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暗岛的游戏》李修白

3、人在大理囧途

　　飞机上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八爪鱼形风筝，一阵风把我吹得像发疯婆子的头发，左飞右旋的凌乱着，我被狂风推着直线向上升起，突然栓我的绳子又向下猛拉，我像坠落的电梯无力地向下砸，“砰”的一下，飞机着陆了，我从梦中惊醒。我感到胃里翻江倒海，机舱里充斥着还热乎的酸臭气味！我想不愧是到了“有风的地方”！
　　因为没有托运行李，没两分钟我就走出了机场，刚出机场我就看见一个又瘦又黑的男孩儿在招揽租车的客人，我便径直朝他走去。
　　“大哥，要租车不？我们大品牌连锁，实体店就在旁边……”
　　“在哪里？你带我去吗？”我迫不及待想赶紧去寻找倪柯。
　　“走走走！我带你去，走一分钟就到了，大哥，就在那里！”
　　租车行果然不算远，一会儿就到了，院落很大，虽然坐落在山脚下，但迎来送往的客人很多，有一家老小出游的，也有小情侣，朗朗乾坤，阳光刺眼，我终于从紧张中放松下来。可麻烦事又来了。
　　“大哥你再查一下，真的刷不出来！”
　　“不可能，我这张卡有30万的额度，而且我在上海就是做金融的，这种情况可能是你们机器坏了，你们重启一下吧！”
　　“唉，那我再看看，不好意思，您等一下。”
　　不耐烦的我打开手机想打发下时间，却看到银行发来的信用卡因额度已使用完，交易失败的提示短信！
　　“杨哥，你来看下，这个卡怎么刷都是失败！”瘦黑小哥急得喊人来帮忙。
　　“怎么会，是不是又被你弄坏了？”一个黝黑的大胡子中年男人边嚷嚷着边从里屋走了出来。这男人下半身穿着一条宽松的淡蓝色仔裤，上身套了件白底绣花的少数民族短褂，面相有些凶狠。
　　“让开让开！”男人一把把细黑小哥推开，看着刷卡机，“你这个么是额度不足嘛！换张卡有吗？”他边说边伸手过来，他抬头看着我的那一刻，我两都僵住了。
　　我僵住是因为没有其他卡可以支付，优越感瞬间被打破的紧张和尴尬。他僵住则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明显他的反应更激烈，有一种见了鬼般的惊恐，但瞬间又转为愤怒！
　　“你！你怎么……搞什么呀！”大胡子男嗓门提得越来越高，周围的人都转过来看着我们。
　　“不是，老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银行搞错了，本来我的额度是够的，所以我只带了……”我着急地解释着，感觉脸被火烧着了。
　　“哎呀，走走走！你不要跟我说这些！赶紧走！”他说完竟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回里屋去了。只留下手心手背都是汗的我和不知所措的瘦黑小哥。
　　旁边租车的几个人像看八卦小视频一样津津有味地看着我们，无地自容的我为了缓解尴尬骂了一句：“有病吧！”转身冲了出去，恨不得直接冲进山里用土把自己埋起来：你们看不见我！
　　“大哥，大哥！”细黑小哥追上我，“对不起，老板心情可能不好，你看看让你家人给你打点现金过来也行。”
　　我能告诉他我是一个被软禁的人，家人现在应该在到处找我，派出所的同志会说：你们家怎么回事，一会儿儿子找女朋友，一会儿爹妈找儿子，嫌我们不够忙是吧？
　　“不用了，你们这种服务谁敢在你们这里租车啊！我宁可走路！”
　　“大哥，您消消气！我看你也不想经常徒步的人，再说你穿这么好的西装和皮鞋，徒步也不方便！对了，我车上有套我奶奶给我做的新的棉布衣和布鞋，又凉快又舒服，你拿去穿吧，今天真的对不住你了！”
　　以往我最怕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热情，“边界感”一直让我觉得是种高级而舒适的相处模式。但人穷志短，今天这个局面，我想接受“馈赠”才是成熟男人应该做的选择。
　　“谢谢，这个本来我也打算到旅游景区买一套的，你这里有，我就跟你买吧！我们加个微信，回头我的卡处理好了我再给你付钱。”
　　“哎呀！买什么买呀！你拿去穿就是了。对了。你今天要去哪个景点？”
　　“这个！嗯，正好我打听一下，你听说过‘本主婆婆’客栈吗？”
　　“‘笨猪婆婆’？没听过，我们这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酒店上千家，你可能要到了一个地方再具体打听。你沿着洱海一直往北走吧，那一路上客栈多得很。”
　　“对对对，我正好也是规划的这个线路，那谢谢你，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走就行了。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这个重要的事，赶紧拿出手机里倪柯的照片让小哥认一下，“你见过这个女的来你们行租过车吗？大概一个月前。”
　　“美女姐姐啊！没见过，要是我见过我肯定有印象，这个姐姐没见过！”
　　我有些失望，但想来也正常。倪柯虽然有驾照，但胆子太小，无论我怎么鼓励她试试，她就是不愿意开，说宁可当一辈子乘客，所以租车自驾确实不太可能。
　　“大哥，我还要去招呼其他客人，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哦，对了，大哥，我跟你说，如果天黑了你还没找到住处，路上可能会遇见没有头的狗跟你讲话，你千万别跑，它让你做一件事，你就去做，做好了它会满足你一个愿望，不做的话，你就再也走不出黑夜了。”
　　“嗯，很好的故事，你是要吓唬我吗？”
　　“哈哈哈，小时候我奶奶怕我天黑不回家，就讲这个故事来吓我，你记得天黑别走夜路不安全……哎哎哎，租车吗？这里这里！”
　　瘦黑小哥看见新一个航班的乘客出站，瞬间就丢下我忙碌生意去了。我去卫生间换上了他给我的白底蓝花纹民族套装和一双蓝色的布鞋，西装把我的背包塞得鼓鼓囊囊像座沉重的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