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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千纸鹤 ...

  •   谨以此书献给所有被爱且爱着他人的人。在自身被爱的同时,愿你也能让他被爱。其实我们已经和很多你生命中爱你的人见过最后一面了,只是不知道而已。但一定要好好的呀!每个幸福的瞬间,都是有人在背后爱你!请别忘了他们。

      (1)

      我曾听过一个传说,或者说是一一童话。

      说的是,只要在折千纸鹤的时候,一边默念愿望,折够一千只,神就会为你实现愿望。

      我信的,我自然是信的。江微之也信。他说过,要陪我一起折。

      江微之很好。我们是恋人,我们都是作家。他写小说,我写随笔。我们一起干过很多有趣的事,去旅行,去滑雪,去体验生活。

      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他说过,会一直陪着我,会一直一直陪着我。

      “见雪,我会一直爱你。”

      “谁要你的爱!我才不稀罕。”我是故意这么说的,还傲娇得闭上眼。“一直陪着我怎么样?”我微睁开一只眼,看他的反应。

      “好啊,一直一直,陪着你。”他笑笑,摸摸我的头。“一直一直。”江微之重复道。

      我要他发誓,他便很郑重的对天发誓。我说他傻,他说我也不聪明。我便固执的与他争论。

      “你才傻!”

      “云间雪,我有说吗?”他几乎是一边装傻,一边憋笑。

      可真是气死我了,为此我们冷战了三天。

      (2)

      编辑说,最近有个比赛,叫“畅游长安”,随笔也可以参加,让我考虑一下。

      我准备自己去一趟西安,不带他,偷偷消失!可他居然偷看!

      我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用手机订票。

      (是买上午的还是下午的呢?)

      我在两者之间徘徊不定。

      “下午吧!你早上不一定能起来,西安晚上也有挺多好玩的。”

      我猛地一回头,是江微之。他正背着手,站在沙发后面,将头凑到我这,脖子伸的老长,笑盈盈得瞅着我。

      我瞬间就怒了。死死盯着他:“江微之,你要吓死我呀!偷看什么呢?!”

      “去西安啊!”他依旧转移话题,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注意你的态度!江一一微一一之!”我更气了,将抱枕扔向他。

      “云间雪,你别搞物理攻击啊!”

      可恶!他居然躲过了!我却懒得理他,拖着抱枕回了房间。

      “哎,怎么走了?这不是你的风格呀。”我估计他是有点懵的,站在那里,显得很傻。

      “懒得理你。”我丢下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带上了房间的门。

      “哎!……”

      我就一直坐在床上,抱着抱枕,蒙上被。他却一直没进来。我是个很敏感的人,很容易内耗。

      (江微之怎么还不来?……他不准备来了?他不来哄我的吗……)

      我等了很久。当时天已经是深蓝色了,我并不知道几点了。但我确实一直再等他。等了很久。

      我莫名的,很委屈。一种,明明从未得到,却又莫名的空虚;好像谁消失了一样,很奇怪。我想,我是离不开他的。也不会离开的。

      “江微之?江微之……”我有点哭腔的说,但声音不大。“江微之!”我很委屈的大喊。

      没人回应。

      “江微之,你混蛋!”我彻底爆发了。从床上起来,猛的打开门。“你有本事就走啊!”我向外面大喊。

      可外面还是没回应。在我视线内,没人。

      (他走了?!他生气了?他人呢!)我很震惊。

      我去沙发上找手机,他一条消息也没给我留。就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天,黑了。墨色的,不早了。

      “江微之……”这一声很无力。或许,是无奈吧。

      我知道,我无法通过任何办法,让别人对我回心转意或是一见钟情。无论是曾经拥有的,还是从未得到的,我无权改变事实。

      我也知道,我有很多缺点。我脾气不好,总是一点就着,我敏感,自私。我总对他发脾气。但他总是包容我,无底线的包容我,或是还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他很好。但我知道,人心都是肉做的,他也会伤心,会难过,会有脾气。但他从不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他一定,很难受吧……内心再强大的人,也会在某一刻瞬间崩溃吧。

      我真混蛋!我怎么一点察觉都没有!

      没了我,他一定会更好吧。也许,他早就想离开了吧。

      包容所爱之人,却又被他不经意的伤害,是一种无尽的深渊。单方面的付出,得到的往往更少。爱就像囚笼,相爱者同困;被爱者出笼。爱你的人,也许会一直爱你,但这并不代表你配。那可悲且自私的被爱者呢?是否有想过,在享受,索取的同时,去回报呢。别让别人太难堪,太窒息。

      被爱的前提,是你值得。

      我就不值得。我太差了。我活该。活该失去他。我想说声,抱歉。我不准备找他了,不找了,忘了吧。自作自受。

      我瘫在沙发上,陷入自责与内耗中。

      有脚步声。靠近了,又近了。

      我从沙发上弹起来,下意识冲向门口。打开门,声音更真切了。我站在门口等着,像是自讨没趣。

      江微之上来了,手里是芒果蛋糕。是我爱吃的那家店,他家没有外卖,离我们家不远不近。他特意去了。

      我很震惊,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走了,他不要我了。但他回来了。可能,我也值得被爱吧。

      “看什么呀?进屋准备吃蛋糕。”他语气里,并没有责怪。

      在我恍惚时,他已经走到我面前了。“愣什么神呢?”他有点诧异。

      “江微之……”

      他听出我语气不对。“怎么啦?”

      “对不起……对不起……”我突然哽咽起来。“你,还爱我吗?”

      “你傻了?”他一下子笑了,但却又忍住不笑出声。“我当然爱你!想什么呢?”他将我抱住。他是比我高的。我将头埋在他颈窝,抽泣起来。

      他一直没说话。看我哭的差不多了,问我:“不吃芒果蛋糕啦?店里最后一块了。”

      “吃,你陪我吃。”我嗓子都哭哑了。

      “走喽!”他抱起我,跑进去。“你等我关下门啊!”他转身关门,却并不放我下来。

      “江微之,你放我下来。”

      “就不!嘿嘿,我老婆我抱一下怎么啦!”

      “江微之……”我仰头,吻了他。“我爱你。”

      “我也爱你。”

      (3)

      我们定了去西安的票。他还说,他早订好票了,他在我之前就知道那个活动了。他是写小说的,所以很多活动他都能参加。我就不一样,我不经常写小说,我比较擅长以第一视角,去写平平淡淡的生活。我喜欢烟火人间,与喜欢的人,度过漫漫岁月。他呢,很喜欢自己小说中那些不平凡的人物。他说,那些人不是不存在,只是活在一次元。那里的世界,可能是超乎现实的美好,和谐;也可能和现实一样。但只要内心美好,一切事情也会迎刃而解啊!

      我们坐的是火车。我是要看风景的,好拿去当素材。但3个小时的车程,即使写文章,也会无聊吧。于是我们就聊天。

      “哎,微之,你前几天内份手稿真的好虐,发稿了吗?”

      “发了啊。怎么啦?”

      “你说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完美的结局呢?明明一,二次元应该是很美好的结局啊!而且他们那么努力,为什么没有好的归宿呢?”

      “见雪啊,你要明白,一,二次元是基于三次元创造的。如果所有的人归宿都是黎明,那未免太理想化。绝对理想化的世界是不存在的。所以总是有人要倒下的。人各有命,很多时候是无法改变的。人很善变,但没有人可以改变规则。”

      “但好人有好报!”一个小女孩从邻座下来,走到江微之身边。“或许倒下的他们只是累了!就像童话书上的睡美人,她就只是睡着了啊!”

      “是啊!很多人都会累。”江微之摸摸她的头。“但你还小,不懂。”

      我也停了下来。

      “我懂。他们死了,但没有消失啊!爱着他们的人会一直记得他们啊!他们即使在天堂,也一定会很幸福!”她说的很认真。“天上的星星,都是他们化成的。”

      是啊,谁说死了就消失了呢。有他们的回忆,他们留下的成绩,都是他们存在过的印证。

      我和江微之都沉默了。是若有所思时无从反驳的惊异感。一个人在和他人离别时,很难做到从客观角度分析死亡。

      “叔叔,我要走了,我妈妈还在等我呢!”小女孩挥挥手,跑了回去。

      “果然,小孩是最美好的。”我埋头继续写文,江微之也没说话。

      有时,很多不经意的话语,都富有哲理。它们源于人共情时,安慰或同情的语段。人是感性动物,所以没有人能做到绝对理性。但这种感性,并非一无是处,这也是良心所在。

      童话的美好,更反衬出现实的残酷。但还是有人会为你把善变的人心隔绝,把满是裂缝的世界缝补成理想的梦境。但,光怎么透进来呢?有人会在理想的梦境里变成光的,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4)

      我们回来后,我发表了中篇单元文随笔:《悠悠》。我记得中间有这么一个章叫:宁勿怀思。是这么讲的:那是个再平常不过的秋日。斑驳的青石板路,夕阳快要西下,七拐八拐的小巷里。主人公的母亲招呼他,并给了他5块钱去买糖,那是他回忆里最开心的一天。漫天霞红时,他回来了。家门前聚了很多人。一个人摇摇头,说了关于她母亲的最后一句话:“没了,节哀。”

      我写了人生中第一篇虐文。效果很好,评上了奖。说实话,风格偏小说化了。我还是写的不那么顺手。

      还记得开头那个传说吗?我和江微之还在折。我把他们装在一个大盒子里。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他用来给我装礼物的。我们用“正”字计数。还差22只千纸鹤。我和江微之会在开心的时候折。

      我们用的全是白色的纸,我说白色象征高洁,神圣。

      11月底,在南方却并不冷。我们的纪念日也快到了。11月28日,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笨拙的样子。那时,我们刚在一起一个月。

      他穿着棕色呢子大衣,脖子上围着深红色格子围巾,在电影厅门口,手上还拿着一支玫瑰。我跑向他。

      “怎么只买一支?”我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玫瑰花,问道。

      “啊?哦,玫瑰呀,买那么多,枯了,多可惜。就像……生命的凋零。”

      “先生好文采!走走走,看电影去!”我拉着他走进了电影厅。

      等我们进去后,电影已经演到一半了。

      “江微之,你没记错时间吧?”我觉得不对劲。

      “应该没有呀。我看看。”他从口袋里掏出电影票,打开手机的照明灯一照。“好像……真的记错了……”他说的很小声。

      “你可真行!江微之!咱们第一次约会,就看个电影,你连时间都能记错?!”我很生气,快步离开了电影厅。

      “见雪,你别生气啦!”他话锋一转。“我定了你最爱的那家西餐厅哦!”

      “一边去!”我才不惜的理他。“谁稀罕!”

      “云间雪,我发誓,下次一定不会忘记时间的!”

      “不听不听!”

      “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他弱弱的说。

      好吧,我承认,撒娇的男人最好命。接下来,当然是去吃饭啦!他家的松露牛排味道一绝。我暂且原谅他一次。

      我们后来又看了一次那部电影。这就是江微之,从不食言。其实他记性很好,很细心,风趣幽默,也很浪漫。很优秀,可以说是,完美!

      我们是2007年9月14日在一起的。今年,是第四年。可能是因为互相尊重吧,我们很少吵架。

      (5)

      今天,折够了一千只千纸鹤。整整一千只,整整一盒。可我犯难了,我没有什么想要得到的。虽然我知道只是假的,但还是要走个流程的。

      我想着,江微之坐在旁边。“你来吧。”我拱手相让。

      “你可想好了?”

      “嗯。”我点点头。“你来吧。”

      可恶,这家伙,居然希望我们互换身体!我发誓,下次绝对不信他了!

      出乎意料的,愿望成真了!我确实是感受到了一缕,银色的风。或许,真的是神!太神奇了!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居然发生在我身上!

      镜子前,我和他面面相觑。我确实是变成江微之了,他也确实变成了云间雪。

      “真的……变啦?”他试探性的问。“这不科学。”

      “因为所以……科学道理?”我也傻了。“我但凡要是个神经病肯定会信,可我还没疯……”

      我们开始尝试能证明这是梦的办法,诸如冷水洗脸,尝试有没有痛感,睡一觉……全都不好使。

      “这……是梦,对吧?“他弱弱的问。“见雪……”

      “我觉得也挺好的。不是正合你意吗?”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像一次角色互换体验。

      “你忘了过几天的‘平台特约获奖者颁奖典礼’了?”

      这句话把刚要出门的我叫了回来。“你来演我?”

      “互相扮演。”他纠正道。“我也参加了。”

      “好好好,互相扮演。要不,彩排一下?”

      我们穿上了对方的服装,互相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领带打太紧了,弄的领子都立起来了。”

      “这是我那条领带吗?带错了吧?”我也发现了问题。

      “不是打你经常戴的那条吗?”

      “不是啦,是那条纯黑的~”我阴阳怪气的说。

      “你领带重打啊!”他还不忘嘱咐我。

      “嗯~”我白了他一眼。幽幽的说:“能有多了解我啊,又不是我自己。”

      “能行吗,他又不是我,能装得多像。”他嘀咕。

      (6)

      12月初,我和他去了上海参加典礼。

      “是江微之先生和云间雪先生吗?”

      “是的。”

      “稍等,我们的编辑马上就来。”会场外的接待室里,我们等着我们的编辑。

      黎编辑匆匆忙忙的跑来。“小江,我来啦!”黎编辑跟江微之关系很好,是看着他一点一点火起来的。黎编辑比我们都大,三十多岁,是江微之的编辑。“肉丸有点事,一会就来,小江,我们先走。”肉丸是我(云间雪)的编辑,是个认真工作的“社畜”。

      “好,我等她。”

      “你先给她打个电话吧,我们半个小时前刚通完电话,她应该在来的路上了。”李编辑拉着我出来了。“小江啊晚上咱们有一个研讨的环节,所有人都会参加,到时候按顺序坐,这是你的大致发言稿,一会彩排的问题会和这个有些出入,懂?”黎编辑一边播出一个电话,一边说。

      “知道了,我去准备。”我接过稿子。“二楼休息区,有我们的人。”电话那头接通了,她说了一句,又拉住我。“把这个名牌带上。去吧去吧!”她招招手。我比了个OK的手势,冲她摆摆手,上了二楼。

      “喂?江微之同志,有一个采访环节,出个点子吧。”

      “没点子。”他干巴巴地说。“你看着办吧。”

      “最初的馊主意就是你出的,现在不管啦?”我尽可能压低声音。“我真服了你了。”

      “我还想问你呢,赶紧让你们家肉丸出现,她连电话都不接,怎么整的?”

      “我哪知道!我先挂了啊。”

      “您好,江先生吗?”

      “嗯,是我。”说实话,我还有点不习惯被这么叫。很奇怪,就像在玩过家家。他也一定感觉很别扭吧。这真的不好玩。

      “这边请。江先生,还有27分钟我们就将进行彩排,还请您做好准备。流程一会会交代。”

      “好的。”

      “江先生,您请,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好,谢谢。”我坐在沙发上,尽可能的去模仿他,去想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他会怎么说。同时还需要去背稿,熟悉流程。两个字一一麻烦。我真的要装不下去了。“喂喂喂!你那边怎么样了?肉丸来了吗?”

      “来了,我刚领了稿,往楼上走呢。一会去找你。”

      “好。”

      我百无聊赖的瘫在沙发上。我一看那玩意就头疼,看不了一点,我与那玩意有隔阂,玩不到一起去。心烦的时候,电话恰好响了。“谁呀?”我看都不看就接起来。

      “是我,你往门口看。”电话那头是他。“你看呀,怎么连头都不转?”

      “我只动眼皮行吗?我嘴上虽然敷衍他,但还是直起身,向门口那头看去。他站在门口,耳边还贴着电话。

      “别站那跟个傻子似的,还不快过来?!”我总感觉,我脸有点红。如果这是小说情节,我一定磕死!来自三次元碳基生物的无奈一一次元的隔阂。

      “你脸怎么红了?”他已经走过来了。“没事吧?”

      “哎呀~!聊点正事好吧!”我偏过头去。“我没事的啦!”

      “那就把头转过来,聊正事吧。”

      “你写的这本参赛作品,灵感和原型是什么?还有……你自己看吧!”我将纸给他。“我记性不好,你有笔吗,帮我写上。” “你的给我吧。”

      “不用,那些问题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不可能吧,你能有多了解我?”我难以置信。

      “我当然了解你,从喜好,到细节。爱花之人,自是要精养花之道。不是吗?”

      “是吧……”我很尴尬。我开始反思自己。从小事反映出的现象,太过致命了。其实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世界,我们会和喜欢的人分享各自的世界,每个人都一样。我们尝试走出自己的世界,或是将它们分享,这都一样。我们都应该了解对方。但当对方了解你的很多事,但你却对这些了解的相对较少,那我们就应该反思了。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狂妄自大的蓄谋已久,所以我无力反驳。以至于我现在才明白,永远别说永远,永远别说了解。太过自作聪明,会让对方一句不经意间的话,正中眉心,永无回天之力。

      我又了解他什么呢?我所了解的这些又算些什么呢?我的狂妄自大又算些什么呢?

      清河自我向君去,更胜却,春波平,旧色深城景都潇;三千情丝,哀鸿孤雁,寸无悲自鸣。

      “我笔好像没油了,你没带?”他突然的一句,让我吓了一跳。

      “……啊?啊……好像没带,我给你找一下。”我翻找起来。“这有一只,喏。”

      “这个,西安风土人情,不用我写吧?”

      “不用。”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我写完了啊。”

      我盯着他。这不被我养的挺好的吗?果然,爱是常觉亏欠。离了个大谱,我这脆弱的心灵!我服了!

      “发~呆~啦~”我一边摇头,一边说。

      “首次彩排还有5分钟就要开始了,各位做好准备。”死亡倒计时就此开始。

      “啊!这排彩不了一点啊!我心已死。”

      “撤了撤了,快点。”

      “不去,死了。”

      (7)

      典礼现场很大,背景是红色丝绒布,颁奖台很高。颁奖典礼的负责人带着耳麦,走在最前面讲解着。

      “待会典礼开始,各位获奖者坐在第三排,不用动。主持人会说一段串词,然后依次按总负责人,承包方,代表,活动方上台,然后多方致词。然后活动方宣读获奖名单。这时候会有人带获奖者去后场,千万按顺序站。然后礼仪小姐带你们上台,进行颁奖。你们发言完,去大厅等着就行了。” “然后再多方致词。就去大厅了。接下来就是采访环节。回来主持人说完就结束了。” “小李(助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好的。” “各位请跟我来。”小李带一群人来到大厅。“我们到时候依次按顺序上台……”她讲了一大通注意事项,我都没怎么听。“稿子大家应该也收到了,其他就没什么事了。我们就还是回后台,一会彩排就开始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大家就自己回去吧。”

      “走啦走啦,怎么今天心不在焉的?”他又一次提醒我,语气像是在担心。

      “啊?……没什么啦,只是太无聊了。我昨天没睡好,今天真的好困。现在已经转变为又困又饿了。”我揉揉眼。

      “……”他从兜里摸出几颗糖,塞进我手心,一声不吭。我在此宣布,江微之,宇宙无敌好!简直是教科书版标配暖男!这男友力,我,不,说……!

      “没意思,好无聊哎……”我又扒开一颗糖,扔进嘴里。“什么时候走完过场啊……我想去吃馄饨,热的那种。”

      “等完事了的,我陪你一起去,怎么样? ”

      “不然呢?江微之,你想怎样?”我偏头瞅他。

      “……没不然。”他有点尴尬。“不然没有不然。”

      “这废话文学说的真废话文学。孩子,你得道了。

      “我比你大。叫谁孩子呢?”

      “我现在是,江,微,之~”我故意气他。“江微之啊江微之~到底谁是江微之?”

      (8)

      晚上6点半,典礼正式开始。

      “文学的灵魂在于读者的评价。在今年的‘大众评文’活动中,主题词变的‘国风化’。‘畅游长安’为该期活动的主题……”

      主持人还在说开场白。时间很慢,我等了好久才等来那句“下面有请获奖者上台”。我们跟着礼仪小姐上台,颁发的是玻璃的奖杯,形状还蛮有创意的。前面就是主持人让各位介绍作品,讲讲感想之类的。

      “江先生,您的这本《天街雨色》在小说相关赛道获得傲人成绩,您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在创作这本小说的时候,在文章中融入了许多古风文化及元素。例如主人公的职业就涉及到我国非遗。当然,我本人也十分喜欢传统文化。也希望各位能多多去了解和支持中国的传统文化……也谢谢大家的喜欢。”

      “好,也谢谢江先生。”

      ……

      典礼准时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一一采访。我就看着前面的人一个又一个的上去,前面的人越来越少。

      “下一个上。”小李在一旁小声指挥。我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上了台。

      “江先生,江先生您的这本《天街雨色》灵感取自哪?”

      “这本小说是在我去西安的时候,在观看及了解中的一些小灵感拼接而成。并没有原型。”

      “那本书的书名《天街雨色》又有何意呢?”

      “取自‘天街雨色,朝露盼阳’。当然,也希望每个人都能迎来自己的朝阳。”

      ……

      “好,非常谢谢江先生!我们有请下一位!”

      太棒了!要是再呆在台上,我恐怕要被问蒙了。感谢主持人!好人,一生平安。(其实有的地方我是糊弄过去的,没办法,我又没写过《天街雨色》)

      整个典礼进行得很顺利。至于我表现怎么样,怎样就怎样,反正都结束了。“江微之!你快说!我头发到底乱没乱?!”

      “怎么反应这么强烈?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反正都结束了’吗?怎么又变卦了呢?”

      “好好好!”我甚至被气笑了,却尽可能的装作严肃。

      “……哈哈哈哈!” “不…不是,你这种一点,就炸的表现,我真的……”

      “江微之!装挺像啊!”我们正走在去馄饨馆的路上,但现在,我真的超想扇他!江微之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本事来追我呀!”他趁我不注意先跑了。

      “影帝先生,那一会要吃什么馅的馄饨啊?”我不追,只是冲前面大喊。

      “猪肉鲜肉!不加香菜的那种!”

      “我要吃香菇的!加香菜的那种!”

      “好啊!是热汤的那种吗?!”

      “必须的!”我招招手,追上他。“你刚才想说什么啊?”

      “啊?那句?”

      “就你说我一点就炸的那句。”

      “哦,那句啊。” “我想说,这样的你,我真的……超爱。”

      我就说,江微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咦~好油~”

      “是I love you 啦!”

      “都老夫老妻了,还玩什么谐音梗?”

      “但老夫老妻也需要浪漫啦!”

      (9)

      12月30号。今天年底了,我自然是有很多事要干。我们也还没换回来,但这目前还不碍事。“江微之。你在家吗?”

      “在。有事吗?”

      “你开车来找我吧,我定位发你。”

      “行,发我吧。”

      我挂掉电话。“您好,我想寄点东西。”

      “好的先生。跟我来。”

      ……

      我从邮政营业厅里走出来。半个点过去了。(打个电话吧……)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江微之怎么不接电话呢。真是的。”我抱怨。江微之正好不来,我先去吃一口。

      我坐在米粉店里最靠窗的地方,吃着米线。“呼……好烫……嗯,味道还行。”

      “小伙子一个人来吃啊!”老板和我搭讪。他看起来五十来岁的样子,却依然麻利。

      “啊,我呀。我等人,正好进来吃一碗。”

      “是啊,冬天进来吃一碗,暖暖身子。”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备注显示是“云间雪”。

      “喂?刚才怎么不接电话啊?”

      “您好,你是云间雪的爱人是吗?”电话那边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是。您是……?”我有点懵了。

      “我是警察。您爱人云间雪出了车祸,请您来第一医院一趟。”

      “……”怎么会是警察呢……

      我挂断了电话。“老板,钱放桌上了,我有急事,不用找了!”我抓起外套就跑。

      “他绝对不会有事……绝对不会!绝对不会……”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疯跑着穿外套。

      怎么回有事呢?不可能!

      “师傅,停车!”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去第一医院。”

      “上车!”司机是个中年人。

      “我们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13分钟左右。”司机转头看了眼我。“8,9分钟应该也差不多。着急我就尽可能的快一点。”

      “急,师傅。很急!”我慌忙的关上车门。“快点,师傅!”

      “好嘞!”

      我缓了一会,又给他打了遍电话。电话那头,还是警察。我听他们简单的说了几句。他们说他在急救室抢救。我全程都没怎么说话,挂了电话后,我一下子一绷不住了,坐在后面小声哭起来。

      司机好像察觉到了。“孩子,没事吧?”

      “没事,师傅。”我摇摇头。

      “哭成这样,一定有大事。不过啊,我跟你说,这事你要换个角度看。” “我老婆呀,就是患癌去世的。当时查出来是晚期,没多少时间了。但我就不这么想。干嘛那么悲观呢?就像彩票,每回总有人中奖。就像人。你一声会发生很多事,总有些件事会不顺心;但好事也像中彩票。运气总不会一直差。多笑,运气会更好。好事也会发生。被伤心啊!叔一看你,就知道,你马上就要中奖啦!”他以一种很温柔的语气对我说。

      “可我难受……”

      “难受啊……那就吃点想吃的,做点想做的!先别去想那些事!”他又安慰我。“其实我们已经和很多人见过最后一面了,只是不知道而已。”

      “……”但我还是难受。师傅开的很快,但这是我生命中最漫长的8分钟。我的脑海里,甚至开始走马灯似的播放我和他在一起的种种。走马灯似的回忆,一般只会在人死前出现。我想,大概我也要死了吧。

      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我甚至有点站不稳,眼前的景象也逐渐失焦。我使自己清醒了很多,疯跑进医院。

      “您好,您好!先生,您找谁?”服务站的护士问。

      “刚才从来个出车祸的,送急救室了,他在哪?”我又跑回来。

      “您是他家属?”

      “是!”

      “跟我来。”护士领着我,小跑去急救区。

      (10)

      我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这位病人,可能……不行了……您先看看吧。”

      我看这手术同意书上的意外告知。我知道,他的死活,就像公平秤上的一边的筹码,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下去了。但我想救他。

      说实话,医院里的祈祷声,比教堂里的更多,也更虔诚。我特别害怕,害怕医生突然走出来,说一句“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将生死分的如此明了。我知道,真正的离别没有深情话语,没有拥抱痛哭,只是在一个和平常一样的清晨,有人永远留在了昨天。那时,我又该怎么办呢。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他就不会出车祸。我真该死!我打个车又能怎样呢?!我掩面哭起来。我真混蛋!为什么!

      滴答,滴答……

      屋里还在抢救,屋外物是人非。屋里万年一秒,屋外一秒万年。屋里是他的灵魂,屋外是他的肉身。

      滴答,滴答……

      我细数着,时间的阶梯。我无数次的看向亮着灯的手术室,我说过无数次的我爱你。江微之,你明明知道我害怕,为什么还要吓我?

      滚烫且澄明的泪,大滴大滴地滴落和冰冷的手上。“江微之……你快死回来啊……”我几乎要哭的喘不上来气。“你回来啊……”我靠在墙边,地上洒落着洁白的,刺眼的光。光太耀眼了,几乎要刺得我睁不开眼。太亮了,光太亮了,让我喘不过气。

      江微之,你要死就去死啊,干嘛半死不活的!你有本事你就去啊!别回来!干嘛弄得人心惶惶?!你去啊,江微之!你去啊!!!

      “家属!家属在哪?”有人从里面出来。

      “这。”

      我等来一张病危通知书。“您看看吧。”“车祸导致肺癌癌细胞扩散?!肺癌?!他怎么可能会有肺癌?”我捏着单子问。

      “您不知道吗?”医生有点震惊。“他有肺癌您不知道吗?!”他几乎是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口气问我。

      “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会有肺癌?”

      “您先看看吧。他,已经是肺癌晚期了,就算救回来了,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还要救吗?”

      “……救吧……”

      “您确定吗?”医生很认真的问我。

      “救。”最后,我还是签了。

      我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肺癌的事,他还没说清楚呢。

      “这家属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家人得了肺癌,都晚期了,还不知道!”

      “就是!这把没把手术室里的那个当家人还不一定呢!”远处服务台的几个护士正小声讨论着。像是审判罪人似的。声不是很大,还时不时向我这头看看,指指点点。我是顾不得她们的,我只想知道,江微之到底还瞒了我多少。

      “哎哎哎!快看!还哭上了!真是兔死狐悲!”

      “装什么装啊?!”一个声音正表现他感到了恶心后,那副厌恶的表情。

      但他们说的对。我,就是兔死狐悲!就是假慈悲!就是装!就是令人恶心!我不负责任,我不配,我该死!!!

      那又怎样?!又能怎样?!起码,江微之他得先回来吧!他要能回来,即使看到我兔死狐悲,我装,我令人恶心,又能怎样?!

      江微之,你是想恶心我吗?!你要死就去死啊,干嘛还这样?!你要恶心我,那你回来啊,恶心死我!你回来啊!恶心死我!恶心死我啊!!!我巴不得!你恶心死我啊!!!你来啊!!!回来啊!!!!!

      你不回来,我怎么办?!江微之,你混蛋!你就这么把我晾这,你让我怎么办?!去天堂找你啊?!你要这样,当初还干嘛和我在一起?!怎么的?玩我呢,江微之!!!

      我好像想明白了,怪不得呢,怪不得呢!!!

      江微之,那你之前要互换身体,也是因为这个?!怎么的?!我好骗是吗?!你以为我傻吗!老天还真是赏你脸,三岁小孩子都不信的事,居然发生了!江微之,你骗我有意思吗?!你还骗了我多少!你还想骗我多少啊!江微之,你计划好的吧?!我知道这是蓄谋已久!所以呢?!所以我无力反驳!!!!!江微之,你怎么做事都不留一点余地呢?!你可行行好吧!给我留条活路啊!!!我知道已经没有逆风翻盘的机会了!你赢了!你赢了!!!你满意了吧!你是想要我的命是吗?!那你拿去啊!你明明知道我爱你,知道我爱惨了你,我离不开你!你还干嘛骗我!干嘛只留我一个人!!!

      你早死啊?!你缺爱是吗?!自己死还要拉个垫背的!!!你有没有点良心啊!是!我人格有缺陷!我性格有问题!我活该!我该死!那你快带我去啊!!!你快让我死啊!让我死!快让我去死啊!!!你现在让我死,我就放过你!不然我死也化厉鬼去找你!!!

      你还留一张你的皮给我!你是不是想弄死我!!!你是不是认为,这样我就会一直到活老!我就会感谢你!我就会对你感到愧对!?我照镜子都是你!你满意了!?不想让我忘了你是吧!我还真就谢谢你!!!你有本事让我一辈子忘不了你,我就有本事让你生生世世都爱我!!!来来来!看谁想弄死谁!!!

      你现在睁开眼睛看看,你看看!!!外面下雪了!!!就像2007年9月14日那天下的雪一样!!!雪里夹杂着霰!夹着霰!!!是“寒风渐迷醉,霰雪乱飞舞”的霰!!!是和2007年9月14日那天一样的天气!你醒来看看啊!!!吉人自有天相!这是纯洁和美好的象征!这是新生!!!

      是新生!!!!!看啊!!!

      (11)

      “您看看吧。”这是医生第五次向我带来病危通知书。“还是那句话:即使他被救回来了,因为肺癌晚期,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还救吗?”

      “救!他能活几天,我都救!”

      医生摇摇头。“为什么,你真的想好了吗?”

      “因为我爱他。所以我要救他。”在人的一生中,有且只有一两次重要的选择权,所以,只要决定好了,就向前走。向左,或者向右。

      窗外,还下着雪。“江微之,回来吧。”我已经麻木了,只是淡淡摇摇头。“你还真是要了我的命了,江微之。”

      江微之啊江微之,你是想要我的命吗?你明明知道我多爱你,你明明知道我多深情。江微之,玩笑开大了。

      大概过了,有三十分钟吧。我已经没有时间观念了。护士看我状态不对,给我点了个挂瓶。

      “醒醒醒醒!没事吧?!”护士拍拍我。“感不感觉头痛?”

      “嗯……?!”我那时候已经有点恍惚了。“我……我没事。”

      “头痛吗?”

      “不痛。”

      “我先给你点个挂瓶看看。一会不行叫我。”

      “好。”

      江微之,我是要死了吗?带我去吧。你回来,我去,行不行……要死了吧……可能吧……可能要死了……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冰凉的药从我的手背一直留到我的血管里,真的好凉,好凉好凉。一直留到我温热的身体里。也许我还没有死。为爱殉情的,我在小说里见多了,没见过,这么死的。但我没见过的多了,就像之前的荒唐事一样,这都是我闻所未闻的。那我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行行好吧,江微之,让我去吧。让我死啊!!!!!

      ……

      晚上,警察将肇事司机带来了。

      “这位是家属。”警察介绍着。

      我抬头,对上肇事司机不友好的眼神。“你要我跟他道歉?!那谁跟我道歉?!谁撞的谁你们知道吗?!”他顿时恼了。“他不还没死吗?!”

      “要是死了呢?他要是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撞他,不是他撞我?!”

      “我也没说让你偿命啊。”

      “这为家属现在状态不是很好,不能受刺激。”护士小跑过来,简单说明了一下江微之的情况。

      “他不好?!我还不好呢!点个吊瓶就是状态有问题!你装什么装?!”

      “我拒绝与你谈话。警察先生,这位先生现在很不冷静,我希望他能离我远点。”

      其实,也的确,这事和人家其实没什么事。都怪我。无论是车祸,还是肺癌。都怪我,我该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就该死。都怪我,都怪我,全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车祸,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无论怎么说,我脱不了关系。

      江微之,让我去死吧。

      可能是因为肇事司机太激动,警察带他离开了。

      我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其实,在我们的一生中,会和很多喜欢与不喜欢的人和事告别。在清晨六点的初阳下,在黄昏时分的红霞下,在不知名的,某个,深深的夜里。不声不响。玫瑰花是浪漫,但当它开成灾的时候,就是,落寞的花海。人这一辈子,不能同时拥有太多的美好事物。就像,一个人的生活,不可能只有一件事。死亡,是万千花田中的一朵,也是,有人独留给你的那朵。不论你喜不喜欢,他永远开在你的花海里,你摘不掉,同时你也触碰不了。

      (12)

      江微之,江微之,你说,你为你爱的一切以及爱你的一切而无数次的获得新生。那你怎么不醒呢?

      因为我在文圈还是小有名气,所以,“我”出车祸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半夜,这消息就传开了。

      我听到楼下有喧闹声,从三楼窗户往下看,一堆人聚在医院门口。看那晃眼的灯光和摄像机,估计是记者没错了。可能是冲“我”来的。医院门口的保安那里挡得住,人没一会就挤进来了。我淡淡的看着。喧闹声逐渐向上来了。能听到人是分两拨的:一波冲楼梯,一波冲电梯。

      “护士,拔针!”

      “你这药还没点完……!”

      “拔针。”

      我拔了针,立刻冲到门口等着。等着,等着记者一窝蜂的冲过来,等着刺眼的闪光灯和嘈杂的人声。电梯楼梯区急救去都有一段距离,中间隔了一条门廊。我关上门,我不想再打扰更多人了。

      楼梯的最先冲过来。“您好您好!江先生!对于您爱人,云先生紧急抢救的事,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据部分消息称,云先生是发生车祸去世的,肇事司机已与您见面。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肇事司机现在是什么态度?!”

      记者一个个争先恐后,接连发问。

      “对不起,各位,我现在拒绝回答任何有关我爱人的任何问题。现在他还在抢救。我非常感谢医护工作者的尽职尽责,也非常感谢各位的关注。不过,我现在不希望受到任何人的打扰。谢谢各位。”

      “江先生!!!江先生别走啊!江先生!”

      “我现在请你们出去。谢谢。” “这里面还有很多病人,我不希望因为我个人的问题而打扰到其他人。谢谢各位的理解。”

      江微之,你看到了吗?!你不在,他们就是这样的!!!你难道就甘心?!就甘心你亲手养大的玫瑰,被这样?!真狠心!!!!!

      ……

      估计是医院那边报了警,我撑了十来分钟,警察便上来了。

      “请各位遵守秩序,依次离开现场,不要拥挤!”五六个警察维持着秩序,将记者们全部请了出去。

      “江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谢谢各位。”

      “维持社会的秩序是我们的责任。”

      (13)

      12月31日凌晨1点。

      医生再次下了病危通知书。那时,他的心跳频次已经开始有些不正常了。

      1点21分。

      心跳及血压失常。

      1点35分。

      心跳微弱。进行紧急抢救。

      ……

      别走,别走。江微之,别走。回来吧。回来,看三月的春暖花开,看六月的仲夏花海,看九月的梧桐树巷,回来看看我。回来再吻我一次,再爱我一次。江微之,你回来啊!!!

      1点45分。

      云间雪,抢救无效死亡。

      出来的医生摘下口罩。“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没有神明的悲怜,没有幸运的降临,没有奇迹的发生。裁决和表彰同时天临,爱与希望以此长存。就像电闪雷鸣的夜晚,迷失的船,也找到了灯塔;游荡的灵魂,也找到了归属。死亡的落地,也是一种救赎。

      一生再长,总有落地的时候;玫瑰再香,总有枯萎的一天;我在爱你,你也总有一天会离开。树木枯萎的枝丫,玫瑰凋落的花瓣,你垂落的冰冷手臂,死亡的爱意更加绵长,默念的声音更加洪亮。

      我想,我总该坦然地接受这一切吧。没有。我以为我能逃过悲伤的洪流。也没有。

      悲伤,就像突然复活的死海,无数的浪头将我吞灭。万丈高塔,顷刻覆灭。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最先爱上的是优点;遗忘一个人的时候,最先忘掉的是缺点。死亡的悲伤,是逝者的一次爱抚,是一次竭尽全力,却无济于事的痛的惋惜。没有谁想被遗忘,痛的爱抚,是最深刻的记忆。死亡,是灵魂与灵魂的极致相拥,是亡魂与生者的感同身受。

      以此为戒吧!以我为戒。我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我活该。一切为生者离去的亡魂,都无法挽回,所以,我们只能以此为戒。

      江微之,江微之走了。云间雪也走了。大家都知道,走的是云间雪,但只有云间雪知道,走的是江微之。

      真会逞英雄,江微之,就你最行!去吧去吧!!!别回来!死去啊!你去死啊!都针对我是吧?!对!我谁也救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你们一个个因我而去!!!你们死了倒是轻巧!那我呢?!你们让我怎么办?!死去啊!都死去啊!!!让我死啊!让我也去死啊!!!让我也去死啊……

      真是活该!我活该!!!

      江微之,带我去吧!带我去死!!!

      江微之不是江微之,江微之死了!云间雪也死了!!!都死了!!!

      (14)

      “你现在跟他说话,他还能听到。”医生礼貌得退了出去。

      他的脸有点惨白。

      “……江微之,你还爱我吗?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随后是一片死寂。“既然你还爱我……那我就带着你的那份……好好活着。”我平静的可怕,但我的眼泪出卖了我。我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

      我还记得外面很黑很黑,还下着雪。风呼呼的刮。刺骨的感觉从体内散开。

      江微之,天真的好冷……

      (15)

      我在收拾遗物时,发现一个戒指盒。戒指盒里,是两枚戒指。款式看着像莫比乌斯环,是纯银的。戒指内侧都刻着“between”。

      between,其实是我和江微之的一次调侃。因为我叫云间雪,他叫江微之。所以,我们就叫“之间”。没想到他还真当真了!把这个刻在我们的戒指上。他要是那这个跟我求婚,我是一定会笑出声的。但这是他的遗物。

      戒指盒里还有一张纸,上面只有三行字,我想大概是他的遗书。

      间雪,原谅我。原谅我只能用这种方式作别。

      照顾好自己,别伤心。

      我爱你。

      三行字。你真的只有三行字想对我说吗?我不信。

      真可恶!死都死的比我早!总是先我一步!

      (16)

      我又去了一次芦苇荡。

      春天或多或少总是有些生命色彩。其实我感觉,春和秋,没什么区别。

      我盘腿坐在疯长的芦苇当中。黄昏时分,有很多乌鸦略过天空。橘红色的天幕上飘着火烧云。我看着夕阳一点一点从空中滑落下来。熹微的日光,照在我的脸上。枯黄的浪涛翻涌。就像儿时模糊的记忆里,和黄色的大狗坐在芦苇荡中。看风把它们吹起,又把它们压倒。

      成灾的事物或许从不是灿烂,而是荒凉。就像芦苇荡,不是麦浪的金黄,而是枯黄,是无法改变的枯萎。

      聚散的云朵,时隐时现的乌鸦。我们既然无法改变这个结果,便要以此为戒,尽所能去挽救其带来的后果。

      瞭望远方,西沉的太阳。我曾亲眼看着,一切爱我的人离我而去。一封封信的最后,都是查无此人。

      一天,也即将随着夕阳离去,我又一次亲眼目送着这不属于我的日子离去。我就想小偷,总是用这本不属于我的日子。我享受着生的快乐,也享受着死的愧疚。

      我看着血红的夕阳,突然就想起火。祭奠的火焰总是飘向有人的方向,可也只是一触即散,不必躲避,只是逝去之人的一次爱抚,一次竭尽全力的痛的爱抚。

      2012年3月19日

      _全文终_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千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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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这是一篇完结的小短文。各位露露,爱你们啊。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