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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热粥和白发 ...

  •   “半山国际”别墅群坐落在T城西边,远远望去大片大片的绿色上点缀着红白灰黑的建筑,像是照搬了某个欧洲小镇,田园风情加贵族气息,一看便是有钱人的享乐之地。
      其中一幢造型别致的小楼,穿插在参差错落的植被间,被北美冬青、欧石楠和“月季树”包围着,郁郁葱葱十分宜人。
      清晨,一缕晨曦挑起窗帘,刚刚好落在腾翼知足好梦的脸上,他动了动嘴唇,翻了个身,有什么东西阻挡着他舒展四肢,他眉头一皱,用力一蹬,有人“啊”的一声将他成功叫醒。
      腾翼费力地眯着眼看着空荡荡的床边,宿醉后遗症让他反应迟钝,他正努力地想捋顺昨晚发生的事儿,床边突然多出一只手,吓得他叫一声,身子往后挪了大半,接着挨床边冒出一张纵欲过度的小白脸儿,正眦牙裂嘴地往上爬。
      “你谁呀?怎么在我床底下?”腾翼倒打一耙地问。
      “我说大哥,喝断片儿就罢了,你干嘛对我痛下毒手啊,我昨晚伺候的您不好吗?”小白脸儿一边揉脑门儿,一边摸手机,对着屏幕一顿抱怨:“我去,这么大一个包,这让我晚上怎么开工啊?破相了这都。”
      “得得得,废什么话,一会多给你五百。”腾翼不耐烦了,起身穿衣服,用力猛了一阵头晕,“赵阳这王八蛋,昨晚灌我多少酒。”
      小白脸一听立刻喜笑颜开,扔了手机,骚浪地往腾翼跟前凑。“好哥哥,留个电话呗,以后只要你找我,谁的活儿我也不接。”
      “躲开。”腾翼理都不理,进了卫生间,一会功夫将自己收拾干净出来,看见一室的狼藉就皱眉,“你怎么还赖着不起,赶紧的,我中午还有事儿,收拾收拾走人吧。”
      小白脸心里不乐意,可又敢表现在脸上,嘟囔着边穿衣服边下床,腾翼懒得搭理,利索得从包里掏出两千块,一手撩起小白脸的衣襟,一手将钱别在他小内裤的细带儿上,顺手还在他屁股上赏了脆亮的一巴掌,打得小白脸兴奋娇羞地嗷嗷直叫。
      “骚货。”腾翼笑道,大手掐着小白脸的脖子,连拽带拖地一起出门儿。
      “裤子裤子,我下边儿还光着呢。”小白脸急着去抢地上的鞋袜,落荒而出。
      车开半道,腾翼突然想起什么,一个急刹车将车停靠路边,面无表情地开口:“下车。
      小白脸半天没反应过来,前后看看,还以为在跟他开玩笑,身子一动不动。
      “耳朵聋了,让你下车没听见啊?”腾翼翻脸了,欠过身子,动手解小白脸身上的安全带。
      “干嘛呀,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小白脸被腾翼连推带踹的,终于压不住火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把我扔半道上算怎么回事,好歹你老人家也把我放山下边,打车还是公交我都认了,哎,别开车,停下,你来真的,妈的,混蛋……”小白脸追了两步,看着腾大少的跑车瞬间提速蹿出去老大一截,算彻底死心了。
      腾翼手扶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逐渐变成黑点的小白脸,脸上露出一个薄情寡义的笑容,心想,腾万里的人在山下等我呢?如果看见我车里有只“鸭”像话吗?于是一脚油门儿,车子冲进了如画的风景里,最终消失。
      晚上十点公司的人都走光了,腾翼接到孔哲的电话,二话不说,一路飙车赶来。电梯停在腾氏总部最高一层58楼,腾翼一身杰尼亚的西装造型,十足商界精英范儿,整齐有型的发型泛着微光,苍蝇站在上面也要打滑。
      腾翼将自己和手包往沙发上一扔,发出疲倦的呼吸,手扶额头来回按了按,孔哲早就候在一边了,此刻连忙送上一杯茶,闻见腾翼身上浓重的酒味,关心道:“腾总,先喝杯醒酒茶。”腾翼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眉头略微松了松,声音低沉地问:“人呢?”
      “在隔壁,已经关了五个小时,怎么办,看您的意思?”孔哲小心翼翼地回话。
      “老规矩,我只要答案。”
      “知道了。”孔哲雷厉风行地闪身进了套间,不大的功夫又出来,“我已经吩咐过了,放心吧,软蛋一个,不出十分钟就能问出来。”
      腾翼看着眼前英武挺拔的棒小伙儿,心下一阵宽慰,脸上显出一个“你办事,我绝对放心”的笑容,冲孔哲招了招了手,孔哲恭顺地近身,腾翼蹬掉鞋子,歪躺在沙发里,一副散架的懒样儿,“喝了一肚子酒,饿了,给弄点吃的。”
      “腾总想吃点什么?”
      “啧,”腾翼的口气里透着明显的不满,“不是说过了吗?没人的时候别叫我腾总,听着别扭。”
      孔哲撇了撇嘴,“哦”了一声,心想,这不是还有别人吗?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我调换不过来。嘴上却说:“哥,您等着,我给您弄饭去,很快。”说着拉过一个靠垫,送进腾翼的颈下,又将他乱摆的鞋整好,转身要走。
      “哎,也不问我想吃什么?”腾翼闭目养神道。
      “还用问?再多话,您该上脚踹我了。”孔哲卖乖道。
      “贫嘴我也照样踹你。”腾翼冷不防抬起脚在孔哲的小腿上就是一下,嘴上威胁,脸上却是笑容满满。
      孔哲也跟着笑出声,不再多话,走远了才自欺欺人的回瞪了腾翼一眼。
      十分钟,时间卡得刚刚好。
      腾翼一边看着孔哲往茶几上摆饭,一边听黑大个儿做情况汇报。“老板,全说了。您看接下来怎么办?”
      “我去看看。”孔哲扯张纸巾擦擦手,将袖子往下翻了翻。
      “你坐下,陪我吃饭。”腾翼抬眼望孔哲,满眼的乞求,语气温柔又霸道。
      孔哲心里一咯噔,缓缓地坐下,随即一脸轻松惬意样儿,给腾翼盛饭。
      “带出来吧,我听听他怎么说。”这时腾翼冷脸命令道。
      立刻,一个浑身带血,面部走样儿的男人被揪着头发拖了出来,趴在地上微弱地喘气。
      “垫上点东西呀,弄脏了地毯我要你们一个个给我舔干净。”腾翼怒吼了一句。
      “是,老板。”几个人七手八脚,抬人的,扯床单的,止血的……一阵乱忙活。
      “说吧,跟踪窃听查账,都谁让你干的?把你知道的和猜到的都说出来。”腾翼端起碗尝口汤,舌尖舔舔嘴,点头赞道:“不错,还是家常饭对胃口,你也来点?”
      “我吃过了。”孔哲实话实说,一时半会儿还没完全进入角色。
      “一碗汤,又撑不死你,张嘴!”腾翼有点小耍赖。
      所以说演戏得有好搭档,孔哲就这点让腾翼不感冒,实诚,傻,跟他几年了,还没完全学会看主子脸色,这个时候,他得配合腾翼把气氛搞活,让大家都轻松活跃起来,越是这样,腾翼才能在高压和纷乱中独特地保持头脑清晰思维敏锐,在愤怒的边缘行走,让情绪掌控在理智之手,体内激素在外界假像的影响下,获得最佳的调节,使之趋于平衡。
      腾翼办事是那种“谈笑间强掳飞灰烟灭”的典型代表。于是就有了这样的画面。腾翼和孔哲脸对脸津津味儿地吃着饭,腾翼一会要加汤一会要添饭,又嫌鱼刺没剔干净,又将误吃进嘴里的花椒吐得到处都是……
      “孔哲,给我倒杯水,孔哲,给我递张纸,孔哲你脸上粘饭粒了……”
      身旁一个模糊的血影,在几个彪形大汉的“关照”下,结结巴巴地陈述自己的“犯罪事实”。
      腾翼将“暴力美学”玩转得如同电影一般。“我猜也是他。”腾翼哼笑了一声,继续剔牙。
      “您入董事局的事他早心存不满,眼看没几天就要开股东大会了,他是瞧准时机才下手的,幸亏咱们早有防备,看他平时一副笑里藏刀的忠厚样儿,就没安好心。”
      “笑里藏刀,”腾翼玩味着这几个字,眼神瞬间狠厉,盯着孔哲缓缓地说:“那他也得给我藏好了,永远也别指望在我面前露出来。”“给姚凯打视频电话,我们哥俩好好聊聊。”腾翼吩咐道。
      孔哲点头会意,等待接通后,恭敬地递过来。
      “喂,小翼。”
      “姐夫。”
      “嗯,这么晚了,啥事?”
      “我姐在你身边儿吗?”
      “她先睡了,孕妇都懒。我帮你去叫她?”
      “不用不用,你先把门儿关好,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你小子这是整哪出呢?”
      “姐夫,睁大眼睛看好了。”
      腾翼站起身,将手机对准血腥场面,慢慢地走过去将镜头放大,足足用了一分钟才又把电话对准自己,一脸微笑地看着屏幕上面无表情姚凯,一言不发。
      “你这是什么意思?”对方淡淡地说。
      “没啥意思呀?这人背地里调查我,他非说是你指使他干的?”
      “这种话你也信?一看就是有人想挑拨咱哥俩,放心,我会把这个人查出来的。”
      腾翼冷哼了一声,突然一把薅住地上那人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那人头发一下去了大半,发出“嗷”地一声惨叫,血顺着额头狂流,不住的求饶。
      “我再问一遍,是谁指使你干的?”
      “姚总,姚凯,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放过我吧。”
      “好,说得好。”腾翼站起身,甩了甩手上沾的头发,冷不丁飞起一脚,又狠又准地踹在那人的脸上,鼻血喷溅一地,满嘴的牙一颗不剩,血肉模糊的脸惊悚至极,那人一声没吭当时就昏死过去。
      孔哲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对眼前的场景好似见惯不怪,其它几个手下反倒面色凝重,大气不敢出一声,偌大的办公室就剩下腾翼一个人在表演,他都懒得威胁姚凯,看他脸上肌肉抽搐的瞬间,心里就称出这货的斤量了,反而对着电话道歉:“姐夫,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
      “没关系,我得谢谢你替我出这口气,敢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不想活了。放心,小翼,这事儿,我会给你个交待,你把这人给我,我有的是手段让他讲真话。”姚凯信誓旦旦,一副蒙受不白之冤,不洗脱枉为人的凛然架势。
      “姐夫,你也太小看我了,这点小事我早查清楚了。”“哦,你知道?谁干的?”“反正不是你就行了呗!”腾翼刻意拖延一下,似笑非笑地说:“你说是不是你呀?姐夫——”
      “当然不是!”
      “你发誓,用你们一家三口发誓。”
      “我……你……”
      “算了算了,我信你,对不起,大晚上给你添堵了,快回去陪我姐吧!”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扔给孔哲,冲他放了句狠话:"咱们走着瞧!"
      躺枪的孔哲表示很委屈,但依然尽职尽责的请示:“这个人怎么处理?”
      腾翼看了一眼,骂道:“蠢货!替人卖命也不看值不值。”转身吩咐孔哲:“想办法将他送进监狱,十年。”
      “知道了。”孔哲为腾翼穿好外套,将公文包交给他又问,“您现在要回家去吗?我开车送您回去?”
      “不用了,你在这里看着点儿,有事打电话。”
      “是。”
      夜色浓重,寒气袭人。腾翼看看表快十二点了,放弃了回家的念头,挨骂就挨骂吧,也不能这时候回去再把他妈折腾醒了。
      一辆洒水车被四周喷射出的水线包围着,在街道上缓慢前行,所过之处腾起大片的雾气,熄灭了城市的浮躁,润泽着干燥的空气,湿黑的路面映射出霓虹的光影,夺目而恍惚。
      腾翼降下车窗,一股凉风灌入,他将衣领立起来,余光掠过快速倒退的街景,满目繁华,令人疲倦。不知什么时候,他爱上了一个人独处的感觉。他时常会想,就这样消失了也好,如此简单,不妨碍谁。
      回到家,腾翼冲个澡,换上睡衣在家里来回的晃荡,先将明天熬粥用的各种豆子泡上,又靠在床上看会儿书,依然毫无睡意,下意识地拉开床头柜,一边数着个数往手心里倒安眠药,一边下决心,从明天开始遵医嘱适当的减少药量,改用一些健康物理的方式助眠,像戒烟减肥的人一样,用虚弱的决心来挑战顽固的惰性,永远都是从明天开始再怎样怎样。
      终于睡了个整觉,缓解了多日来的精神紧张和体力透支,腾翼精神饱满地迎来了他的“归家省亲日”。
      腾翼换了家常T恤和牛仔裤,头发不做任何打理,刘海随意地搭在额前,刮净胡子拍了些水,挺直了腰板儿,冲着镜子左顾右盼,最后露齿一笑,一个充满正能量的社会有为青年形象跃然而出,他满意地点点头,自恋地夸了一句“帅”,转身进了厨房。
      高压锅泄完气儿,他将里面一锅香气四溢的八宝粥倒进保温桶,幻想着老妈的夸奖,嘴角挑起,一副乖孩子受表扬后的得意劲儿。
      开门儿的时候,腾翼尽量做到“悄悄地进村,放枪的不要。”平时七点半,他妈肯定是起来了,只是昨晚放了老妈“鸽子”,心里难免发虚,探头扫视了一眼客厅厨房,果然静悄悄地,没一点声音。
      腾翼纳闷儿地挑挑眉,换了拖鞋,将保温桶放在餐桌上,直奔卧室。
      周慧躺在床上,背对着房门一动不动,腾翼小心地挨床边坐下,涎皮赖脸地轻唤:“老妈,老妈。”
      周慧紧闭着双眼不为所动。
      “美女,不要再梦到我了,我这不是来了吗?”腾翼用手指试探地动动被子,见没反应,便开启了大胆作死模式。拉窗帘开窗户,继续油嘴滑舌,“起吧,快八点了,睡多了容易浮肿,没法勾搭老头儿了。”
      “放屁!”周慧忍不了了,终于翻身坐起,冷冷地盯着腾翼,一脸的寒意。
      “您怎么穿着衣服睡,这得多难受?”腾翼转身,大惊小怪地问。
      周慧不搭茬儿,继续运气,干坐了一会儿,下床进了卫生间,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过后,又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食材,准备做饭,根本把儿子当隐形。
      “妈,我来。”腾翼像只讨好的小狗,欢快地冲上前抢过水壶。
      周慧眼向上翻,与儿子擦身而过。
      “我带了粥来,是您最爱喝的八宝粥,我熬了一个早上。”腾翼开始撒娇。
      周慧瞟了一眼饭桶,动了动嘴角。
      “妈,对不起。”腾翼老老实实的道歉,从身后搭着周慧的肩膀,打出温情牌。
      周慧投降,又余怒未消,转身上手,掐着腾翼的脸,手指用力,嘴唇紧抿,一番连珠炮般的控诉,在腾翼耳边炸开。
      “你每天都瞎忙什么?说好了回来不算话,电话也不打一个,害我一晚上没睡好。瞧我这眼袋,一会儿模特队还要排练,我怎么见人?”周慧越说越气,手指加大力度,拧得腾翼嘴歪眼斜。
      “妈,您轻点,疼。”腾翼哈着腰求饶。
      “活该,让你不长记性,让你小子骗我。”周慧不依不饶。
      “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少跟我来这套,谁特稀罕你回来似的。”
      周慧口是心非,态度已然软了下来。看见腾翼脸被掐红了,周慧才算罢手,心情舒畅地坐在桌旁等着人伺候开饭。
      腾翼捂着脸说:“你这手劲儿见长啊,怎么越来越觉得我不像您亲生的了?”
      “对,我就是后妈,就虐待你了,不满意吗?”周慧拍了下桌子,刚缓和下来的眼神又瞪了起来。
      “开玩笑,我多嘴。”腾翼嬉皮笑脸地打圆场。
      “谁有心情跟你逗闷子,赶紧给我盛粥,吃完了我还有事呢,别耽误我时间。”
      “好勒!要放冰糖吗?”
      “少放点。”
      一碗热粥下肚,周慧的五脏六腑如沐春风,心情大好,也懒得追究昨晚儿子到底干嘛去了,反正就算她问,腾翼也从来不说实话,不是打马虎就是套路式的答案,加班应酬,都是些冠冕堂皇,听着不让人操心的理由。
      想到这儿,周慧倒心宽起来,儿子不错,从小到大,没太让她操心,无论是读书还是做事,都很有主见,知道上进。连她最担心的问题,腾翼都能处理得干净漂亮,与腾万里一家人相处融洽,适当又自然,将来掌舵腾氏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这么一想,看腾翼的眼神又恢复了一个母亲的正常,充满着爱怜和骄傲。看着腾翼收拾碗筷,擦干净灶台,打扫拖地的身影,周慧瞬间眼眶都湿了,这样的孩子,如今的年代,她真是知足了,想想周围那些道听途说的同齡孩子,说起来全是问题,各种烦恼焦虑,她真是够了、腻了,觉得老天还算公平,腾万里和腾翼,于她来讲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妈,你们几点活动?”做完家务的腾翼等在门口,周慧进屋换衣服有一会儿了。
      “九点。”门开了,周慧仪态万方的依门而立,一款浅灰色的修身羊绒大衣将她塑造得亭亭玉立,领口处一枚蓝宝石胸针泛着低调奢华的光芒,脸上妆容精致淡雅,眼尾扫了淡蓝的眼影,使她本就迷人的眼神添了一抹撩人的风情。
      “哇,受不了了。”腾翼夸张地拍马屁,“您这么一打扮,绝对的熟男杀手。”
      周慧似笑非笑地冲儿子抛媚眼,调侃道:“帅哥,跳支舞啊?”
      “非常荣幸,女士。”说着上前两步,躬身施礼,一副上流社会的绅士模样。
      周慧强忍着笑,搭着儿子的肩膀,有模有样地滑步旋转,在光辉洒遍的客厅里翩跹起舞。
      腾翼抬手将母亲滑向脸侧的头发拢到肩后,周慧“呀”了一声,想起还有大事没办,赶紧收了玩心,对儿子说:“我头发还没弄呢?快点,把卷发器拿来。”
      周慧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儿子摆弄自己的头上的“一亩三分地”。腾翼驾轻就熟地为母亲做着造型,他用夹子固定好多余的头发,手试了试温度,精心地挑起一绺头发绕紧定型。
      “不烫吧?”腾翼将电热棒调整好位置问。
      “没事,快点弄。”周慧着急地看时间,“怎么每次出门都着着急急的?唉!要不,一会儿你送我?”
      “额……”腾翼立即一脸黑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放心,误不了您的大事。”
      周慧撇撇嘴,打趣地说:“养儿子就是不会疼人,人家刘姐的闺女,回回车接车送的。”
      “哎哟妈,求你了,上次送了您一回,我差点死在您那些‘好队友’的唇舌之下,一个个都成媒婆转世了,把我当超市的特价商品抢,胳膊上的瘀青消了一星期才下去,说什么我也不会再去了,您自己去吧!”
      “德性,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周慧洋洋得意地冲着镜子笑,“说实话,我也不想让你去,我这圈子里的人配不上你,就是虚荣心闹的,我特享受她们那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扬眉吐气过。”最后这句,周慧说得又慢又轻,语气里透着心酸。
      腾翼的手停在半空中,眉毛一动,露出安慰的笑容,“我送您去。”
      “你别去。”周慧吸了吸鼻子,抽张纸巾在眼角处按压片刻,缓过神后坚决反对,“便宜不死她们。”
      腾翼摇头苦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话说回来,婚姻大事,你可别让我操心,你爸那边给你安排的姑娘,你必须给我定一个。”
      “放心,我听您的。”腾翼除了顺着母亲,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安慰这个一辈子为他委曲求全的女人。何况他需要利益联姻,需要借此而强大,那是最终获胜的筹码。
      “嘶”周慧轻吸口凉气,嗔怪道:“拽着头发了。”
      腾翼捏着一根“健康”的白发在母亲眼前晃动。
      “天啊,这么长的白头发。”周慧看着手里那根又粗又长的白发,悲哀的情绪犹如当年绝经时一般,惊慌而失落。“还有没有?拨了,全给我拨了。”
      “拨一根长十根。”腾翼嘴上劝,手上却在“助纣为虐”,每拽掉一根,手指轻柔地在发囊上按摩片刻。
      周慧手里的白发很快变成了一小撮,腾翼不忍,停手说:“没了,拨干净了。”
      “哦。”周慧略受打击,显得没精打彩,将手里的白发在头顶处比划来比划去,“我怎么一下子长了这么多白头发?难看死了,一眨眼就五十好几了,觉得人生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悲哀呀。”
      腾翼快速地抢过“罪魁祸首”扔一边儿,岔开话题说:“妈,给你买辆车吧?你不让我送,自己开车方便,我也放心。”
      “别,千万别买,我不需要。”周慧扯着嗓子反对,“我这岁数开车才危险呢,打车挺方便的。”
      腾翼开口还想劝,周慧立马道出实情:“还车呢?房子我都想换个更小的,这四室两厅的房子,平时空荡荡的,打扫起来又累,你瞧客房里的灰有二尺厚,对了,说起这事,你上点心,我真打算换个小的,八九十平,多你一间就行。”周慧看着镜子里的腾翼,认真地说。
      “您别瞎折腾了,我有我的打算。”腾翼知道周慧心里的小算盘,将最后一绺头发散下来,一个完美的发型出炉,为周慧出众的外表锦上添花。
      “我也有我的打算,就是要让腾万里知道,我周慧是什么样的人,我越是不图他什么,他就越是欠着我的,他心里内疚,就会加倍地从你身上补回来。”
      “您不用为我这样,放心,我长大了,想要什么,自己会争。”
      “我不为你还为谁?行了,废话少说,我乐意这样。”周慧对着镜子左右看看,表示很满意,心血来潮地问:“儿子,将来娶了老婆,还给不给我卷头发了?”
      腾翼斩钉截铁地说:“顾不上了。”
      “嘿,”周慧愣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笑骂道:“你小子,我的扫床笤帚呢?”假模假式的到床头一阵翻腾。“我错了,我错了。”腾翼笑着求饶,接着一阵呵呵憨笑。
      周慧也跟着笑,“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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