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的幸福人生》一叶苇

6、先耍几天再说——小狗晃晃

　　王家mar算是柿林大队的偏远地区，挨着西岗南边的荒地。

　　从于家老院那个十字路口往南，到了两个大坑之间的路那里再往西拐，就是王家mar了。

　　王家mar的大街也是一条沟，比祁家所在的正街沟略浅一些，年年很喜欢这里，因为这条街家家户户大门外的空地都特别宽敞。

　　正街的话，祁家和王家家庙、三奶奶家、葛美芬家附近的十来户，沟堑上的地方已经是最宽敞的了，从院墙到沟堑边最多也就十米多点，王家mar家家户户前面至少二十米宽，家家户户前面都是小树林，年年特别喜欢树，所以也非常喜欢这里。

　　安澜看着小孩冲上一家的沟堑绕着一棵特别粗的老枣树转圈，小手把着树，身体最大限度往后仰，把自己弄得跟根儿绳子一样绕着树甩圈儿。

　　安澜追过去，看着小孩甩了七八圈，问：“蒙不蒙？”

　　“蒙”是柿林一带的土语，“晕”的意思。

　　年年继续甩自己：“可美，一点都不蒙，安澜哥你也来试试呗。”

　　安澜拒绝：“我还是等着一会儿扶你吧。”

　　年年又转了几圈，自己转过瘾了，主动停住，然后，两条小腿摽着一杀斜往远离安澜的方向飘：“哦，哦，哦哦哦，安澜哥，我咋自个儿不当家儿了咧？”

　　“小心点，有树。”安澜撒腿跑过去，小孩快撞到一棵老梨树上了。

　　“哎哎哎，我咋停不住了咧？”年年开始飘曲线了，正好绕过那棵老梨树。

　　“别动，闭上眼休息会儿。”安澜跑过来，把小孩搂住，“先别睁眼啊，要不会头晕、恶心。”

　　年年趴在安澜的肩膀上，闭着眼说：“我这儿就可晕可恶心呀。”

　　安澜心疼的不行，把人抱起来轻轻拍着背说：“走，去三姑家，喝口凉水会好一点。”

　　年年搂紧安澜的脖子：“啊～，安澜哥你先别动，一动我更晕更恶心了。”

　　安澜看了一下，几步之外的老枣树下就有一个树疙瘩凳子，他慢慢走过去坐下，稍微用力拍着小孩的背：“这样拍着感觉好一点吗？”

　　“嗯。”年年可怜巴巴地说，“我都上二年级了，咋还跟信球样，去转蒙蒙转儿咧？我又不是超贤，咋转都不会蒙，我一转就恶心想哕呀。”

　　安澜把小孩放腿上，轻轻帮他揉太阳穴：“知自个儿娇气还淘力，难受成这样怨谁？”

　　“我不娇气。”年年犟嘴，“我不过就是有点蒙有点恶心，咋娇气了？”

　　安澜两个手捏着太阳穴揉了一会儿说：“好，算你不娇气，来，睁眼试试，看还蒙不蒙？”

　　年年睁开眼，看看天：“哎，就是不蒙了，呀，安澜哥，你咋镇有本事咧？我以前转蒙蒙转儿，都得蒙半天才会过来，有时候还会哕，咋你一拍我，再揉揉低脑，我就好了咧？”

　　安澜把小家伙放下去，站起来牵着他继续走：“我是你的安澜哥嘛，把你拍好揉好不是很正常？”

　　“嘿嘿。”年年开心地笑：“你一回来，我啥都好了，转蒙蒙转儿都不怕蒙了。”

　　安澜微笑：“王仁裕大爷是哪一家？”

　　年年指指西边路北一个蓝砖蓝瓦的门楼：“那个就是，就是他家的狗生了可多小狗娃儿？”

　　安澜说：“对，奶奶说的，她已经帮保山要了一只，起名叫豹子。”

　　“啊？保山都抱走了了？名儿都起好了？”年年吃惊的不行，猛地加快了步伐，“哎呀不中不中，咱得走快点，别去晚了，狗娃儿叫别人全抱走就冇法儿了。”

　　安澜跟着加速，在王仁裕家门口，他们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个灰黄色的小狗正好出来，那个女的一边走一边捣着小狗的脑门儿逗它：“虎子，妈跟你说话儿你听见冇？”

　　年年看安澜：“保山那个狗娃儿叫豹子，将那个女哩狗娃儿叫虎子，狗娃儿都得起别哩动物哩名儿吗？”

　　安澜说：“没这个规定吧？肯定是自个儿待见啥起啥吧？”

　　年年雄赳赳气昂昂地跨国王仁裕家的门槛说：“我坚决不给咱哩狗娃儿起动物名儿，我得给它起个全世界最美哩名儿。”

　　说话之间，两个人走进了王仁裕家的二门，就看到一只巴掌大的、灰黄色小狗正好从窝里出来，它摇摇晃晃，走一步歪一下，每一步都磕磕绊绊，随时都能摔个跟头的模样，可它扭扭晃晃地一直走到年年脚边，也没有摔倒。

　　年年蹲下，捧起小狗在脑门儿上亲了一下，欣喜地看安澜：“呀，安澜哥，狗娃儿咋镇美，镇可爱咧？”

　　安澜笑，蹲下摸摸小狗的头：“可爱咱就抱回去。”

　　年年把小狗抱起来说：“你也亲它一下呗，它镇乖，镇可爱，要是不亲一下多亏。”

　　安澜伸开右臂连小孩带小狗揽进怀里，在小狗脑门上亲了一下：“mua。”

　　年年开心：“咱俩都亲了它了，那它就是咱哩了吧？赶紧安澜哥，赶紧给它起个名儿，一起名儿就谁都不能跟咱抢了。”

　　“嗯……”安澜仰头想，“人家不是‘豹子’就是‘虎子’，一个比一个厉害，要不咱这个叫……狮子？”

　　年年揪巴脸：“安澜哥，你恁有知识，咋会给狗娃儿起个镇不好听哩名儿咧？”

　　安澜说：“那你给起个好听哩试试？”

　　小狗被抱的时间长了，哼哼唧唧想下去，年年放开它，小狗一扭一扭，摇摇晃晃地往窝里走。

　　年年说：“安澜哥，你看他屁股一扭一扭，晃哩多美，多好看，那咱就给它起个‘晃晃’吧？”

　　安澜看着摇摇晃晃走得十分销魂的小狗子，点头道：“行，真好听，一听就知道咱的狗娃儿多可爱。”

　　年年扯起嗓子对着二门里面喊：“仁裕大爷，窝里这个小狗娃儿给我跟安澜哥吧？安澜哥俺俩都给它起了名儿了。”

　　王仁裕在屋里说：“中孩儿，只要您待见，保证以后好好待它，那您就抱走吧？”

　　年年说：“俺肯定待它可好，一下也不打它。”

　　王仁裕说：“中，那它算是有福，遇见好主人了。”

　　年年高兴地跑过去抱起晃晃说：“走，跟哥哥回家啦。”

　　他还跟晃晃做介绍：“我叫年年，他叫安澜，他可好可好，以后，俺俩就都是您哥了，你长大了可得孝顺俺俩，不能跟着别人跑走呀。”

　　安澜说：“肯定不会，您俩哩名儿一听就是亲兄弟，它肯定舍不得跑。”

　　年年试着念了年：“年年，晃晃，年年晃晃，就是我以后年年都能去可远哩地丈儿晃悠一圈，嗯，这个名儿太美了，晃晃肯定能帮我实现心愿。”

　　安澜拨楞了下小孩的发旋，心里计划了一下带着小孩去商洲的事，暗暗点头：嗯，以后每年至少带着小孩出去一趟，就跟小家伙说，是小狗娃儿帮他完成了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