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念》唐苏娆

1、楔子

　　她用唇齿叼着一片玫瑰微微仰身望向高晖，泛着红的水眸，玫瑰花瓣轻颤像是即将坠落的蝴蝶，周围嘈杂的音乐，和他手中的酒杯都停在了这一刻。

　　高晖伸手夺掉她嘴里含着的玫瑰，将她身后掉落的皮草拉起“你喝醉了。”

　　李祁拉住他的胳膊低声笑道“高阳，你还要我怎样？”她红色亮片长裙被昏黄的灯光影映地像是一条浮光跃金的暗河，摇曳笙歌。

　　高晖的手怔在了原地微微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李祁再装醉，我要生气了。”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李祁抬眸望他微微仰身在高晖的脸侧“你不舍得。”吐息在他耳边，任由他把自己带离声色场所。

　　出了酒吧的门，李祁推开高晖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在快要跌倒时候被高晖拉住，她的眼泪却掉了下来“你要跟我生气？高晖，我要去气谁？”

　　她不过是被找来糊弄高晖父母的儿媳妇，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她不过是家道中落的李家无人在意的女儿，他也不过是被李祁认成了高阳。

　　所以高阳要她做他的妻子她同意了，她掉下来的泪，觉得自己廉价又丑陋，在机场落日的余晖下，被碧落渲染成橘色调的落地窗前，高晖替她擦去了掉落的泪，那个望着他背影怔怔地女孩，他有一瞬间像是想起了她的名字，仔细搜索过后却是无果，他神色淡漠地问她要不要成为自己的妻子，只不过是为了躲避无休无止的介绍，索性就任性一次吧，在盛大的余晖下，他带走了她，让助理替她办理好了辞职手续，在余阳西沉的前一刻，她被捡回了家，像一只流浪的野猫。

　　刚开始李祁还不太适应，高阳坐在客厅里摘下眼镜，挑眉看她“高太太，去做晚饭吧。”李祁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身灰扑扑的工作服，同手同脚的往厨房里去，打开冰箱看了半天，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高晖，低声噎喏“我…不会…做饭。”

　　高晖半圈住她拿出西蓝花和虾仁低笑了一下，用清水过了一下“我知道了。”他把炒好的菜分成两盘“高太太可以不会做饭，但嘴不能笨。”他说完也一怔，他这是怕她被刁难吗，可这份工作不会轻松，也不会好过。

　　李祁端过盘子放到餐桌上，两个人相顾无言，只有在吃完的时候李祁才说话“我知道了。”

　　高晖抬头看向她眼睛里还带着雾蒙蒙的水汽还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李祁拿着水杯的手有一点抖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我要睡哪里？高晖。”

　　来的路上助理已经跟李祁解释清楚了，还给了她一点忠告，高晖的脾气很差，但他不会发火……

　　高晖放下碗筷，叹了口气“是你自己要跟我回来的，李祁。”

　　李祁轻啜了一口又把杯子放下低下头看向剩下的带着波纹的水“要做吗？高晖。”

　　高晖起身，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的手落在李祁扎起的黑发上使劲地揉了揉“想得美，李祁，你是我请来的演员，不是……”他没有说下去，好像觉得有些侮辱人。

　　李祁笑了一下踮起脚轻轻地吻在了他的下颌“谢谢你，高晖。”

　　高晖愣了一下，自顾自地喃喃道“我不是高阳。”

　　李祁坐在小区门口的台阶上，手里的烟还在袅袅地起雾，从楼上下来的高晖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李祁我们分开吧。”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一如往前。

　　李祁披着他的外套沉默了一会“高晖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心，我不过是你找来应付家长的儿媳妇，又何必说的这么正式。”她吐了口烟雾，起身扯住华伦天奴的白色短袖看向他“要我脱给你吗？高总？”不达眼底的笑意，她望着他，高晖心尖颤动伸手擦去她的泪珠“对不起。”

　　李祁却扯住了他的手掌，缓缓低下头“别说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自作多情了。”她松开了手“高总，今天我不想回去了。让我走吧。”

　　第二天，高阳回国，高晖去接机，一路上兄弟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高阳突然问“你那个女朋友哪？”高晖突然沉默了起来，高阳低声笑了一下“余阳她是个清白的好姑娘。”

　　高晖没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高阳没拿行李，跟在他身后，还没到家，高阳突然说让高晖先回去，他去抽一根。

　　睡得不怎么好的李祁坐在楼下的绿荫连廊里，旁边是一群早起遛弯的大妈，她的牛仔裤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她没说话，只是烦躁地拿着烟没点。

　　高阳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低下头喊了一声“祁祁”他看着李祁的身影突然僵直起来，然后缓缓回头望着他，眼眶里蓄满的泪恍惚着掉了下来。

　　高阳走近她缓缓蹲下，一身话梅奶糖的味道，他还没想好怎么见她就抽了一包烟，他伸出手接住她掉落的泪又停在了原地，侧眸浅笑“怎么哭了？”她低下头贴近他的手掌，高阳心里有些惊讶以为她认错人了，却也将错就错擦去她的眼泪。

　　李祁的声音都沾了着湿糯糯沙哑着说“高阳你回来了？”高阳的手还沾着话梅糖的腻味，仔细下还有烟丝的苦楚。

　　高阳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好，有些僭越，身后的大妈猛拍了一下“小伙子，快入夏了火气大，也不能天天跟媳妇吵架。”大妈昨天其实没看见高晖跟她吵架，只是看着李祁那双含着泪的眼睛觉得高阳实在可恶。

　　高阳突然笑了起来“您说的对，我这不是一大早就来跟我媳妇儿请罪来了。”他半蹲在李祁身前，那双桃花眼分不清深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祁祁，是我的错，跟我回家吧。”他的指尖擦去她新溢出的泪沙哑着哄她。

　　李祁抬头看向大妈刚要开口说什么又看见了几米之外的高晖，缓缓起身朝着大妈鞠了一躬，高阳微微低下头，心下还有什么不明了，他笑着对大妈说“谢谢您嘞，以后我媳妇再一个人生闷气，您也替我劝劝她，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气上头了什么话都敢说。”大妈心里不太舒服，怎么以后还跟媳妇吵架，又觉得小伙子态度诚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高阳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堆纸币回国的时候他还没去换，都塞给了大妈“她爱吃薄荷味的冰激凌，您再遇见替我哄哄，今儿我们就先回去了。”

　　两个人往单元楼里进，谁也没理那边的高晖，李祁在电梯里松开了高阳的胳膊，刚要开口却被高阳打断“你挺喜欢我的吧？”

　　李祁有些错愕地望向他却没开口。

　　高阳继续道“李祁……”他干涩的唇瓣开开合合最后还是囫囵着把你跟我弟分了，跟我吧咽了下去，他不该这么有道德感才是。

　　电梯响起了，李祁突然看着他笑了一下“高阳你是不是记得我。”她走出电梯间开了门，进去给高阳倒了杯温水，高阳也没继续而是看向屋里的构造，落地窗阳光大面积的流落在客厅，纯白色的羊羔绒沙发，晶石的茶几，他弟好像很喜欢她，不是很好带她走。

　　高晖一进门本能地觉得屋里的氛围奇怪，明明高阳半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等他，桌上只有一杯温水，李祁坐在开放式厨房侧边的小餐桌旁，可他们之间的氛围就是谁也融不进去打不开。

　　高阳侧过头看向高晖“你到底跟祁祁说什么了？”他又轻佻地看向天花板“还是你们根本就是在骗爸妈？”

　　高晖沉默了起来，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李祁倒水的声音，李祁没说话望着大理石台上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叹了口气“大哥你说什么哪？”

　　高阳没有看她，只是跟着她也叹了口气“哥哥帮你出口气，祁祁。你也不要吗？”

　　李祁一时间不明白他的意思，不明白他是在敲打谁，她跟高晖的协议里，坐满三年高太太，高晖送她出国，给她一间商铺，一套公寓和每年的赡养费。

　　高阳的余光扫到那个僵直地身影，低声唤她“祁祁，我也想喝水。”

　　李祁端着凉杯往客厅走，却在路过高晖的时候打翻了水壶，她慌忙地蹲下无措地替他擦拭着裤子，惊慌的又要落下泪来，她牵住他的裤腿“高晖去换一件吧。”

　　高晖低头看她，牵起她的手“一起吧，阿姨会打扫的。”

　　高阳侧眸看向他们，没在开口，从厨房拿来纸巾半蹲着擦干了地上的水，他记得高阳不喜欢请阿姨，他侧眸看向进了主卧的人嗤笑了一声。

　　高晖进了房间就松开了手，手指搭在皮扣上看向李祁，慢条斯理地问“你跟他说了什么？”他又挑眉看向李祁“算了，不怪你。”

　　李祁被他的语气吓到，脑子里都是条约里被他哥发现怎么办，她跟高阳上来后两个人都没有把房门关上，她换了件浅灰色的蚕丝吊带长裙。

　　高晖来的时候，门就是大开的，高阳坐在沙发上在想什么，他知道高阳是做给他看的。他在衣帽间里低笑了一声，好像他哥很喜欢他的假老婆。

　　水流的声音延绵不绝，李祁站在淋浴下沉默地想高阳会做什么，等她出去，兄弟俩坐在沙发上面前还摆着果盘，还特地留出了一小碗是她爱吃的浆果放在她刚刚坐的位置，高阳看向她笑了笑，挑了挑眉示意让她坐在那边，高晖像是毫无察觉一样，安静的吃着水果。

　　李祁坐在客厅，桌上还摆放着《地下室手记》，她翻开第一页“我是一个有病的人……”她怔怔地望着这行字，突兀地笑了笑，高晖看向她手里的书，又看向干净的地面，起身回了书房，他手里拿着的是俄文的原版，他以前看过。

　　高阳坐在沙发上声音也懒洋洋的“祁祁，你别喜欢他。”像是小孩子一样蛮不讲理，视线却没落在她的身上，只是躺在沙发上看向纯白的墙面那句“我会带你走。”还是没有说出口。

　　李祁茫然地抬头看向高阳，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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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李祁抬眸望他微微仰身在高晖的脸侧“你不舍得。”吐息在他耳边，任由他把自己带离声色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