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杀》蛰刀

1、萧城

　　“周哥，银安那边说没办法放贷。”汉沙急匆匆的挂了电话，“怎么办哥，项目马上要付款了，要联系姜先生吗？”

　　知道姜炙今天去给隋谦扫墓了，但周开骋还是给姜炙打了电话。

　　寒风如刀刃般划过荒芜的大地，刺骨的冷意在空气中肆意蔓延。天空是一片沉重的铅灰色，仿佛随时都可能崩塌，将世间万物压得粉碎。

　　远处的山峦被冰雪覆盖，只露出几块嶙峋的岩石，一座冰冷的墓碑伫立在山巅。

　　姜炙从墓园走出来，身型瘦削，眼眶凹陷进去，枯瘦的手摸着自己的心脏。

　　手机铃声响了，姜炙接起：“怎么了？”

　　“抱歉，公司遇到了一些麻烦，您在哪？可以到公司来吗？”

　　周开骋忙得跳脚，内线电话已被打爆，从太祖奶奶那辈儿开始的所有亲属全被扫射个到。周开骋快气死了，心说有本事去地底下找隋谦干仗，光难为他个臭打工的算怎么个事儿啊？

　　姜炙皱着眉，隋谦死后公司由他一手管着，可是隋氏就是个烂摊子，这个月已经数不清加了多少次班求了多少人了。抬手拦了辆车，去了隋氏。

　　一进隋氏的门，周开骋就急急迎来，一边疾步走，一边飞快嘟囔着。

　　“上周的财报电话会议上，公司有高层往外透露了新药研发项目失败的消息，姜先生您清楚，资本市场的玩家最怕这个，这消息走漏后，不少投资者表示对咱们公司的未来前景感到担忧，争先恐后抛售股票。”

　　“谁走漏的？”

　　“还能是谁？肯定是隋志强那个王八蛋！巴不得把您从董事会挤出去呗！”

　　周开骋拿着分析书，推了推镜片，寒光闪闪掩饰不住神色的焦急：“这是消息公布后的首个交易日情况，咱们公司的股价……可以说是暴跌。”

　　姜炙接过报告，心沉入谷底。

　　开盘仅几个小时，股价就从之前的高点下跌了超过60%。随着抛售潮的加剧，股价继续下探，最终在一天之内跌去了近80%。市值蒸发了数十亿，这意味着和隋氏有所牵连的人，都遭受了惨重损失。

　　坐在真皮沙发上，姜炙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指尖的香烟被点燃，恨不得把隋谦从坟里刨出来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为人小心谨慎，怎么就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需要钱，需要很多的钱。

　　“银行那边怎么说？”

　　“能有实力为我们提供放贷业务的只有三家，分别是银安，卓越还有红旗。银安已经明确表示不行了。卓越和红旗那边还在等消息，不过希望也比较小。”

　　“嗯。公司的现金流和信誉都出了严重问题，他们需要重新评估我们的信贷风险，不肯掏钱也很正常。”

　　办公室内一片昏暗，与外面的霓虹形成鲜明对比。他的身影在落地窗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显得有些孤寂。

　　抬手，摩挲着冰凉的窗，眼神深邃，似乎在凝视着远方的某个点，呼出的热气在几静的玻璃上留下蒸腾的雾气，而后随着夜色消散。

　　“我回趟萧城。”

　　放眼望去，能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钱救自己的人，只有萧城那位。可他是疯子，而且还是被自己甩了的疯子，再去招惹到估计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以姜炙暂时不打算明目张胆去借钱，那简直就是在送死，隋氏岌岌可危，一切都迫在眉睫，目前还需要他挑起大梁。

　　萧城的虞氏也是做医疗健康领域，在这方面和隋氏分庭抗礼，若是用手上的电芽项目做交易，未必不能救回隋氏。知道虞安和索煜宸的二哥关系不一般，自己贸然打电话，不可能不惊动索煜宸。但万一呢？万一索煜宸已经把自己忘了呢？姜炙有些幼稚地想着。

　　“这周把电芽项目的企划做出来，我要带去。”

　　周开骋领了命令，从房中退了出去。

　　“索煜宸……呵……”北川的冬日干燥，姜炙的嘴唇已经起纹开裂，这么一笑，有些疼。

　　夜色沉沉，月朗星稀，索氏酒店顶层，虞安染着一头骚包的粉红长发，言笑晏晏地挂了电话。

　　“你家臭小子那个心尖尖儿来找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做呢？”虞安眼眸之间波光流转，跨坐在索斯默身上，把玩着他的发丝。

　　“他找你无非是要谈电芽项目，我无所谓，你要想签，签给他就是了。”索斯默声音浑厚低沉，夜色下，像是伺机而动的狼，灼热的手掐着虞安的腰肢将人往怀里带。

　　“啧，起开。”虞安甩开索斯默的手，语气轻佻：“我得去见见他，真是好奇。”

　　“好奇？”索斯默气息有些不稳，眼睛烧着火。

　　他不喜欢虞安对别的男人有好奇，不满，有点儿想吃人。

　　“嗯哼。”尾音上挑，虞安揉了揉索斯默的头发，“你吃醋了？那可是你弟媳妇儿~”

　　“哼，那小疯子能给人拿下再说吧。”

　　虞安嗤笑一声，还没开口，身旁的手机就响了，虞安涂了黑色甲油的手慢悠悠点了接听：“喂~？小煜宸，怎么有功夫给嫂嫂打电话呀~？”

　　“虞安，电芽项目不许给他。”索煜宸眼睛喷着火，盯着线人发来的消息，满脑子想的都是姜炙要回萧城了，这下大姐二哥再也没办法拦他，他要见姜炙，要将他永远困在自己的手掌心。

　　“为什么？电芽我可是很感兴趣的，人体器官体外再生技术，听起来就很有得赚。”

　　“赚个p，你丫是缺钱的人？”索煜宸不客气地骂道。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

　　索斯默捏了捏虞安的手，虞安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于索煜宸而言有些过分困难了，于是转而给了个台阶：“乖乖，叫嫂嫂~”

　　“虞安！你他妈……”索煜宸咬牙切齿。

　　索斯默骂道：“索煜宸，你再对虞安嘴巴不干净，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虞安不想再废话：“我和姜炙约了下周三晚上10点，野调club，晚点来，耽误我谈项目，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凭你打得过我？”索煜宸嗤笑。

　　“谁说我要亲自上阵，我有你二哥啊~”虞安笑嘻嘻，不等索煜宸反应就挂了电话。

　　索煜宸没恼，随手将手机扔在副驾，轻轻踩下油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想和姜炙玩玩，结果却先动了真情。

　　栽了就栽了，他认，心甘情愿地认，索煜宸认真想过，大不了就一辈子跟姜炙在一起，至于家里传宗接代的任务，那不是还有大姐吗，或者实在不行就死后他妈都捐了，又不是什么贵族太子爷。

　　可是姜炙居然敢甩了他，而且还是一声不响甩了他！这三年没有一天不去想姜炙，看着私家侦探传来的姜炙的照片，风轻云淡，言笑晏晏，就恨不得给姜炙撕成碎片。

　　很快就到了和虞安约定的日子，姜炙提早结束了工作，想到可能要喝酒，索性叫了辆车从隋氏直奔萧城。

　　Club的灯光昏暗而富有层次，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气，嘈杂的音乐声中混杂着冰块儿与酒杯碰撞的脆响，调酒师在吧台后熟练地摇晃着鸡尾酒。微醺迷乱的氛围催化了酒精，刺激着形形色色的人在灯光下摇头晃脑，挥汗如雨，寻找着宣泄的出口。

　　“操，得劲儿！哈哈哈！”虞安喘着粗气，哈哈笑着栽歪在卡座上，难得索斯默不在，他长臂揽过两个水灵灵的小男孩儿，抹了把汗，张嘴吃下他们喂来的葡萄与酒。

　　“这批男孩儿是新货，今儿新进的，个顶个儿的嫩，请虞总和姜总先品尝。”老板横肉堆积的脸谄媚地笑，低着腰，出油的头发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头屑。

　　“姜总，别客气，今儿消费我全包！”他扯开领带，解开两颗纽扣，领口骚包地大敞着，看向姜炙的眼神略带轻蔑。

　　姜炙三年前一声不吭甩了索煜宸离开，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怎么也联系不到。后来调查到，他和北川的商业巨头隋谦走了，好像是为了钱。

　　虞安是不满的。

　　他和索斯默在一起久了，对索煜宸，也就是索斯默的三弟，也算有点兄长情谊。

　　鉴于此，他对姜炙没有好印象。

　　姜炙穿着白衬衫，身形清瘦，纤细的脖颈从微敞的领口显露出来，昏暗的灯光衬得他皮肤更加透白，露出的手腕几乎可以看见清晰的血管纹路。

　　眼神清冷冰凉，长睫下垂，双手交叠，额间的碎发因为低垂的头而微微盖住眼眸。

　　“虞总，或许我们可以先谈谈电芽项……”他的声音也是凉凉，和此刻的氛围及不搭调，犹如深秋卷过的一阵残风，温和却透骨。

　　“哎？”虞安扬手打断他的话，随意掏出一颗烟放进嘴里，小男生歪着腰巴巴地给他燃上，他猛吸了一口，这才仰起头，透过云雾，那股不屑更甚，“姜总此言差矣，要谈项目，先得玩儿得开心是不是？”

　　他推了推身旁那个学生气的男孩儿：“去，伺候好我们姜总。”

　　男孩儿红着脸凑到姜炙身边：“姜总，吃点水果吗？”

　　姜炙摇摇头，他知道虞安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圈子里的每个人，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虞安的喜好，他在来的路上打听过，不奇怪也不小众，喜欢玩一玩漂亮的男孩罢了。

　　姜炙的眼神依旧清冷，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默默解开领口一颗扣子，纤细的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便一饮而尽。一杯Tequila slammer，虞安特意为姜炙调的，就打算要看姜炙醉倒在这里不可。

　　头颅微仰，漂亮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一动一动，虞安抿了抿唇，眼底烧过一丝兴味。

　　怪不得那个小疯子对这人念念不忘这么久，的确勾人。

　　漂亮脆弱却透着股倔，让人想发狠蹂躏，看他颤抖，看他哭着求饶。

　　烈性龙舌兰过喉入肚，酒精混合着气泡水的凛冽，烧得人五脏火辣辣地疼，姜炙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轻咳出声：“虞总，好酒。”

　　虞安勾起唇角，缓步走到姜炙身旁附身轻嗅，粉嫩的长发耷拉在姜炙肩上。

　　姜炙身上有淡淡的佛手柑香气，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并不搭配。

　　“香水品味很差。”

　　姜炙偏头，粉薄的唇扬起微小的弧度：“抱歉。”

　　“我听说电芽项目是专注于研发人体器官体外再生技术。想通过模拟人体内的自然生理环境，结合生物材，材料和电刺激技术，促进器官组织的再生和修复，以解决……呃，器官移植的供体短缺问题，对吗？”虞安眯着眼睛看着手心里的小抄，说得磕磕绊绊，表面云淡风轻。

　　“是。”姜炙不置可否，看来虞安有认真研究过他的企划案，那他今晚谈判成功的概率会高上很多。

　　“我们的研发组有实力进行生物反应器设计，这点还请虞总放心，或者我也可以带虞总去北川参观一下。”

　　“不必。”虞安笑着看向姜炙，目光下探，“姜总，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

　　“自然。”姜炙偏过头，躲过虞安灼热的眼神，又往下松开一颗扣子，露出半截清晰的锁骨，“虞总知道我和索煜宸有段儿乱七八糟的过去，若是不嫌脏，大可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