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她超勇的》鱼木又

4、痛心

　　雨如针般连绵不断的落下，编织成一帘帘梦幻的雨幕，交错隔绝着小村与外界的联系，似要将这里的惨绝人寰淹没冲刷。

　　“哒哒哒......”

　　雨声中揉进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人的身影在厚重的雨幕中闪烁，随后穿过层层叠叠的朦胧，难以置信地凝望着眼前被浓雾笼罩弥漫的稻草村。

　　“快，幻海宗众弟子听令，全力用神识查探这里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是，大师姐！”

　　鱼曦的身音穿透厚重的雨幕，摒除繁杂的雨声，印入每个人的心魂。

　　雨依然在下，自高远天空跌落的雨滴坠落碰撞在泥土上，发出声声闷响，与她清脆柔和的声音格格不入。

　　众人闻言，义无反顾地冲进被浓烟与烈火裹挟的村庄中，与之展开缠斗。

　　她背负一把通透无暇的玉剑痴痴立于原地，眼神空洞，无力地将这人间烈狱印于心底最深处，任凭雨水砸在娇躯之上。

　　浓烟在翻滚着，火焰在躁动着，暴雨在敲打着，雷电在咆哮着，所有的一切都在肆虐怪罪着这座无力反抗的小小的村庄，她哽咽着，蓄积的情绪快要爆发。

　　“大师姐，已经全部探查过了，全村八百一十三口人，没有一个活口。”

　　众弟子不知是被浓烟熏到了，还是为这事实惋惜，眼中皆是含泪，声音更为颤抖。

　　“咚！”

　　鱼曦摔跪在地，膝盖猛烈地撞击在地面，眼神瞬间涣散无光。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击狠狠地击打在鱼曦的情感堤坝上，让她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决堤，无数的泪水随之倾泻而出。

　　“呜呜呜~”借着滂沱的大雨和灭世的雷鸣，鱼曦肆意的发泄着自己的痛苦。

　　“要...要是你留我的时候，我不走，是...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是不是就...就可以挽回一些损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呜呜呜......”

　　泪如雨般自眼中涌出，悔如雾般自心底蔓延，一滴滴泪水打在身前的小水塘中，水中的倒影被打破，荡起的层层波纹前仆后继地拍打着水塘边缘，又像是在拍打着她摇摇欲坠的境心。

　　她凝视着水中狼狈不堪的自己，悔恨不已。

　　水中不只映照着她的身影，也映照着周围的一切，雨水扰乱着倒影中的她，倒影中的她又被泪水朦胧。

　　双重干扰下，鱼曦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水中房屋倒影的变化，待她泪水干枯，视线清晰之际，才注意到影中左侧的废墟似乎有情况。

　　鱼曦怔住，心中异样情绪顿生，赶忙用已经湿透的衣袖擦掉遍布眼眶的泪和雨，用残破的手撑起身子，拖着摇摇欲坠的身躯踉跄地朝废墟挪动。

　　火已经灭了，但浓烟还在弥漫，鱼曦顾不得这些，她躬下身子，发了疯似的开始在废墟中掏找。

　　黑烟呛得她近乎窒息，她也不管，甚至忘了用绪力护体，导致手上被划得已经血肉模糊，还染上了一层黑炭，红色和黑色混杂着，掩盖了伤口，看不清哪根手指是好，那根是伤。

　　众弟子看着大师姐这样，也开始跟着她在死寂的废墟中寻找唯一的生机。

　　鱼曦掏找着，忽然感觉手指触碰到一阵柔软，这阵柔软将她的心弦紧绷到极致。

　　她呜咽着小心翼翼的拨开淹没在其周围的废墟，才发现这团柔软正是白芷。

　　鱼曦不敢想象她是如何抵御这些厚重废墟的压迫的，此刻的白芷，一具身躯蜷缩在地面，身上处处染着黑炭与鲜血，脸上更是黑不溜秋，像一只受伤的花猫。

　　四周的弟子察觉到鱼曦找到了人，都上来将她团团围住，想要查看伤势，只是结果令她们燃起希望的心再一次熄灭。

　　“只剩一口气吊着了，怕是......”

　　“救得活！”

　　“啊？”

　　众弟子都怀着疑惑的眼神看向鱼曦这个大师姐。

　　“我带她回幻海宗，你们继续留在这里看看有没有活着的人。”

　　鱼曦语气坚定，坚毅的眼神中诉说着不容质疑的决绝。她们都没有见过平和的大师姐露出过这副模样。

　　“是。”

　　其他弟子握拳垂首答道。

　　鱼曦来不及等他们的回复就已经将白芷轻轻揽入怀中，御剑飞驰，朝着宗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雨还未停歇，甚至比之前更为欺人。

　　但飞驰着的鱼曦没有动用丝毫的绪力来护住自己，只是任凭如一颗颗硬如石子的雨滴砸在疾驰的身上，割破凌乱的脸庞，却安抚了她心中的彷徨。

　　不动用绪力并不是因为她的绪力枯竭了，而是她将周身所有的绪力都竭力地汇于白芷身上，只为保住那一口气，并为她形成了一层护体防御。

　　这层防御纯洁如雪，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像是净化一切污浊的圣光稳稳护住白芷，剥离外界一切污秽与白芷的任何联系。

　　“你可一定撑住，千万不能有事。”

　　想着那刚才还好好的白芷此刻却生机微弱，鱼曦的眼泪在一次涌了出来，只不过由于雨势太大，瞬间就被冲刷了，却怎么也冲不走她心间的忧郁。

　　“嗯~”

　　白芷轻哼一声，声音微弱纹吟，微微抱紧鱼曦，像是在无尽的虚空中寻找着唯一的依偎。

　　这一小小的举动在往日的鱼曦眼中只会被无情忽视，但如今她面对的是气息微弱的白芷，叫她怎能无视呢。

　　这声轻哼自然也被鱼曦无限放大，不断回荡于脑海中，心也像是被什么猛烈撞击而剧烈抽搐起来。

　　鱼曦低眉侧目，眼中尽是担忧地看着白芷，此刻白芷的额间仅是微微皱起，却是让鱼曦如临大敌，气息更是前所未有的暴动，连境心中也掀起惊天骇浪。

　　“没事，姐姐在。很快就会没事了。”

　　鱼曦像哄小孩一样对着白芷耳语道，像是听到了鱼曦的安慰，白芷才稍稍舒展开眉头。

　　但鱼曦知道这并不意味着白芷的伤势有任何的好转，相反，她现在的情况岌岌可危，可谓是命悬一线。

　　想到这里，鱼曦更是近乎疯狂地压榨自己境心中最后一点绪力，将其全部用于提升御剑的速度。

　　此刻她们的速度极快，所到之处，只留下一条纯白的尾迹与破空的轰鸣。

　　而鱼曦的绪力也临近极限，只能以损害境心为代价，苦苦支撑着。

　　就在护体绪力即将穷尽，鱼曦即将倾倒之际，她们终于赶回宗门。

　　没有丝毫犹豫，鱼曦抱着白芷冲到自己的住处，破门而入。

　　巨大的震动响彻整个幻海宗，引得师弟师妹们前来驻足围观，一探究竟。

　　却看到平日如春风般抚慰他们的大师姐此刻却如临大敌，眉头也阴郁积蓄。

　　更另众人难解的是，鱼曦从来不让他人甚至是掌门长老进入的闺房，此刻的床上确是躺着一个人。

　　鱼曦将怀中的白芷轻轻放于自己的香榻上，生怕任何一丝风吹草动惊扰了本就命悬一线的她。

　　又强撑着即将溃散的意志和毫无生气的身体，轻声挪步到屋外檐下，对着一众围观的弟子泣血道：“各位师弟师妹，这个孩子是刚刚从遭受袭击的稻草村救回来的，现在生死未卜，情况十分危急，仅靠我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救活她，所以鱼曦恳请各位出手，无论结果如何，我事后都双倍补偿！”

　　鱼曦的声音饱含一股抽泣与希冀，配合着窸窸窣窣的雨声，更让人揪心。

　　即使隔着重重雨雾与檐下厚重的水帘，众弟子仍然能透过那近乎哀求的颤音感受到此刻笼罩在她心间的无奈与恳求。

　　那情感就如此刻漫天的雨滴萦绕笼罩在她们心头，给所有人都蒙上一层惆怅。

　　大师姐往日对宗门弟子的呵护与关心于此刻在他们心底纷繁涌现。

　　“大师姐，你说，需要我们做什么！任凭差遣！”

　　众弟子神色坚毅，举头望向鱼曦，眼中充斥着无畏。

　　鱼曦看着在场无所畏惧的弟子，心中暖流涌动，眼中泪光闪闪，嫣然一笑道：“她现在气息不足，需要以绪力不断温养全身经络，还需要大量的补气草和还魂草来安抚心魂。”

　　鱼曦淡然的述说着白芷的情况，但每一次对白芷身体状况的感知，都是对鱼曦的一次酷刑。

　　她已经尽量不让自己的情感露馅了，但众弟子还是从她短短几字的话语中听出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感受着平时温婉如玉高高在上的大师姐此刻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他们心绪也不由得被牵动，皆是紧握空拳，愁眉不展，低眉不语。

　　“大师姐！快开始吧！”

　　立于众人最前端的林云飞紧皱眉头开口催促道。

　　他知道，每拖延一秒，鱼曦的痛苦就多一分，床上白芷的活命概论也就少一分。

　　“嗯。”

　　鱼曦看着眼中直冒金光紧盯屋内白芷，快要突破雨幕直冲床前的林云飞，重重颔首。

　　话音落下，林云飞身动，速度之快，搅弄云雨，同时也将众人的目光拖拽至屋内。
　　“好清冷。”

　　自迈入屋内那一刻起，一股无名的孤寂感就自四面八方袭来，如浓雾般附着着林云飞。

　　他转动身子环顾四周，发现房间内什么陈设都没有，只有一张床空荡荡的被置于一角。

　　环视一周后将目光锁定在那张连被褥都没有的木床之上，心中“咯噔”一声。

　　他上前单膝跪于床边，眼神凝重地注视着昏迷不醒的白芷，手指不自觉地想要抚摸她的额头，将那如万仞沟壑般久聚眉间不散的皱纹抚平，但行至一半，又骤然止住。

　　“先替她温养筋脉吧。”

　　滞于白芷额间的手随着声音的落下转向心口。

　　林云飞调动境心内的绪力，运转至手心，想要先替她冲刷体内的浊气，却发现绪力在她体内怎么也运转不开。

　　“筋脉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