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张慕夏

10、第 10 章

　　我第一次在一个人的床头边杵了一夜。
　　清晨，很柔和很温暖的阳光照进来，他看着我笑，眸子里闪着温柔的光，似是感叹道:“长大了。”
　　我胡乱揉了揉眼：“你醒了，要不要我去帮你叫医生······”
　　“我还以为此间事了，你会觉得我们已经两不相欠，尘归尘土归土各走各的路。”
　　“沈暵溯，你又怨我那时离开你了？”
　　“没。只是想到那时世道还不如现在太平，我一边找你，一边接手商行。每次看到有戏子流落街头求我赏口饭吃，就会想，你吃不吃得饱，穿不穿的暖，过得好不好。后来我加入了共产党，目睹了很多死亡，更渴望听到你的音讯，却又怕···听到你不好的音讯。”他说着转过头不再看我。
　　“所以你的心绞痛便是那时得的？沈暵溯，你这个笨蛋，我这么从善如流会溜须拍马的人，怎么可能会混的很差！”说完，我竟也心口一阵发酸。
　　沈暵溯，你若知道我此刻身份已经与你对立，又会作何感想？
　　当年，师父失踪，又逢黄梓意诓我她与沈暵溯情投意合，不日便要成婚。他们二人本就门当户对，我遂死了心离开汉口。可是生计哪是那么容易讨的？我进戏班子唱戏，无意间卷进一场政治阴谋，组织见我脑子灵活收留了我，要我以“戏子”身份活跃于台前，迷惑众人，代组织办事。
　　还要我杀了一个代号为“曜渊”的人。
　　之前我答应替他办的事，都没有办到。所以尽管知道这个情报对组织来说同样重要，我还是选择了帮他。
　　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戏子，勉强认识一些字，没有什么政治抱负，只觉得对我好的人，都于我有恩。我为组织做事，不过也是为了报恩。我已隐隐预料到了结果，却并不害怕。只是欠组织的，大抵都还完了，可于他，愧疚良多。
　　我握住他的手：“别多想了，这世道总会有彻底归于太平的一天，总会有百姓衣食丰足，市井街巷恢复如初的一天。到那时，我们便再也不用担心会分离。会……”
　　“等你好了，我唱曲儿给你听吧。我新学了一首，还没有唱给过任何人听。只想唱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