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荒野》沈南无

5、第五章决定

　　萧暮雨穿着白色球鞋，牛仔裤，上身则套着厚厚的棉袄，不过里面还是听了老妈的话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浑身洋溢着朝气，这话是从余女士的嘴里说出来的。
　　老萧则在书房看书时闻言也走出来看了看，发出一声拉长音的“嗯——”的一声，边嗯边打量着儿子。
　　“确实不错，爸怎么觉得你长高了”脸上露着笑容。
　　萧暮雨漫不经心中透着些许的确幸，“还行，就这样吧！打篮球里我不算高，才180出头，不过在班里还行”
　　他们约在了离表姐上班的医院不远的一家咖啡厅，里面非常安静，还有几个插着笔记本充电的顾客，环境淡雅，光线有些暗，不是黑，是一种很舒服的暗色。
　　林叶脱了大衣，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小西装，看着非常职业，她将头发挽起来，两侧留着些许碎发，额头上有薄薄的空气刘海，脸上画着淡妆，眼睛看着柔和，弯弯的眉毛像天上的半月牙，整个人温婉又动人。
　　“这就起爱情的魅力吧！果然爱情可以滋养女人”。
　　“看什么呢？”林叶有些不好意思
　　“表姐，你这明显是在热恋期啊！今天可是格外好看”萧暮雨贫嘴。
　　她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哎，你别乱说，我们啊！都已经好几年了，从上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他对我很好，知道关心人”。
　　表姐的性格其实外柔内刚，看着温柔可人，其实骨子里很要强。
　　这源于一次小时候他被人欺负了，表姐带着他找人去理论时的气势，看着小小的身躯却有超过年龄的勇敢，虽然当时她哭的可凶了，可就是因为哭的那么凶讲不清理也要硬讲的劲儿让萧暮雨很是敬佩。
　　徐行来了，林叶向他介绍了萧暮雨，三个人聊了聊，基本上余女士给他的任务都圆满完成，回去只需要汇报就行，也算完成任务。
　　看着徐行斯斯文文戴个眼镜，打扮上中规中矩，工作了两年身上有着被社会磨砺后的成熟。
　　萧暮雨刚一回家里就被张女士转着圈问关于徐行的一切情况，萧暮雨边换鞋脱外套边回答余女士的问题。
　　“徐行”
　　“A市”
　　“独生子，医学院博士”
　　“就一般家庭吧！小康？不知道他是谦虚还是真的，我可不是这么直白的问的，我又不傻，就聊天信息中所得”说话间已经坐在沙发上摆弄遥控器了。
　　余女士还想问，话还没说完，萧暮雨已经起身，往卧室里走去。
　　“妈，我先躺会儿，您先消停点儿吧！”开门进了卧室。
　　他走向窗边开出一点儿缝隙，向下看了看楼下的那棵枫树，才下午五点多，可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阴沉沉的，雪融化后的的地面是湿的，早上有太阳时虽然冷，可白色雪花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那么晶莹剔透，让人想起那张冷白色的脸，他有了一个决定。
　　那一夜山上的小屋外林晚冷白色的脸庞在这一刻放大逼近，破碎，萧暮雨如梦初醒使劲甩了一下头发关上窗户，下雪的那天没有今天这么冷，今天融雪反而更冷。
　　·
　　临水市大学附近的出租屋里。
　　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他没有任何生机，看着疲惫不堪，父母的一通电话耗尽了他一整天的所有力气，眼神有些呆滞，恍惚着，瞳孔似乎转的也很慢。
　　林晚缓慢地转头看向桌上的水杯，此刻他觉得那个水杯离自己那样遥远，那样触不可及，他的右手微微动了动，已经两天了，他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艰难地拿起电话轻靠耳边，努力地清醒着，咳了几声，仍旧没能说出话来，电话那一头传来焦急的女声，充满关切。
　　“你怎么了。最近情况是不是恶化了，你现在在哪里我来看看你”
　　终于他说出话来:“在，在临水”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嘶哑像是破布撕碎的声音。
　　手有些发抖，是药物引起的反应，缓缓松开了手机，他又陷入半梦半醒之中。
　　一处荒草林中，天空中有鸟儿在飞，电线杆上有几只鸟在嬉戏，满是阴霾，看不真切，林晚孤独的身影出现在荒草中央，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那是他奶奶，奶奶的和蔼可亲一点都没变，她脸上带着笑容朝着林晚招手，他无悲无喜地走向奶奶，和奶奶一起坐在长椅上，睡梦中本来还在挣扎着呼吸不均匀地求索，此刻他突然安静下来，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静谧与安全感，一切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了，这一刻清风徐来，林晚彻底陷入黑甜的梦境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不再冷，也不再渴了，像在一个温暖的城堡里，有各种小时候想要却买不起的玩具和糖果。
　　身体不再那么重了，有一种莫名的安定，甚至他感受到有人在抚摸他的头，可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再次醒来时是陌生的天花板，林晚看着天花板，用他现在还不太清醒的脑子艰难地分辨这到底是阳间还是阴间。
　　萧暮雨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眼神有些呆滞的林晚，他用手轻轻按了一下林晚挂水的手指，又看了看还有多久能挂完。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饿吗？想吃什么？”
　　林晚轻轻转头看向萧暮雨，他本该是惊讶的，可此刻由于没力气，只是眼睛稍微睁大了一点，愣了一下，看着他。
　　“怎么？想不通怎么是我？”萧暮雨叹了口气说:“我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你忘了我知道你的出租屋住址”
　　他轻笑了一下又接着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声音变得柔和了一点看着林晚:“所以，我就来了，可真的没想到你在，我只是试着赌一下”他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伤心，稍纵即逝。
　　语气又归于平和:“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都会过去”他用手轻轻按了一下林晚的胳膊，悄然安抚。
　　林晚眼睛有红红的，他久久地看着萧暮雨，有些艰涩地开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值得”
　　他的表情变得绝望起来，接着说:“你不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过去，有什么不……”在他还没说出“堪”字时萧暮雨打断了他，他俯身看着林晚，眼睛里都是那张疲惫的脸，有些心酸，他不知道是心酸还是心疼，总之太不好受了。
　　“别这样，我喜欢你”他说的很平静，他看着林晚那双忧郁的眼睛，声音很轻，像是在他耳边说的一样。
　　“喜欢一个人不光是喜欢他的好，更重要的是接纳他的不好，人都有缺点每个人都有，答应我不要做一个对自我过度苛求的完美主义，那样你会很累，会消耗掉自己和关心你的人”。
　　他稍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没事，以后你不用一个人去扛了，我会陪你走难走的路，过难过的河，如果是修罗道我也愿意与你一起闯”。
　　他用手轻轻抚摸林晚的额前的头发，看着他问:“好吗？”
　　林晚像是愣住了一样，他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般看着萧暮雨，仍然不确定地小声缓缓问:“修罗道，真的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吗？”
　　萧暮雨看着林晚的眼睛，坚定地说:“是的，我们一起”
　　又轻轻帮他掖了掖被子，柔声说:“好了，别胡思乱想，好好养病，把精神先养回来，这瓶完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你要喝水或者吃东西吗？”
　　他的表情变得放松下来，轻轻地摇头，目光始终追随着萧暮雨的身影。
　　萧暮雨俯身靠近他的耳朵轻轻说:“睡吧！一会儿打完针了我叫你”。
　　林晚因为手上扎着针，他本来想抓萧暮雨撑在床沿上的手，可动了一下针头触痛。
　　“嘶”微微皱眉
　　“怎么了？”
　　“没事”，他轻声说，手只好又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
　　萧暮雨脸上稍微露出淡淡的微笑，依然俯着身用另一只手轻轻碰了林晚的眉毛。
　　打完针天基本已经快黑了，他提前叫了出租车等在医院门口，一出医院门就喝了一口冷风，林晚咳嗽了两声，萧暮雨招呼司机，赶紧先让林晚上了车。
　　他一路上担心林晚会晕车，没成想竟没晕，还好还好，萧暮雨心中暗道。
　　又是那间陈设简单的出租屋，他帮林晚倒了热水，让他先躺下，自己则出去买了两碗兰州拉面，是的，还是上次的兰州拉面。
　　其实萧暮雨来之前他一直在这间出租屋里，上次打电话时也是在这个屋子里。
　　萧暮雨是第一个说要和它共同面对的人，从那一刻开始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走下去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可他竭力去抑制自己这么去想，因为在他看来那是懦弱的表现，可有些时候脆弱将人击败，无助推你下悬崖，哪怕是假的骗自己也要相信，不然就真的有可能万劫不复。
　　他坐在床上，身上还是没有力气，嘴里一股说不上来的苦味。
　　没多大功夫，萧暮雨打包了两份牛肉拉面进来，房间里面香味四溢，萧暮雨显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