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暗岛的游戏》李修白

29、水性杨花妖缠身

　　我和大小裴一直躲在小土包后面，真是佩服他两的定力，就这样闭眼盘腿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三四个小时一动不动。而我已经变换了上百个姿势，从坐，蹲到卧、躺，姿势变换也越来越频繁，心急如焚，像一只背部着地的蟑螂在地上折腾。
　　“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这一世怎么这么不稳重？”大裴显出少有的不耐烦情绪。
　　“大裴，你说哪一事？”
　　“没事，你定一会儿，马上要来了！”
　　“来了？谁要来了？”我紧张地四处展望。
　　太阳西沉，天地尽染红色，飞鸟归巢，走兽回洞，整个世界变得异常安静！
　　我顺手捡起身边的一根小树枝，心想总得有个武器防身，然后轻轻挤到大小裴中间缩成一团，乖乖坐着。他两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摇摇头又闭上了。看什么看呀？人民警察不是就应该保护人民吗，真是的！
　　太阳留下他对人间的最后一丝照看，狠心地彻底消失在群山背后。四周的树林像谢幕的演员，一开始还能看清颜色，后来只看得见模糊的轮廓，最后和黑暗融为一体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瞬间阴风四起，所有的颜色和形状此刻都为即将登场的主角隐藏了起来，而我也想挖个洞躲进去，最好这洞能一直挖回我们的小客栈，挖到已经带着我温暖气息的小木床上。
　　但那些人生苦不堪言，不愿面对的事，终究还是要去面对！
　　“师傅，你看！”小裴的叫声把我又拉回了黑色的碧暗岛。
　　我们一起看向小裴目光停留的方向。
　　这是我一生见过最大的月亮。我们看着她从山后升起，群山的边缘像烧着的纸，明火灭后火星还在焚烧它们的边缘，没有四射的光芒，只有清晰可见的红。
　　那轮暗红的满月渐渐让我感觉自己低人一等，她高高在上俯瞰终生，我第一次体会到原来红色也可以如此寒冷，整个岛上温度急剧下降，我不停地搓着手。
　　那冰轮似血管密布的胎盘，里面鲜血涌动，仿佛孕育着能统治黑暗王国的大魔王幼体。我的头随着她的升高慢慢抬起，像朝圣的信徒一样敬畏。
　　正当血月高悬时，我们脚下的大地开始颤动起来。
　　“怎么啦？地震了吗？要不我们快跑吧！”我已经吓得全身冒冷汗，冰层一样的衣服贴着我的皮肤，寒气穿透我的血肉直抵骨髓，寒冷和恐惧令我心脏收紧，浑身颤抖。
　　“师傅，他们来啦！”
　　“准备！！”
　　我还沉浸在月亮的洗礼中，大小裴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压低了身子，趴在土包后向外窥探着。
　　“你两这是……”还没等我问完，大裴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倒在地，他手劲极大，我的手差点被他捏断，他另外一只手捂着我本应发出疼痛嚎叫的嘴。
　　“别出声，等他们现形我们再出手！”
　　现形？这种只在电影里听过的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计划等他们一“出手”我就找条路逃跑。
　　我趴在大小裴中间往土堆外看，不一会儿远处果真跑出来一个人，借着红色的月光，我看见那是个男人，年龄大概三十多岁，普通纤瘦身材，衣着跟我差不多，我想他应该就是李大爹的儿子李璧吧！
　　“大裴！”我凑近大裴的耳朵小声叫他。
　　“嘘！”大小裴一起让我闭嘴。
　　但我必须问出心中的疑问，“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出去抓住他把他带走不就行了？我们有三个人呢！”
　　“抓住他？你想的太容易了！”小裴总是一副鄙视我的样子，这让我很不爽。
　　“别说话了你们两！”
　　正在这时，我看见李璧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了，这是要干嘛？泡澡吗？还好是荒山野岭，还好他是个老爷们儿，不然我们三人就有偷窥□□的嫌疑。
　　等等！那是什么？这时月亮的位置更高了，地面也被照得更加明亮，我借着月光看清了李璧，我这才发现他身上居然盘着一条棕黑色的藤蔓，那藤蔓是一个活体。
　　只见李璧站在空地中央，双手爱意浓浓地抚摸着身上的藤蔓，那藤蔓的根看不见，头是一朵鲜活的白花，纯白的花瓣晶莹剔透，如女子的裙摆一般令人神往，花瓣中央有一颗粉嫩的黄色花蕊，娇艳欲滴。那白花贴在李璧的脸上四处游动，李璧闭着眼睛享受着花朵的香艳亲吻。缠在他身体上的藤蔓像细细的小蛇，在身体各处蠕动游走，仿佛要嵌入他的肌肤里，吸收他的精血，然后和他融为一体，这使得被她缠绕的躯体血脉膨胀，肌肉紧绷。
　　我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决定移开视线，这略显诡异的一幕真的是不付费就能看的？但我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于是我再次鼓起勇气“观察”了起来。
　　月光更加明亮了，这时我才真正看清了李璧的脸，他分明在微笑着流泪，那种无尽的悲伤几乎可以感染所有看见他的生灵，除了我身边这两位目光带恨的冷漠男子。
　　我正觉奇怪，为什么李璧会是这样的表情，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时我们身体下的地面震动地更加激烈了。
　　“小裴，快！他们要合体啦！”
　　大小裴终于行动了，只见他两从土堆后一跃而起，瞬间飞出去十几米远，我看着他们在月光里那姿势优美的黑色身影，还以为是火影忍者现身了。
　　李璧沉醉在温柔乡里，显然没有注意到从天而降的危险，倒是那白花注意到了，眼看大小裴以飞踢之势即将把李璧撂倒的瞬间，那白花的藤蔓尾一甩，像鞭子一样将大小裴抽到了地上。李璧惊醒过来，我以为他会向大小裴求救赶紧脱离魔藤的捆绑，没想到他居然将那白花推到脑后，像是让她躲在自己后面，随即双手一扑，将再次发起进攻的大小裴击出数米远。
　　“小裴，快去包里拿武器！”
　　大裴做好进攻姿势，小裴在师傅的掩护下跑了回来。我见他抄起土堆后面的背包再次往战场冲去，临了跟我说了句：“待着别动！”
　　我心想，他们应该是带了枪支的，这下好了，要开枪了，树枝也好藤蔓也罢都得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只见小裴从黑色的阿迪双肩包里分别拿出一支法杖递给大裴，又拿出一把拂尘握在手里。
　　那两个原本像玩具一般大小的武器到了主人手里就变大了，大小裴再次腾空而起，将武器对准李璧，大喊一声“杀！”法杖和拂尘顿时射出两道金光，李璧身上的藤蔓向侧面一伸把他拉到了一边，躲过一劫。那金光击中了地面，一声巨响，地面像被炸弹炸出了一个大坑，尘土碎石四处乱飞。
　　我抱头躲在沙堆后面，吓得屁滚尿流，这个时候没有任何留下来的理由，我像乌龟一样在地上爬行，我想只要爬进林子里就可以逃走了。
　　就在我已经爬到树林边缘时，耳朵里突然又响起了那声凄厉的鸟鸣，瞬间如匕首一样刺痛穿了我的心脏和大脑。疼痛过去后，我想起来了，我不能走，我逃跑了倪柯怎么办？这么危险的场合，她一个人肯定不行，我给自己打了打气，又爬回土堆后看着。
　　这时光秃秃的地上已经被大小裴打出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坑，那李璧也跑得气喘吁吁，身上还流着血，眼看着就要败下阵来，魔藤上的白花也蔫了一般，垂在他的肩膀上。我想这下好了，不管他们是什么，赶紧结束战斗还世界和平吧！
　　正当我以为战斗很快就要结束时，李璧肩上的小白花居然吐出一口血来，看样子伤势严重。李璧见状先是一脸心疼和痛苦，接着目露凶光，杀气腾腾地看着大小裴，然后展开双臂仰天咆哮一声，只见他原本瘦弱的身体里有东西在膨胀，然后越来越大，把自己绷得皮开肉绽，最后那张人皮彻底被绷碎脱落，露出一个身高足有三米的狐脸鹿身怪物，他身上的藤蔓也长到脸盆粗细，那藤的表皮上长出了发着蓝色光的鳞片，白色的大花像一张没有五官的人脸。
　　大小裴见状立刻变换了阵型，大裴金鸡独立踩到小裴的肩膀上，两人现在高度上可以跟对方打个平手了。
　　可那怪物技高一筹，身后居然张开了一对翅膀，那翅膀不同于鸟类的翅膀，没有羽毛全是骨骼和肌肉，只见他把翅膀向大小裴一挥，就把两人扇得从我头上飞了过去，直接挂到了树上，实力悬殊令人绝望。
　　大小裴从树下下来，伤势有些严重，两人来不及休整，也并没有半分退意，再次向李璧冲了过去。
　　“小裴，我送你上去，快！”只见大裴左右各滑两步，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印子，然后稳稳地把身体扎在地上。小裴毫不含糊，冲过去跳到师傅肩膀上，单腿站立，稳如泰山。师徒两同时举起武器，那法杖金光辉煌，那拂尘锋芒逼人。
　　“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急急如律令！”
　　大小裴口念咒语，念毕，小裴将手中拂尘一甩，那拂尘的白毛竟变成了一头锋牙利爪的白狮子向李璧扑去。
　　我想原来这两人憋着大招在后面呢，这下两个妖怪该遭殃了。
　　可那狐脸怪物也不是好对付的，只见他身后还有一条巨大的尾巴，密如马鬃，力似鳄尾，那条尾巴朝白狮方向抽打过来。
　　白狮撕咬着那怪物的尾巴，但身体已经被它狠狠缠住，那怪物身上的蓝鳞藤蔓也加入了战斗，死死地勒住狮子的脖子，这白狮用的是大小裴的元神之气，两边斗得你死我活，气力近乎耗光，还是分不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