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暗岛的游戏》李修白

5、火烧村祖孙

　　那无头黄狗带着我沿着公路一直往北走去，一路上我指望着有一辆车经过来搭救于我，然而直到走到一个村子的村口时，也未曾见过什么车辆经过。
　　“到了！就是这里，你去完成任务吧！”
　　“哎呀，不好，我的包还在刚才的水边！我的衣服还有手机、证件全在里面，我得先回去拿包……”
　　“来不及了！真是麻烦，你先进村做任务，我去给你去拿包！”无头狗说着转身跑走了，我只好自己进了村。
　　这个村子保留着很原始的风貌，墙面都是白色的，村里的人家都亮着灯，我在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几趟，硬是一户人家的门都没敢敲。常以沟通能力、演讲能力超强自诩的我，此刻才发现生活中自己其实是个社恐，缺乏与人相处的基本技能，害怕工作以外的所有交集。
　　眼看着夜越来越深，有两户人家都关灯休息了。我知道不逼自己一把是不行了，至少要先打听到那户人家的具体位置。
　　我心虚地敲开离村口最近的一户人家，因为住在村口的人家一般为人开朗，乐于交往，我不知道哪里得出的荒谬理论来给自己壮胆。
　　“哪个啊？”里面传来一个厚重男人的声音。
　　“是我！”我都惊讶自己的回答，像一个诈骗犯装成熟人上门。但里面的人并没有多问，直接把院门打开了。
　　“小伙子，你找哪个呀？”开门的大叔穿着跟我相似的衣服，看着凶，但语气和蔼。
　　“哦哦，大叔，我想请问一下你们村有没有一户姓李的人家？”
　　“啊？哈哈哈，我们这个村都姓李呀！”
　　什么！！死无头狗！竟敢耍我，丢死人了！
　　“你具体是找哪家嘛？叫什么名字？”我正尴尬间，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个大婶，应该是这家的女主人。
　　“我也不知道具体叫什么名字。”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我不能告诉他们无头狗的事，我非常害怕他们把我当骗子抓起来。“哦！对了，她们家只有一个老婆婆和一个7岁的小孙女！”
　　“哦，是米线阿婆家！你顺着路走上去，到底了往右转，走到头最后一家就是。要不要我带你去？”大婶说着就有立刻跨出门做好人好事的前兆。
　　“不用不用，阿姨，您歇着吧，我先去找，找不到我再回来找你带我。”
　　“行行行，那你看着点路，现在黑啦，不好走！”
　　我道谢后就立刻往大婶所指的方向走去，走出了好远才听见他们把门关上，唉，最少被监视了45秒。
　　按照大婶的描述，我来到一堵白墙面前，也不像之前的人家都有院子。我绕过白墙，看到一个白色的房子，窗户里亮着灯，出于礼貌，我还是在门外先询问了两声。
　　“你好，有人吗？”因为怕惊动隔壁的人家，我声音始终放不开，叫了几次里面都无人应答，只好走过去直接敲门，可手刚碰到门。它就“咕叽”一声开了。
　　“对不起，我想请问下……”
　　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屋里一老一小两个人，一上一下贴着墙边如一道双层拱门一样站着。穿粉红色外套的小孙女身体下面护着墙上的一副画，奶奶则在上面护着她。墙面上方的屋顶正在“哗哗哗”漏水，两人这个姿势是为了保护画不被淋湿，大水浇透了娘儿两全身，可她们还是一动不动。
　　奇怪的是外面根本没下雨，这屋里怎么会漏这么大的水，我想可能是屋顶的太阳能或者其他储水设备漏水吧！
　　“奶奶，不好意思，你们这是？”我试图跟老人家交流，但她仿佛听不到我一样。
　　“请问您是姓李吗？”这不是废话嘛，她们全村都姓李。
　　我看着越来越大的水流冲击着两人的身体，顿感自己是个白痴，这种时候还问这些干嘛，现在只应该问一个问题：“奶奶，要帮忙吗？”
　　谁知老人突然转头看向我，我本来吓了一跳，但她的神态慈祥，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哎呀，小伙子，太好啦，你看你能不能帮我们把这幅画取下来，别沾到水。”
　　“好好好！”
　　就这？简直是小事一桩。我跑过去把画轻轻揭下，迅速移动到没有漏水的地方，认真地放在桌上。等我再回头看时，再一次惊呆了，那屋顶的水竟已经没有漏了，祖孙两人笑着走了过来。要不是她们身上湿哒哒地滴着水，我真怀疑刚才又是幻觉。
　　“谢谢你啊，小伙子，多亏有你！”
　　“奶奶，没事儿，就是举手之劳。你们赶紧去换下衣服吧，别着凉了。”
　　“好的，那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们失陪会儿。”
　　小姑娘礼貌地跟我点头行李行礼后跟奶奶进里屋换衣服去了，我感慨这小村子的穷苦人家礼数教养都这么周到。
　　我一面在想，这无头狗要不就是神了，要不就是他们合伙安排好的。但如果要劫财把我的包拿走就行了，如果要“噶腰子”，弄两个老弱小把我引进来，这会儿又不看着我，不怕我跑了？
　　脑海飞速思考间，我的眼睛却被那幅画吸引住了。这画也不是什么名家古董，看起来像出资孩童之手，没有任何透视技巧，只是把物体以二维的方式摆放出来，有耕地的人和牛，有猫，有绣花的女人，有白族的房子，大块的蓝色，还有镶着金边的云朵，这样一副手法稚嫩的画，用色却十分明媚大胆。我似乎记得倪柯之前提到过这里有很多农民老奶奶擅长这样的绘画，她一直想来收集素材。我开始激动了，如果倪柯是按照她的这些心愿在旅行，那么这里应该也是她走过的路线，看样子方向是对的的。
　　“小伙子，来，喝点热水吧。”
　　“谢谢！”我这时真是渴了，咕噜噜灌了两口，感觉这水甜是甜，就是有股子水草味儿。算了，这村里估计喝的都是湖里没净化过的水，有水草味儿也正常。
　　“奶奶，这个画里这片蓝色的画的是洱海吗？”
　　“对，是海。”
　　“奶奶，洱海其实是湖啦！”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老奶奶大概一辈子都没走出过这里，哪里见过真正的大海，我纠正她有意义吗？
　　“小伙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还没等我开口，来奶奶就一针见血问出了我此行的目的。
　　“奶奶，正好我想向您打听个事。您知道这附近或者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一家叫‘本主婆婆’的客栈吗？”
　　我本以为老人会和前面的人一样，皱着眉想半天，然后说不知道。没想到老奶奶只是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
　　“之前，有个女孩子也这么问来着。”
　　“啊！女孩子，是不是二十多岁，长头发……”我着急地语无伦次。
　　“嗯嗯，人很好，很善良，学艺术的。”
　　“是的是的，她是我未婚妻，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我怎么也联系不上她，我特着急……”
　　“呵呵，孩子，别着急。她就是去了你说的那个地方。”
　　听见老人这样说，我心里悬了多少天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原来真的有这么个客栈，倪可肯定是找到了。
　　我心想那种地方，八成是宣扬的什么闭关修行，让大家不要跟外界联系，专心追求内心平静之类的，所以我们才联系不上倪柯。我又高兴又气愤，想着这死丫头，你看我抓到你怎么教训你！
　　“太好了，奶奶，您能告诉我一下去客栈的路吗？我问了一路都问不到，导航上也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
　　“你别急啊，你看，这不是吗？”
　　“哪儿？？”
　　“画里不是画着吗？你看，湖的东北角，是不是有一座石头房子？”
　　“这是张地图啊？您说这棵大树旁边吗？这不就是堆石头吗？”我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那幅画，“这哪里有房子呀？”
　　“你再仔细看看。”
　　我恨不能把眼睛都贴到画上，房子看不出来，但我突然发现这些灰色的石头中间有一块与众不同的翠青色小石，那翠如青山含烟，严格地说它应该是块价值连城的翡翠。令人惊讶的是，这翠石画的如实物一般，通透的光泽栩栩好像是谁的翡翠蛋面不小心掉在这纸上一样。这样一副孩童般的绘画，竟然藏着不仔细看看不出的高超笔法。我想倪柯大概也是想学习这种绘画技巧才来的吧。
　　我越看头越往画上靠去，好像马上要一头扎进去见到倪柯了。不对！这块翠石上还有一个什么东西，它不在表面，而是嵌在石头里面的，若隐若现。
　　“奶奶，这块绿色的石头里面画的是什么呀？”
　　“你再仔细看看。”
　　“这是……”当我眼睛即将贴到画上时，我看到了！那石头里是一只闭着的眼睛，我正要感叹这细腻的画风真是绝妙时，那眼睛突然“啪”得一下睁开了！
　　和它对视的一瞬间，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向后退去。可当脚向后一步时，我没有踩到地上，脚下瞬间变成了一池深不见底的黑色湖水，我整个人跌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