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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凤和古镇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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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出现引得人群一阵骚动,楚晏立马示意她们安静。
他四下打量一圈,在角落的阴影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与嘈杂的人群格格不入,付明裳低着头,脑袋埋进臂弯,留一个后脑勺露在外面,安静地将自己困在一方小角落。
“阿裳!”楚晏焦急出声。
听到声音,付明裳缓缓抬起头,视线聚焦到牢房外的人身上,立马站起身,扑向门口。
“师傅?”她激动地眼眶发红,“你终于来救我了。”
楚晏将她全身上下扫视一遍,问道:“有没有受伤?”
“没有。”付明裳委屈地吸吸鼻子,“但是他们不给我饭吃,我快饿死了。”
“没受伤就好。”楚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自动忽略后半句话。
确保付明裳安然无恙后,楚晏询问了下那晚的情况,付明裳指指谢无咎,回忆道:“当时我一直跟在他屁股后边,后来不知道怎么,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之后的事情记不太清,等我醒过来就来到这里了。”
“被咬了一口?”楚晏捕捉到重点。
“对。”付明裳点头,复又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对了师傅,这里好像真不止一个黑衣人。”
“不止一个?”谢无咎反问,“难不成是一个组织?”
想到这个可能,楚晏双唇紧抿,眉心拧成川字,一脸凝重。
地牢里少说有三十多个人,想要一下全都救出去不可能。
情况复杂,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人只好先暂时离开。
回到客栈后,保守起见,楚晏决定报官。
凤和镇的县令姓宋,叫宋世宣,是两年前刚调任到镇上来的。
宋世宣已过不惑,两鬓微霜,气质儒雅,端坐高堂之上,头顶悬挂匾额,上写——清正廉洁。
楚晏简单将地牢里的情况复述一遍,宋世宣听完后大为震怒,惊堂木一拍,下令派兵清剿。
“兹事体大,二位少侠不妨在府中住上一晚,待明日一早随我们一起前往山寨。”
楚晏看了一眼谢无咎,见他没有异议,便答应下来。
宋世宣吩咐管家带他们去后院厢房,路过花园时,迎面走来一对男女。
男子面如冠玉却脸色苍白,身形消瘦,十足的病弱之相;女子更为惨淡,约莫是双腿残疾,行动不便,坐着轮椅,尤其是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呆愣麻木。
出于好奇,楚晏多看了两眼。
管家注意到他探究的视线,贴心地介绍道:“那是我们家小姐和师爷,半年前,小姐生了场大病,醒来之后落下病根,成了这幅痴傻的样子。”
这不就是现代社会的植物人吗,楚晏心想,还是情况极其严重的那种。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身前,管家恭敬地喊了声林师爷。
林朝则看向楚晏和谢无咎,问道:“这两位是?”
“哦,”管家解释,“这两位少侠知道一些失踪案的线索,老爷留他们在府里住一晚。”
“这样啊,”林朝面带歉意,“若不是婉容身边离不开人,这案子本应由我侦查,这下却要劳烦两位少侠了。”
楚晏道:“师爷客气了。”
谢无咎最烦这样的客套场面,当即抱臂环胸,一脸不耐地问道:“聊完没?聊完就走。”
在场所有人除了植物人宋小姐,其余三人均露出一副尴尬的神色,偏偏谢无咎不在乎。
管家汗颜,“这就走这就走。”
林朝也笑笑,“不耽误二位的时间了,我们去那边转转。”
木轮碾在青石砖上,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林朝推着宋婉容走远。
两人的关系其实不难猜,明眼人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
但架不住心里好奇,楚晏问一边的管家:“林师爷与你们家小姐......”
管家:“哦,是未婚夫妻,若不是这场怪病,他们早该成婚了。”
“林师爷很爱你们小姐吧。”楚晏道,不然不会守着一具空壳子这么久。
管家感叹:“可不是吗,小姐生病后,师爷郁结于心,没多久也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大不如前,整日抱着药罐子续命。”
楚晏不免惋惜,他们本该是令人羡艳的一对璧人,可惜世事无常,天意弄人。
管家特意将两人的房间安排在一起,谢无咎进了房间后便没再出来,一直到晚上楚晏都没有看到他。
床榻上,楚晏平躺着,双臂自然交叠在胸前。
他大脑放空,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床顶,回想起这几日来的一些片段,只觉得不可思议。
从一个世界来到另一个世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那种不真实感就像做梦,身临其境又荒诞虚幻。
要是一切都是一场梦就好了,醒来他依旧躺在四五十平米的小屋里,重复着枯燥又平淡的生活。
他这么想着,思绪却被房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
楚晏从床帏之中探出头,盯着房梁仔细听了听,确定顶上有人在走动。
思索片刻,他翻身而起,摸黑上了房顶。
屋檐瓦片上,谢无咎半坐着,曲起一条腿,胳膊拄着地,上半身后仰,懒散又随意。
他看到楚晏,微微侧过头。
楚晏走过去坐下,“你在这儿干嘛?”
“赏月。”谢无咎调正姿势,仰头看向天空。
楚晏也随之抬头,夜空漆黑如泼墨,连颗星星都没有,赏哪门子月。
一阵静默。
风卷带起树木飒飒声,吹在身上暖洋洋。
楚晏顿时有些倦乏。
“我去睡了,你还不走吗?”
“待会。”谢无咎淡声说,保持着原先姿势没动。
楚晏不再管他,先行回了房间。
他走后,谢无咎方才动动僵硬的手臂,拄得久了有些发麻,他甩甩袖子,“出来吧。”
话音落下,一个黑影悄然落到身后。
“楼主。”
谢无咎扫了眼黑一男子问:“怎么就你一人,鬼卿呢?”
“来时谷里出了些事,鬼卿留在谷里帮薛前辈处理。”鬼章停顿片刻,复又加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好。”谢无咎不怎么在意。
鬼章又道:“刺伤您的人已经找到了。”
谢无咎给了点反应,他撩起眼皮,凉声问道:“人呢?”
“已经解决了,包括霓裳,是薛前辈亲自动的手。”
谢无咎叹了口气,“薛叔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
“关于幕后主使,鬼卿也已查到,是自己人所为,薛前辈将人关了起来,待您回谷后再行处置。”
谢无咎表情未变,眼神却一寸寸冷下来。
“本座生平最厌恶背叛,既然人已经抓到,那就找个地方,埋了吧。”
“是。”
“对了,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几日前,谢无咎得知楚晏身份的那一晚,便让鬼章着手去中州探听消息。
“现今楚晏确实不在楚门,据楚门的弟子说,他半月前遭人暗算,受了伤,醒来之后性情大变,好似有些不正常,这次离开楚门似乎也是游玩散心,应该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谢无咎摸摸下巴,“莫不是摔伤了脑子,成了智障?”
鬼章:“属下不知。”
楚晏其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江湖上流传着不少关于他的传闻,虽然褒贬不一,但贬大于褒,谢无咎虽然待在谷里多年,却零星听说过几件他的“光辉”事迹,大概知道楚门的现门主楚晏是一个不太正派的正派。
这与他几日接触下来的楚晏显然不太一样。
难道说传言是假的,或者楚晏是装的?
谢无咎不得而知。
“罢了,”他起身,目光看向远处,“还有一事要你去办?”
他的声音冷若冰霜,周身蒙上一层无形的威压。
“去查查尤立的下落,二十年前的帐,是时候找他清算了。”
鬼章单膝跪地,“是!”
回房时,谢无咎在楚晏门外站了一会。
屋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性情大变?他才不信,谢无咎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第二日,一众人在楚晏和谢无咎的带领下来到山寨。
周捕头看了眼这座荒芜败落的寨子,疑虑道:“不久前大人曾派我们来搜查过,当时并未发现异常,楚少侠确定是这里吗?”
楚晏道:“你们当然发现不了,跟我来。”
他走在人前,循着昨日的路线来到藏有暗格的房间,房门紧闭着,楚晏莫名心头一跳,隐隐觉得不安。
谢无咎见他迟迟没有推开门,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楚晏摇摇头,他无法形容那股怪异感,手上一用力,房门缓缓打开,他瞳孔一缩,喊道:“小心!”
谢无咎几乎在他开门的同时做出反应,一下闪到旁边,顺带拉了一把楚晏,躲过迎面射来的利箭,而其他人却没有这么幸运。
触发机关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不少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利箭穿喉,周捕头闪的快一点,箭尖堪堪擦过发髻。
楚晏稳住身形,冲着身侧的谢无咎说了句:“谢谢。”
谢无咎微扬下巴,高贵冷艳道:“不需要,顺手而已。”
楚晏无奈,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别的吧。
一个猝不及防的机关,折损了他们近乎半数人。
周捕头面色沉重,提醒道:“大家小心些。”
所幸进入暗道后风平浪静,他们顺利地来到地牢,却一下傻了眼,因为昨日拥挤不堪的牢底此刻空无一人。
周捕头眉头微拧,语气愠怒:“楚少侠,你说的人呢?”
这情况对于楚晏来说更为震惊,他和谢无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