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黄浦江在逃鸽子

13、讨债鬼

　　孙晓没有回答何冬的问题，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给了她一个大逼兜。

　　何冬被对方打得眼冒金星，看得出来对方下手是真的重。她本来就晕头转向，现在更懵了。过了好一会，何冬才缓过劲来。

　　这个时候，何冬才发现陈美丽也在这里。她想问她们两个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但还没等她开口了，就听到陈美丽说：“好好还钱吧。由于担心你还不上，所以我给你制定了一个还钱计划。以后每个月我都会来找你的。”

　　“这不就是分期还款吗？”何冬忍不住腹诽道。还没等她再说什么，陈美丽就离开了。不过对方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以一种明明是很从容却超出何冬反应时间的速度上了她们所在位置路边的车。

　　何冬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对方开车走了，她的目光就这么无意识地追随着那辆车，那辆车的车牌十分扎眼，那串车牌号就这么直直地通过她眼睛印入她的脑中。

　　＊＊＊＊＊，是之前的那个车牌号！

　　没错！就是那辆车，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车型，同样的车牌号。按理说，她本不可能和陈美丽有交集的。这一切难道都是被安排好的吗？

　　何冬不由得望向孙晓，眼神里满是求助的意味。但对方只是低头扶了扶眼睛，没有看她。她们僵持了许久，直到孙晓终于抬头看她。何冬这时才颤声问道：“你能解释吗？”

　　“解释什么？”孙晓颇为冷酷地说道。

　　“你一定知道什么。”何冬不依不饶。

　　“别傻了。”直说完这一句，孙晓就不再理她，自顾自地消失进她们身后高校的后门里。

　　何冬呆立在原地，脑子有些乱，她必须把这些东西好好捋一捋了。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在这里卖了这么这么久的烤肠竟没有一点积蓄。而且每次自己似乎只有孙晓这一个顾客，因为她完全记不得来自己这卖烤肠的其他人。

　　或许她还换个人流量大的地方卖烤肠，多找点新的顾客。但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到其他地方卖烤肠，何冬就莫名觉得心慌慌。

　　她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先不去想新的摆摊的地方，想先回去。

　　回去路上，何冬一直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着自己去过的各种地方。但她发现自己除了稀里糊涂的埃及之行和自己每天卖烤肠的地方，几乎没有任何地方的记忆。她不由得心忖，“我到底每天卖完烤肠之后会回什么地方？”

　　虽然她是这样疑问着，但她的步履还是熟练地朝一个方向走去。只是她发现自己越走，意识就越是模糊。她强打着精神观察着周围，却惊奇的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模糊，所呈现的细节也越来越少。

　　一开始，周围环境的色彩细节变得越来越少，一些区域变成越来越大的色块线条也变成抽象的简笔画。直到最后看似真实的环境变成近似儿童的涂鸦。无比同时，何冬的意识也变得越来越微弱，开始不能够想复杂的问题，她对自己真实的目的也不甚分得清了。

　　她用牙齿咬自己的胳膊，希望能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在最后望了一眼前方近于纯白地方，她扭头返回原处——她平时卖烤肠的高校后门。

　　今天她是不能回去了，那里的时空不属于自己。她只能在这里好好想想对策了。首先她要搞到钱来应付每个月陈美丽的催债。只是对方既没说每个月的什么时候来，也没说每次要给多少。而且如果自己到其他地方摆摊，对方又要如何找到自己？还有最终要的，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顺利还完债回去呢？想到这些，陈冬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但何冬心烦意乱，跟本没注意到这些。就在她躺在路边摆烂时，一股尖锐的鸟鸣声在她的耳边炸开，说是差点刺破她的耳膜也不为过。

　　这下她不想注意也难了。何冬陡然警觉起来，她这时才意识到——天黑了。

　　还不等何冬做出反应，周围宛若密林的绿化带里钻出了许多黑色的不明飞行生物，配合着那种怪叫，何冬疑心是蝙蝠。因为蝙蝠是她所能联想到的最可怕的会飞的生物了。这些不明飞行生物在黑夜下掩映着自己的轮廓，从四面八方向何冬袭来。

　　铺天盖地的黑色让黑夜变得更加浓稠。何冬不由得弯下腰躲避，但很快她就发现它们虽然看起来吓人，实际上似乎对自己并没有伤害。但这些东西还是让她觉得心惊胆战，她理智上觉得这些东西并没有危险，同时心理上实在让她吓得够呛。

　　她突然想要抓一只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她摘下自己的帽子兜了一只。但她明明感觉兜到了实体，等翻来开来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何冬疑心那就是蝙蝠，因为那些东西大小像蝙蝠，叫声像蝙蝠，飞行姿态像蝙蝠，甚至在黑暗中模糊的剪影也像蝙蝠。但唯独何冬想要验证的时候，却让明明已经逮到的东西消失了。

　　何冬想要再尝试偷偷潜进高校的后门，没想到突然强烈的疲惫感袭来，让她只想躺下睡一觉。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了，现在是九月二号。

　　何冬远远地就看到那辆熟悉的车过来了。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看着对方顶着那头能闪瞎人眼的彩虹卷发过来的时候，她只得梗着脖子说：“现在我可一分钱都没有。你要是来要债，我只能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了。”

　　“我的确是来要钱的，但我可不会要你的命。现在没钱也好说，可以下次再给，但这次欠的部分是要收利息的。利息就百分之三十吧。”对方似乎很好说话——个屁！

　　“百分之三十，你怎么不去抢！”

　　陈美丽对何冬的话不置可否，只撇了撇嘴就钻进自己的车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车牌号依然是最吸引自己注意力的，＊＊＊＊＊。

　　在陈美丽走了之后，孙晓姗姗来迟。见孙晓过来，何冬随口下意识地问道：“吃烤肠吗？”

　　“不吃。”

　　“哦。”

　　双方一阵沉默。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何冬率先开口说：“如果这次给陈美丽还钱的任务再失败会怎样？”

　　“会永远地留在这里，回不去现实世界。你不就是想听我说这个吗？”孙晓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

　　“谁想听这个啦！还有，你怎么看起来像腌黄瓜？”

　　孙晓没有回答她，看了她一眼反而吃惊地说：“你帽子里到底是什么？怎么鼓鼓囊囊的？”听到对方的话，何冬也很奇怪，她下意识地摘下自己的红色鸭舌帽查看。没想到帽子里有一只死去的蝙蝠！

　　何冬感到头皮发麻，血凉了半截，手像触电一样把帽子连同蝙蝠一起抖落到地上。她僵硬着身体对孙晓说着：“陈美丽说每个月还不上的钱是要收利息的。你有什么办法能帮我搞到钱吗？或者你把钱借给我还上陈美丽的债，然后我们一起回去现实世界？反正回去之后，这里虚假世界的钱也用不上了。”

　　“我也没那么多钱。要钱我只能拿得出几千。”孙晓颇为冷酷的说道。听到对方这么说，何冬索性说：“要不我去抢银行吧。”

　　“凭你这样的，你确定你去了不是给警察同志送业绩吗？你就是一个闯关游戏里的小怪，等着被人刷新吧。”孙晓掰着她的头说道。

　　何冬本也只是说着玩玩，没真的打算去抢银行。她不由得又将目光投向绿化带，看着眼前密密层层的景观灌木和景观乔木，何冬突然有了主意。她兴奋得走来走去，说：“不如我们把这里绿化带里的绿化卖了吧，我看这里一大片值不少钱呢。”

　　听到何冬的话，孙晓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你怎么尽想着违法犯罪的法子。不过你要卖绿化也可以，只要在你没被市政逮到之前还完陈美丽的钱就行。毕竟到时候你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谁也拿你没办法。”孙晓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不过，要干你自己干，别拉上我，毕竟你万一失败了，我还得在这个世界里继续待呢。为了生活过得去，还是要少惹麻烦。”

　　听到孙晓说自己卖绿化带里的绿化的计划可行，何冬选择性忽略了对方说的其他内容。她陷入了一种情绪高涨的兴奋状态。

　　等到陈美丽一个月之后再次过来的时候，何冬对她说：“陈女士，我想等你下次来的时候将欠你的所有钱一次性连本带利还给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对方听到她说的话显然吃了一惊的样子。好一会过去了，陈美丽才将信将疑地说了声——好。

　　开玩笑！偷卖绿化带的事最重要的是动作要快，她当然要考虑好所有可能出现影响因素再行动啦。

　　何冬看着对方甩着彩虹头发离开的背影，心情莫名舒畅。反正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她就不必要再有什么心理负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