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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十月下旬,天气微寒,小雨时下时停,似乎想在冬月来临前跟人缠绵一番,刘非实在不习惯南方湿冷的天气,卧房里的被褥潮湿,睡在上面,好似能洇出水来,自九月来,觉得自己就像草船借箭里的船,被密密麻麻投射来的箭雨酸刺的体无完肤,四肢倦怠,浑身不自在,便买了几筐木炭,烧炭祛湿。
      刘非将一盆木炭点烧,放置于卧房床边,又燃了一炉苍艾香,自己则躺在床上小憩,秀秀经过,看到虚掩的房门里飘出丝丝白烟,好奇窥探,只见刘非卧倒于床榻,屋里烟雾缭绕,地上还有一盆烧到一半的炭盆,随即捂着鼻子推门,快不跑到刘非身边,摇着刘非道:“刘非~刘非~你醒醒啊~”
      刘非似睡非睡中被秀秀摇醒,没有睁眼,烦躁道:“干嘛啊~”
      “快点出去,屋里烟太大了~”
      “木炭无烟,是熏香的烟,这点烟不要紧的~”
      秀秀看他懒懒的,将捂着鼻子的手松开闻了闻,烟不呛人,隐约有一点木香气,“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嗯~这鬼天气,细细碎碎真能折磨人。”
      秀秀明白他是北方人,难以忍受南方湿冷的天气,摸了摸他潮湿的床褥,皱皱眉道:“你不是略通医理吗,用点祛寒湿的药啊?”
      刘非拉着长腔,无精打采道:“医者不能自医,度人易难度己。”
      秀秀不理他,转身离开。一个多时辰后,秀秀端着食盘敲门进来,刘非已经睡着了,秀秀将他摇醒,刘非头痛欲裂,□□着起身。
      “嗳~我跟你讲,我娘以前经常熬汤给我和我···妹妹,这汤祛寒湿最管用了,你来尝尝。”
      刘非艰难起身,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坐到桌子边,端起碗闻了闻,“这什么啊?”
      “这汤可厉害了呢,祛寒湿最管用,快喝吧,还有啊,如果发现天气潮湿呢,就不要开窗开门,用这个火斗呢装点炭火,将被褥烤一烤,这样躺在上面,就不容易生病啦。”说着秀秀拿出一个手大的火斗,将炭盆里的热炭装了两块,在刘非的被褥上缓滑熨烫。
      刘非又闻了闻碗中的药,尝了一口:“有苍术的味道。”
      “嗯~苍术防风草干姜,二活豆蔻香白芷,我娘啊,每次熬这个药都要念给我听。喝完药,有一块饴糖,可以解苦。”
      “这是什么?”刘非指着食盘里几个棉纱包,问道。
      “哦~那个啊,是花椒。”
      刘非知道花椒也有祛湿的功效,但不知秀秀包它来做什么:“花椒你要怎么用?”
      “等会你就知道了。”
      被褥烘烤的差不多了,秀秀坐到桌子边,将棉纱包放到火斗上,火斗已经不十分烫手了,但贴近还是能感觉到温热,包了花椒的棉纱包放在火斗上烘烤,不多时花椒的香味便飘散蔓延开来。
      融在这暖暖氤氲的椒香味里,两个人醉入其中。
      “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什么意思啊?”
      刘非笑笑,低眸未答,刚刚看着他手持火斗,烘烤被褥,那往来反复,姗姗细致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温暖,再看他心窍玲珑,烤花椒的样子,烂漫可爱,陶醉在满屋椒香芬芳里,刘非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宜室宜家,有烨有光,作镇椒房。那一刻,他想到了少艾曾问他的那句“若是包家有女在世,刘家可愿娶她为妻”,他想,如果是他,或许他愿意。
      “嗳~你在想什么?”秀秀摆手在刘非眼前晃了晃。刘非梦醒,对刚刚自己胡思乱想感到不可思议,慌忙道:“好了,忙了这大半个时辰,劳烦你了,药我喝了,你的话我记下了,你~你早些歇息吧。”说着起身到门口请秀秀出去,秀秀将碗和火斗放到食盘里,端着走到门口,看向刘非,刘非慌忙低下头,秀秀道:“嗳~你别忘了要帮我想办法~”说完离开房间。
      刘非慌忙将门关上,屋里花椒余香仍在随着炭温荡阿荡,直荡到刘非心里。
      这天之后,刘非决定正心,少跟包少艾接触,避免与他单独相处。见刘非似乎在躲着她,秀秀有些生气,以为他决定撒手不管苏浅浅的事了,欲寻机会找他理论。
      文必正坐在书案边,刘非则站在一旁,两人正讨论公务,看到秀秀走进来,刘非没有抬头。
      文必正:“三天前大风雨,苏州府学殿阁,堂馆,直舍,门庑坍圮摧毁大半,少艾啊,你先跑一趟苏州府,巡查各地灾情,顺道看看其他县学、社学、学院现状,可有遭圮毁,我和刘师爷随后就到。”
      秀秀抱拳:“是~大人。”
      “少艾,你还真有两下子,喝了你的药,按照前几日你教的祛寒湿的方法,筋柔骨正气血通畅,酸楚麻木都消了,身体轻盈许多啊。”文必正转头向刘非道,“刘师爷啊,你是北方人,受不惯这南方的天气吧,试试少艾的办法,疗效甚好。”
      刘非笑笑,心里酸酸的,没有答话,文必正心里也酸酸的,少艾的方法让他想到自己离世的母亲和妻子,她们在世时,自己所睡的被褥,所穿衣物皆是干净整洁,每到换季,娘子总会提前准备药膳,晒洗衣物,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自从失去亲人,他才发现,原来曾经以为的日常,都是妻子精心的准备和操劳,曾经以为的理所应当,点点滴滴都是妻子的爱护。他眼圈有些热,慌忙摆手道:“行了,你们都去忙吧。”
      刘非跟在秀秀后面走出正堂,秀秀转身问道:“刘师爷,你想到办法了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刘非说完抽身离开。
      秀秀快马加鞭赶往苏州府,刚入盘门,就被一乞丐模样的人盯上,秀秀有所察觉,不动声色,牵马缓行,行至吉利桥,这乞丐若无其事地走进秀秀,秀秀欲将他擒住,谁知他突然倒下,抽动不已,秀秀赶忙蹲下查看,不想他手脚倒快,摸了秀秀的口袋起身便跑。
      秀秀心里气道:“光天化日,竟敢在府衙门口行窃,如此嚣张。”箭步追去。追了他三条巷子,这乞丐竟也不累,似有点功夫在身,引着秀秀出了城,便闪身不见。
      秀秀不甘,在城外寻了半日,这乞丐竟斜倚在树上吃金桔,荡悠悠地哼着小曲,似乎完全不害怕行窃被抓,秀秀气得七窍生烟怒道:“喂~你是什么人,大白天公然行窃,你不怕被抓吗?”
      乞丐俯视秀秀,荡着腿笑道:“你得先抓住我,我才能害怕。”
      秀秀起身一跃,脚借树干撑力,轻功上树,稳稳立于粗壮的树枝上,乞丐笑道:“果真是有功夫在身的,你一进城,我就知道你不是凡人,我们切磋切磋如何。”
      “少废话,把钱袋还来,跟我去府衙认罪。”
      “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俩人赤手空拳交了三五十招,不分胜负,从树上打到地上,又从地上战到野菊丛中,再交五十招,秀秀有些体力不支,毕竟自己是女子,灵活善变但不擅持久作战,乞丐感知秀秀有些力不从心,便佯装诈败,秀秀将他制服,他单膝跪地,双手背擒,秀秀正欲将他捆了法办,他反手朝秀秀腰间摸去,秀秀还未反应过来,他已将腰间的软剑拔出,顺着剑柄抚摸着这把软剑,直至剑锋,手指轻轻一弹,软剑似感召到主人呼唤,发出清脆空响的滴水声。
      秀秀第一次听见软剑发出这种美妙的声音:“你到底是什么人?”
      乞丐并不看她,深情不舍地盯着软剑:“你拥有这把剑,却不懂她,你不配拥有她。”
      乞丐自顾自舞起了剑,他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垂下来的污发遮挡了大半个脸,秀秀与他交手这么久,也没看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可是他剑法精妙,那剑似乎只认他做主人,在他手里时不时发出空耳的滴水声,如果秀秀控它如控一条蛇,那么他,简直就像在控自己的左右手,软剑在他手里时而温柔如水,时而刃寒刚冷,刚柔并济,诡谲变幻,秀秀直看得佩服欣喜,完全忘了眼前的是个贼,甚至激动处拍手叫好。
      乞丐收剑,秀秀拍手笑道:“好功夫啊~”
      乞丐将秀秀的钱袋凭空一掷,划出一道弧线,落入秀秀手中:“刚才只是引你出城,并不是真的要偷你财物,这把剑物归原主,在下告辞。”
      秀秀拦住他地去路:“钱可以给你,但剑得留下。”
      乞丐冷笑道:“你根本不懂她,何苦叫她明珠暗投。”
      “嗳~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剑是我的,你偷了我的剑,竟然还理直气壮说什么物归原主。”
      “你可知道这把剑的名字?”乞丐看秀秀,知他大概不知,“辟水剑。”
      “这剑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今天教你四招。”
      说着,乞丐持剑与秀秀交起手来,用腕运剑,不着强力,速度之快,灵活多变,腾空跃起,一招蜻蜓点水,剑身如虹,剑锋顺势噬咬秀秀后肩,他知秀秀手无寸铁,又不擅强力,便只用剑背拍他,并不想伤他,秀秀输了一招,而后乞丐旋转身体,双腿交叉曲膝落地,一个转身,剑如泼出的茶,从秀秀腋下穿过,剑锋回转,刺咬秀秀高髻,及腰青丝,瞬间全部散落,秀秀又输了一招。
      乞丐看着眼前这个倔强清秀的儿郎,笑道:“你打不过我的,今天暂且教你两招,以后有机会,再过手。”说完便轻功闪身,消失于草丛中。
      秀秀被夺了剑,还屡屡受挫,直气得咬牙切齿,最可恶的是不知他的长相,也不能贴榜海捕于他,真是吃了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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