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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殉情 ...

  •   刘笙默虽然惊讶,但并不多想,因为他不在乎罗海棠怎么想,他只在乎怜儿要去哪里。

      怜儿出了王府,摸着手里的盘缠,寻租了一个房间,然后四处找活干。

      京城里虽然繁华,然而时不时动乱,没有多少活可以干。

      找了四五天,怜儿终于找到一个跑堂的活。

      虽然累些,但能吃饱饭,还能挣三文钱。

      刘笙默也跟着去跑堂。

      怜儿并不嫌弃他丑,也不愿意和他交朋友,只是不让他碰,更对他说的夫妻之事,深表怀疑,认为刘笙默骗他。

      再过半年,怜儿和堂子里的一个洗菜的丑丫头好上。

      刘笙默再三哭诉道:“我们才是夫妻啊。”

      怜儿却不这样认为。

      他对刘笙默道:“你生下孩子,如何与我配作夫妻?”

      又到八月十五,月亮贼圆,怜儿和丑丫头在丑丫头的父母家里拜了堂,成了亲,拿了一把喜糖,放在刘笙默的手里,道:“今日我大喜,君来,深表感谢。”

      刘笙默哭倒在地,悲泣泪如雨。

      再过一年,丑丫头孕子,怜儿喜当爹,刘笙默彻底沉沦在妓院里。

      他像疯了一样,黑天白日,不停地接客。

      终于染上病,被老鸨儿乱棍打出楼。

      刘笙默披头散发,脚不穿鞋,赤目猩红,一身脏臭,抱着酒,来到一座高高的门头前,大喊一声,道:“罗海棠,你给我出来!”

      门前的侍卫剑拔弩张,一个清凉的声音噙着淡淡温润的笑,令手下人,道:“退下。”

      他像天神一样,从高高的门槛上拾阶而下,来到刘笙默面前,道:“你找我?”

      刘笙默仰头看着面前的人,哭道:“你让小怜失忆了?”

      罗海棠笑道:“是。”

      刘笙默道:“你让丑丫头勾引他?”

      罗海棠笑道:“是。”

      刘笙默大哭道:“为什么呀?”

      罗海棠温柔地将刘笙默抱在怀里,摸着他的头,道:“阿默,当年,你三十里送我至枫林亭,我怎么和你说的?”

      刘笙默哭泣不止。

      罗海棠道:“我说,阿默,此一去,生死不知,我若不回来,便是活着,你等我,等我权倾天下,凤冠霞帔,接你入宫为后,我若回来,便是一具尸体,你将我葬在凤凰山。可你,先跟司云,后睡厉震,再嫁怜儿。”

      刘笙默一拳头打在罗海棠的脸上,大哭大骂道:“你如何来骗我?无论在白阳镇,还是在京城,你的心里何曾有过我?”

      他凄楚地拍着胸口,道:“罗海棠,从五岁起,我就知道,我只是一个代替你受暗箭的靶子!但我依然把桃花庄建在凤凰山脚下,因为你是他们最爱的孩子!那些年,你若心里真有我,为何一纸片言也未曾捎来?你真以为我蠢得大字不识一个吗?”

      伤心的人,仰头悲哭,摇摇晃晃地向东去。

      走到东边的尽头,在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房舍下,看到一对夫妻,抱着一个孩子,笑得很开心。

      刘笙默走向前,理了理头发和衣衫,扔了酒瓶,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递给那含笑的丈夫,道:“这些钱给你。”

      怜儿推拒道:“我怎么能收你的钱?”

      刘笙默擦了泪,丑陋的脸,笑起来更丑,但他还是忍不住笑,道:“我的钱,给你,也是应该的。”

      怜儿拿着钱,心口一阵钝痛,看着刘笙默道:“你还好吗?”

      刘笙默颔首道:“我很好。”

      他小心翼翼,又谨小慎微,讨好一般,问着男人,道:“我可以抱你吗?”

      像是骂冒犯对方,连忙补一句,道:“就抱一下。”

      怜儿心头微动,点了点头。

      刘笙默泪哗啦啦地往下落,伸开手,紧紧地抱住怜儿,道:“愿我的怜儿,春花秋月不愁闲,四季不差钱,身体爽朗,活到老。”

      他闻着那最后一抹清香,转身离去。

      风高,天也高,雪花飘飘。

      刘笙默赤脚走在雪上,一路飘摇,来到一座山崖边上,对风咆哮,在子夜的时候,纵身一跃,坠落悬崖。

      怜儿追来的时候,人已经跳下去。

      他恍然失神,呆坐在山崖边,心口感觉一阵闷痛。

      一个穿着金甲衣的侍卫走过来,将一颗紫色药丸递给他,道:“你若想知道你是谁,吃了它。”

      怜儿捏着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下去。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破碎的片段连接成一个圆。

      他看着一望无际的悬崖,浑身僵硬,眼中血泪滴落。

      丑丫头在家里抱着孩子喂奶,看着去而复返丈夫,喜迎上来,关怀道:“相公,还你好吗?”

      丈夫看了看妻子,没有说话。

      次日,天拂晓,日出东升,怜儿穿了一身白衣,出现在王府门前,对守门的小厮道:“劳烦通禀一声,白阳县怜儿来访,请见王爷。”

      小厮入内,不多时,出来引路道:“公子请。”

      宽阔的府邸,亭台水榭相连,丫鬟仆从堆叠,假山伴着流水,梅花迎着雪,一仆从,一客人,来到一座宏伟的大殿上。

      那坐在殿上的人蟒袍灿烂,锦衣如织,淡淡浅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怜儿道:“王爷设的诛心局,怜儿焉能不来?”

      “退下。”
      罗海棠令左右,道:“全部退下。”

      他像一个王者一样,从容地从王座上下来,俯瞰这个可怜的人,道:“你这种贱人,我见多了。”

      罗海棠看着怜儿笑道:“生在鄙薄之家,常常遭受殴打,又被卖到那腌臜的地方,再被捶打,所以,挖空心思,攀上一个傻瓜,让他为你赎身,让他与你成家,吸干他身上所有的钱,情,与爱,让他像你一样堕落而卑贱,令人作呕。”

      怜儿笑道:“你嫉妒了吗?”

      罗海棠脸上的笑慢慢敛起,一团黑雾凝在眉间,道:“你很得意?”

      语气像冰窟一样冷,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道:“他落到人尽可夫,卑贱如狗的境地,你很满意。”

      怜儿回望着高高在上的王者,笑道:“我很满意。”

      “啪!”

      一记狠厉的耳光扇过来,罗海棠凤眸凝霜,道:“你以为对我而言,杀你很难吗?”

      “不难。”
      怜儿闲适地坐在丹红的阶上,手拍了拍膝盖,道:“别说杀我,就是杀我全家也不难。”

      “哎。”
      怜儿长长地叹了一声,道:“其实,他很爱你。”

      罗海棠道:“什么?”

      怜儿扭过头,仰头看着罗海棠,道:“那些年,你离开,他几天都要跑到三十里外的枫林里,翘首以盼,等你回来接他。你一定不知道,你走了六年,他哭了六年,在瓦舍里抱着我,喊你的名字,哭得何等伤心。”

      怜儿笑了。

      他虽然长得不好看,也不出挑,但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冷沉,对上罗海棠破碎的眼眸,道:“他哭的那些夜里,将我当成你的那些夜里,只要你捎来一个字,他就会飞马入京,哪怕为奴为婢,也会在你身边,然而,你却因为讨好你的老婆,生生将他拒之门外,你以为他傻,不知道你的意思吗?”

      怜儿说完后,站起身,背对着罗海棠,道:“你将他毁了,我好不容易将他拼起来,你又将他撕得粉碎。”

      他说着话,扭过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人,泪流满面道:“罗海棠,你生来高贵,所以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生来低贱,哪怕提着一万分的艰辛换一点甘甜,也要被你踩得稀碎吗?”

      他没有再回头,一直往前走,走出王府,踩着积雪,沿着那一串不寻常的脚印,来到山崖边,在山崖边上站了三天三夜,雪花将他的脸冻僵,头发覆盖。

      罗海棠嗤笑道:“我还以为你多深情,原来也不过是一个懦夫。”

      他走到山崖边上,向上望着,侧目鄙夷道:“风怜,别说你提着一万分的艰辛,就是提着十万分的艰辛,你敢动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你。”

      风怜笑道:“我知道。”

      他扭过头,看着罗海棠,道:“王爷没带侍卫吗?”

      侍卫?

      需要侍卫吗?

      罗海棠拔了腰间的刀,刀指风怜,道:“所有染指他的人都必须死。”

      风怜笑着抽了腰间的剑,剑指罗海棠道:“你真自大!”

      “哼!”

      罗海棠冷笑一声,跃身而起,一刀朝风怜劈杀而来!

      然而就在他腾空起步的时候,风怜只用了一剑,单膝落地,剑划过他的肚腹,快得让人恍惚,直到血涌出来,罗海棠仍然处在僵硬石化的状态,口中鲜血涌出,喃喃道:“你怎么……”

      风怜收了剑,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眼前无敌的深渊,在雪风中轻唤一声,纵身一跃,落入悬崖。

      罗海棠口中血溅如涌,眼中落泪,哈哈狂笑。

      贱人配贱人,风尘配妓子,果然是一路人!

      他手捂着胸口,等着侍卫跑过来。

      一定要侍卫杀了这贱人的全家。

      然而,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没有等那脚步声靠近,已经断了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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