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月影》言栀之

4、第 4 章

　　红钰吓傻了，身子跌落在地，仿佛被抽走了魂一样，嘴里还咕哝着什么：“我不要被发卖，我要服侍二少爷，我不要走。”突然跑到赵管家身旁，双手不停地摇着赵管家：“赵管家，你不能不管我，你答应过我的，会让我在二少爷身边伺候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声嘶力竭地叫到：“我都照你说的做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红钰整个人跟疯了似的抓着赵管家。
　　赵管家见形势不妙，立即跪下向老夫人磕头：“老夫人，这丫头不可信，先是冤枉其他丫鬟，现在又污蔑我，实在是满口胡言乱语！”
　　“赵管家，你…”
　　“来人，还不快吧她抓起来，堵住嘴，休叫她再乱说话。”老夫人死死地盯着红钰，手中的佛珠也紧捏着，“这件事到此为止，剩下的事都由湘丫头打点，时候不早，都散了吧。”
　　丫鬟扶着老夫人离开了，红钰被绑住用布堵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声，眼里充满了绝望。
　　湘语望了一眼红钰，又撇开来，对屋内的各位主子轻声说道：“还请各位少爷姑娘各自回房好好休息，晚宴时自会有下人来请，奴婢这便退下了。”
　　这墨韵堂是大少爷穆韵幼年时，相国公亲自差人为其打造的，庭院中的池塘盛布满了睡莲，清丽淡雅，如同穆韵的母亲钰夫人那般，只是时光终究带走了那个温柔的女子，而这宅院也不似从前那般温馨热闹了。
　　“睡莲…”时隔多年，再看这池塘，穆韵依旧忍不住发出叹息声，“若您还在就好了…”
　　“大少爷，您回来啦”王嬷嬷感叹道：“一转眼，您都和相爷一样高大了，我们夫人若是瞧见了，定是为您高兴的…”
　　这大少爷身旁的小厮连忙扶着王嬷嬷，生怕她又要说些什么伤感之语，引的大少爷伤心。穆韵却示意小厮并无大碍，跨步上前扶住了嬷嬷，柔声道：“嬷嬷待我如亲生那般，近年来身体可好？”
　　“唉，年纪大了，有些老毛病是正常的…”
　　这时，堂内一名陌生女子端着绣花软凳上前，给嬷嬷坐下，行了周全礼数便退到一旁。穆韵瞧了一眼，便坐到主位，问道：“是祖母安排来的么？”
　　适才端凳子的女子和另一位女子走上前，行了礼回道：“回大少爷的话，奴婢安忆，奴婢月熙，奉老妇人之命前来伺候大少爷。”
　　穆韵审视了一番，说道：“以后这院子和堂内就由你们负责，至于卧房和书房就还是由梁辉负责，若是有不懂的便请教王嬷嬷。”
　　“是，大少爷。”
　　穆韵抬脚便向屋后走去，待到卧房内，卸去一身戎装，洗漱一番，便躺在那卧榻上望着屋外的满池荷花，游离神外。
　　这边堂内，安忆和月熙被王嬷嬷叫到下人房内安排事宜，不一会儿，两人便走出了屋子。
　　“安姐姐，你可好了，王嬷嬷让你在堂内打扫，这风不吹日不晒的，偷个闲也就过去了，不像我被打发到堂外修剪花草，日日如此不得把我的脸晒花？唉，早知道，我也搬个凳子给嬷嬷坐，那样我也能同你一块在屋内打扫了…”月熙委屈道。
　　安忆顿了一下，安抚道：“月妹妹，嬷嬷她并非有意如此安排，不如我去堂外修剪枝叶吧，瞧着那花红柳绿我也欢喜得很。”
　　“真的嘛？安姐姐你可真好，那我这就去将嬷嬷给我的修剪打捞器具给你拿来…”还没说完，月熙便跑开…
　　“睡莲…”榻上的穆韵望着一池的花叶，喃喃自语。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涟漪，原是一根绑了渔网的竹竿点在了那落叶旁的湖水之中，顺着长杆望去，那青衫女子正拂着衣袖，站在那石墩上，悠悠地打捞着那一片片落叶。
　　是她？穆韵思索了一番，才想起这位女子，堂上被污蔑，却能临危不乱地脱离险境，入屋时察言观色，端凳沏茶样样细致入微，还有此时这一湖池水，也被打捞得宛如玉石般澄澈。是叫安…忆…
　　晚宴于名义上称之为宴席，却只有本家人，为的是祝贺相府长子位升官职，而这其中不乏那些前来相看姻缘之辈，毕竟这相府的老太太可是明里暗里地透露出长孙娶亲纳妾的消息。正因如此，这相府大宅属实热闹了一番，各路亲友都携着姑娘侄女，也都打扮的貌美俊丽，毕竟搭上相府这姻缘也未必不可能。
　　堂内…
　　“小生字柳雲，是家中长子，前日来府与表舅父畅聊旧事，后夜色颇浓，怕叨扰长辈休息，未敢进堂拜见，今日携家中小妹柳茹特来致歉。”
　　句句温文尔雅，声声撩拨人心，公子年岁不高，却拥有得天独厚之宏音与处事圆滑之作风，却道是柳州将才之首穆柳雲，柳州穆家双绝闻名于世，百年来守卫柳州城的穆家兵战无不胜是一绝，而这第二绝则是传承数代的穆家兵心法，到了这一代，有穆柳雲之父穆戚主家掌事，更是贤才辈出，能人众多。
　　而坐于主位的老夫人自是对这位年轻人赞不绝口，回道：“哎，傻孩子，这是哪里话，你们兄妹二人就在这府里多住几日，就当是陪我这个老太婆解解闷可好？”
　　“晚辈自当恭敬不如从命，在此谢过老夫人。”虽说这才子背后的穆柳茹未曾搭上一句话，但就凭这姑娘的举止神态，也叫相看过的人不得不说好一个贵气又含蓄的大家小姐。头上簪着翠玉雕琢的芍药花，眉眼如柳梢，那眸子宛若湖中清水，明亮耀人，身上的半青玉穗随着行礼而轻微摇晃，果真是大家风范，风雅却不平淡。不得不叫老夫人多上点心。
　　随着穆韵的到来，宴会也随之步入高潮，晚辈中以穆韵为首，而后依次穆卿、穆欣蕊、穆欣悦、穆柳雲、穆柳茹等排开落座，难得这相府长子在府中参宴，自是少不了前来敬酒阿谀奉承之人，穆韵却仿似贪杯一般，一杯杯下肚，却仍旧笑语相迎。
　　“我这儿子，别的不说，也就懂点兵法，巧了，打了次胜仗，领兵回城，当了个武官，也算是有点作为，但这武官终日打打杀杀，保不得什么时候丢了半条命，为父也甚是担忧啊～”穆庭豪饮一杯，指着这归来的长子，语重心长道：“让大伙笑话了，这为人父的担忧实在是不吐不快…”说罢，微微叹息。
　　“宰相哪里话，这满城之中谁不知晓您对长子的挂念，今日子听父言，定是感激涕零啊”
　　“没错啊，大人，您为国分忧，为子担忧，还望保重身体”
　　一时之间，宴席之上，众人多是在感慨为人父不易，论道这羡煞旁人的父子之情，能有此夫此子，实在是钰夫人之幸，只是她福薄，身换重病，还未等到长子成年，便病死榻中，实在是令人唏嘘。
　　也不知这穆韵是闻父之言而顿悟，还是酒意微醺上脸，眼眶竟显微红，手中的酒却是一杯又接一杯。
　　此等和乐美景于相府而言仿若人间常事…
　　“穆韵兄，别来无恙。”穆柳雲感慨不已：“幼时你我两家曾一同柳州祭祖，一别多年，再见时，你已然成为驰骋沙场的将领，真是叫人敬佩不已。”
　　穆韵听后不语，欲举杯共饮，却被穆柳雲挡住了，递来了一杯盛满茶的酒杯：“酒无味，茶有味，不妨尝一尝，兴许更合心意，这茶未必不醉人…”
　　这穆韵听后，与柳雲相视而笑，一举饮下：“再来！”
　　众人皆疑虑道，这相府长子何时与柳州才子关系如此亲近？难道说，这相府看上了那柳州三小姐穆柳茹…
　　宴会散后，蜿蜒的小道上，不时地传出调侃的话语声。
　　“我说你这文弱书生何时性情大变，去学什么领兵打仗，怕不是对当年二皇子将你揍的鼻青脸肿之事，愤懑难平，想着有朝一日讨回来？”
　　“是也也非也，柳雲，若不是你执意去偷那二皇子的米酿，你我又怎会挨打受罚，何况我打不过左不过是不曾练武的缘故，你倒好，世家习武却落得一样狼狈，当年为这事你可没少被舅父罚，怎的，又想领教领教家法了？”
　　“切，如今我已不是幼童，又何惧家法？”穆柳雲摆了摆手。
　　“给大哥、表哥请安。”穆家长女穆欣蕊一身粉色桃花外衫，耳戴珊瑚吊坠，拂身问道：“方才欣蕊从姨母那儿拿了些芙蓉糕，想着分给各位哥哥妹妹尝一尝，这不，就遇上了两位哥哥，不若就顺道拿去，也叫妹妹偷会懒，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