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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番外二(he)曲不终,人不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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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19章)
“真的……去墓地拍?”
出门之前,元秋又和苏既望确认了一遍目的地,毕竟去这种地方拍照实在是冒昧。
“对。”苏既望很认真地点点头,把元秋送她的戒指戴上:“我觉得你妈妈如果看到我们拍婚纱照,会很开心。”
元秋心里“咯噔”一下,要不是苏既望提醒,她差点要忘记这天是萍姐生日。按照她们那边的习俗,死者死后的第一个生日,灵魂会短暂现身,家属必须带一件遗物去祭拜,好让死者知道世上还有人挂念。
“那我们得回趟家吧?我妈留给我的妆奁还在家放着。”
元秋说的家,是她和苏既望分手之前共同生活的家。
“好。”
元秋开着小欧拉带苏既望回去,车技越发熟练了,在津城这样开车像开火箭的城市也能应对自如。
妆奁一直被锁在柜子最底下没拿出来过,元秋小心地捧着两侧拿出来,没想到妆奁底部有个暗格,年岁久了竟然松动了,自己掉了出来。
暗格里有一张老照片,上面是一个四五岁孩童的模样。元秋见过她妈妈元爱萍的照片,照片上这个孩子和她妈妈长的一模一样。
因为睹物思人,元秋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萍姐走了很久了,这张未曾谋面的老照片好像一个掉进时间缝隙里的小惊喜,元秋红着眼角和小时候的母亲打了声招呼。
“背面好像有字。”苏既望注意到照片背面的黑影,翻过来一看,是老式钢笔的字迹,有些年头了。上面写着:爱女,元爱芳。
元秋心里一颤,想起来萍姐说过这个妆奁是外婆留下来的,难道萍姐还有个双胞胎姐妹?
“酒店外头那个小卖部,你记不记得?”
“嗯。”苏既望抽了张纸,替元秋沾掉挂在脸上的泪珠。
“我当时说,那个阿姨和我妈很像,会不会就是我妈的双胞胎姐妹。”元秋激动地瞪大眼睛,眼泪自眼眶中央滴落。
苏既望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别急,我们到时候回去看看。”
“别急”这两个字令元秋很安心,好像天塌下来也不用担心,一切有苏既望顶着。
拿到妆奁她们就启程去了津北公墓。
正午太阳很毒,但公墓里头人少树多倒还比较凉快。一路遇到不少拍婚纱照的,还有个摄影团队在草坪上支了个旗子,上面写着“ending is begining”,结束也是开始。
元秋很老成地摇摇头,心想看来自己真是老封建了,现在年轻人都这么比喻浪漫。
她们来到萍姐墓地前头,用帕子把墓碑仔细擦了一遍,将妆奁规矩摆放在石碑前,点了三炷香。
“妈,我带望望来看你了。”元秋说话的语气很放松,好似不是在对着墓碑说,而是真的在对着萍姐说。
苏既望也和她并肩跪着:“你放心吧阿姨,元秋现在可了不起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还能顺带着照顾我;而且,她已经是个很厉害的小作家了。
元秋得意地扬扬下巴:“是啊萍姐,她们还叫我九老师!”
突然吹来一阵风,温柔而轻盈,像是萍姐来摸了摸她们的脸颊。元秋闭眼感受了一会风,半晌,开口道:“放心吧妈,我和苏既望会好好的。一直都会。”
元秋从包里掏出那张老照片:“妈,这张照片上,是不是小姨?她又闭上眼,等着风给她一个回答。半晌,她睁眼道:“我听到了,我们去帮你找她。”
“妈,再见。”
三炷香燃尽了,按民间的说法,逝者的灵魂要回去了。元秋好似在风里听到萍姐的回答,她拜托去找找元爱芳,找找那个错过了一辈子的亲妹妹。
整理好情绪,元秋拉着苏既望去旁边的草坪上,环顾了一下四周,问:“你约的哪个摄影师?”
苏既望故弄玄虚地笑了笑,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拍立得挂在脖子上:“约的这个摄影师。九老师满意吗?”
“苏既望你学坏了!”元秋笑着嗔她,心里对这个摄影师满意极了。
有句话这样说,是爱人赋予了镜头温度,所以拍出来的照片才会好看。相片上的元秋笑得灿烂,纱裙在夏风里飘起来,美得像朵栀子花。
“还缺个合照。”
苏既望四下看了看,恰好和一个四十来岁的阿姨对上眼,阿姨主动迎上来:“小姑娘,我帮你们拍要不啦?”
元秋小风车连忙凑上去道谢:“好啊好啊谢谢阿姨!”
相片上的她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看,眼里装的是最爱的彼此,身上穿的是互相精心挑选过的婚纱,在这个象征“结束”的地方,记录她们的又一个“开始”。
拍完照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了,元秋给宠物医院挂了通电话,说她们要去接布布回家。她迫不及待要抱一抱小家伙,现在“为人父母”,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元秋下了车连伞都来不及撑开,就拉着苏既望朝宠物医院走。前面排了三五个人,元秋留意到,他们的小猫小狗都叫“毛毛”“球球”“小黑”“小白”之类的。
想一想她们家布布的大名,简直气派。
轮到她了,元秋带着点小骄傲对工作人员说:“您好,接一下布莱斯。”
“您好女士,这边跟我来。”
布布很有灵气,见到元秋走过来兴奋地又叫又跳。不过两三天没见,元秋看它长大了一圈,毛发也比以前有光泽许多。
“我能抱吗?”元秋抬眼征求了一下苏既望的意见,苏既望眉眼弯弯笑得很宠溺:“抱吧,该接它回家了。”
布布刚洗过澡,暖暖的香香的,元秋当个宝似的小心抱着。她十分珍惜和苏既望共同拥有的东西,这会让她们越牵越紧,就再也分不开了。
苏既望伸手再布布下巴上挠了几下,视线随即落在元秋脸上。元秋同她交换了个眼神,复将脖子一伸:“给,挠吧。”
苏既望悬空的手一顿,转而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饿不饿,要不要去吃饭?”
“饿……”一大早起来就在东奔西走,元秋早就饿得咕噜咕噜的。
“旁边就是小月城,要不我们去小月城吃?”
“好啊!”元秋眼睛立时亮了一下,又继而转淡:“不行,商场不让小狗进。”
“不如我们回家自己做饭呗?”元秋好久没吃到苏既望亲手做的饭了。
“行。”苏既望也好久没有亲手做饭吃了。
到家是五点多,一个很平常的下午,苏既望在厨房忙来忙去,元秋饶有兴趣地帮布布搭好小窝;在她们家里又给布布添置了一个家。
“秋秋,帮我拿个番茄酱。”
元秋闻声起身,趿拉着拖鞋小跑到冰箱旁边,犹豫片刻:“罐装的瓶装的?”
“瓶装。”
冰箱里被塞得五颜六色,灰白的生活被幸福填满,平常得好似她们从来没分开过。
元秋拿着番茄酱顺手拧开往厨房走,看到苏既望穿着刚洗过的新睡衣炒菜,炸毛了:“你怎么又不戴围裙!新买的睡衣,弄脏怎么办?”
“喏”,苏既望拎着锅铲抬了抬胳膊肘:“那你帮我穿。”
元秋撇撇嘴,放下番茄酱取来围裙,给苏既望穿好又在后腰系了一个蝴蝶结,顺手在她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苏既望有些吃痛,嘴巴一张一合:“你干嘛……”
“闭嘴!”元秋叉着腰看她:“谁让你不戴围裙?这是惩罚你。”
苏既望笑着看她:“九老师去外面稍等,饭马上就好。”
元秋翘着小尾巴出去,抱着布布拆了包彩虹糖,坐在电脑桌前面打开文档准备写歌词。
她发现,原来灵感不止在身处绝望时才有,被幸福紧紧缠裹时也会有。苹果味在她舌尖展开,布布瞪着溜溜圆的黑眼睛盯着电脑屏幕,键盘声错落有致。
“秋秋,来吃饭——”
“来啦!”
最后一个空格键落下,元秋的生活里再也没有烂尾诗了。
吃完饭的厨房很热闹,苏既望摘掉戒指,将碗盘过了遍水,元秋拿来一双橡胶手套强行给她戴上,她说手泡坏了就不好了。
苏既望一边戴手套一边问:“不好干什么了?”
元秋胸前起伏了一下,看到苏既望清淡地朝她笑笑。
靠……
苏既望总这样轻描淡写地讲这些,最后脸红的只有元秋一个人。
元秋吃过晚饭没多久就困得不行,强撑着陪苏既望看了会电视,苏既望勒令立刻上床去睡觉。
元秋打了个哈欠,飞速眨了一下眼睛,眼泪流下来了:“可我还想多看一会儿。”
苏既望将她打横抱起:“刚才电视播了什么?”
“啊?”元秋依偎在她怀里,眨了眨愣怔的眼睛望着她;反应过来以后红着脸扬扬下巴:“电视又没你好看,还不许我多看两眼啦?”
“我永远都在,来日方长,不是吗?”
来日方长是元秋最喜欢的词,意味着每晚能听到一句“明天见”。
“望望晚安,明天见。”
过了很久,苏既望睡着了;呼吸温热地打在元秋耳边,手轻轻搭在她腰上。元秋睡不着了,又担心玩手机会打扰到苏既望睡觉,干脆拿上手机去阳台的藤椅上坐着。
微博里留言的人还是很多。
元秋切到小号改了id,叫“开心的怪兽爱喝茶”。已经快三点了,那条“去复合了家人们”的微博底下多了十几条评论:
【啊啊啊晚睡的孩子有糖吃!】
【终于被我蹲到了!祝贺怪兽老师!】
【今天刚表白成功,怪兽老师要一直幸福!】
还有一条很特别:【两情若是长久时,唯一人朝朝暮暮。】id是“月出于东山”。
元秋往房间里探了探头,卧室里幽幽发出一丝手机的亮光。
“苏既望偷偷玩手机!”元秋耸着肩膀笑,藤椅被她摇的嘎吱嘎吱响。
半夜3点14分,她在微博大号发了歌词,艾特“没谱工作室”,歌名叫《想留在人间,多看你一眼》。
河流入海尽头过尽千帆
我不愿先走
留在人间多看你一眼
地久天长尽头柳叶缠绵
你藏在风里
点燃火柴心愿被我听见
你说世界这边长夜好眠
我说夜晚尽头星澜满天
烟花啊 多盛放一秒
揉碎心事散作寥寥数言
烟霞燃尽天边不说再见
风车作响
热茶甜在心间
你说世界那边长夜好眠
我说夜晚尽头星澜满天
烟花啊 再盛放一次
揉碎心事散作花瓣几片
你说彩虹开在天边
白云里面
听见你说再见
再见 明天
很快,“月出于东山”那个id发了条评论:九老师,明天见。
苏既望,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