净了运送营养的工虫之后，会做什么呢？她要去哪里呢？

　　利亚姆思考着，他的右手摩挲着操纵杆。

　　他知道集团军正在小熊座战场和虫族大部队拉锯，防止大部队回防虫巢。他所属的第三前锋营和兄弟连队从上周开始解决虫巢剩余的守卫，没有一只猎食的兵虫能返回虫巢。

　　看起来女皇饥肠辘辘，不得不自己出去找食物。

　　怪不得，他想，怪不得上一次追击的兵虫在这里显得过分紧张。

　　虫巢里还有什么食物？

　　幼虫？兵虫？将虫？利亚姆摇摇头，女皇不到最后不会开始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何况，最后一只将虫已经被他杀死了，正在巢穴外面挂着呢。

　　他突然一愣，女皇最后的食物，是虫巢外面，被吸附而来的尸体。

　　将虫的，兵虫的，以及人类的。

　　在利亚姆反应过来前，他已经进入面前最大的那一条甬道，在里面拔足狂奔。虫巢里，女皇能通过的通道不多，他希望自己选择的正确的一条。

　　前方的热能反应越来越多，一个，三个，四个，兵虫，兵虫，都是兵虫。

　　利亚姆在甬道的转角停下脚步，他需要规划一条最快的冲突最少的路线。可十分钟到了，他感受到熟悉的兴奋。他愤怒地用机甲右手砸向墙壁，但他没能完成这个动作——机甲凝固了，然后外置光源大开，电磁枪入手，腰后推进器发动，刚猛无匹地冲向了前方的虫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