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骷莯

6、康复

　　自那之后又过去了很久，日子也重新恢复了安稳平淡。在此期间柏骅和宜欢等人愈发熟络——偶然间江游还得知柏骅目前任职的大学和陈促他们竟是同一个——宜芷来酒吧的频率也愈发频繁，不过与之相对的，江游见到逸空的次数越来越少，蛋黄酱的库存也重新多了起来。

　　江游看着手机屏幕里将一杯传统鸡尾酒做出八百种花样，俨然把吧台当作实验室的调酒师叹了口气，在笔记本上歪歪扭扭的草图上勾勾画画。黑乎乎的线条粗糙地勾勒出每个元素的轮廓，想象里漂亮的鸡尾酒呈现在本子上却是比“寄生虫”还要让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逸空或许会喜欢，江游瘪瘪嘴，那他应该再往里多加点蛋黄酱。

　　清脆的风铃声拉回了江游的注意力，他循声看去，一时间只看到一只硕大的背包。

　　“？？？”江游眼睁睁地看着背包长了脚似的向自己靠近，在他怀疑背包成精的前一刻他终于看见了背着背包，身躯被宽大斗篷包裹的紫藤萝色发萝莉。

　　看着一点点挪到吧台前，似乎在认真端详酒水单的女孩，江游不由得浑身冒汗。

　　现在孩子都这么早熟了吗？？？

　　“那个，未成年不可以喝酒哦。”

　　女孩闻言叹口气，放下背包，手熟练地伸进某个夹层，掏出什么东西放在了吧台上。

　　是张名片，还有身份证，上面的出生日期让人不得不承认这是位合法萝莉。

　　“我叫钱莱，你也可以叫我钱钱，或者发财，”钱莱收回身份证，面无表情地开始自己的业务推广，“只要你有钱，一切需求我都可以满足，钱来即货到。如有需要请电联说清需求和接货地点，机不可失——”

　　“好久不见啊钱老板，”宜芷笑眯眯地打断了钱莱的广告时间，收走了吧台上的名片，脸颊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苍白，“怎么有空来喝酒？今天我请客。”

　　“我今天不是来喝酒的，”钱莱耸耸肩，“客人把交货地点定在了这儿，不过既然遇到了你最近有什么需要刚好可以提出来。”

　　“那就麻烦钱老板了，老地方。”宜芷递给钱莱一张对折的清单，钱莱略略看了一眼便将其收进了背包。

　　“师父，钱……老板就是酒吧的供货商吗？”江游小小的纠结了下对钱莱的称呼，还是决定和师父统一。

　　“嘛，算是吧。”

　　“啊，你就是柏骅对吧。”钱莱也锁定了自己的目标，小心地从巨大的背包里拿出对方订的货，看包装似乎是最新款的打碟机。

　　“是的，麻烦你了。”柏骅示意了下付款成功的页面，钱莱也表示大功告成很快离开了。

　　“诶——柏骅你也体会到DJ的快乐了吗！”宜欢兴致勃勃地看着精致的包装盒，跃跃欲试地想拉柏骅一起体验音乐的魅力——就像柏骅教她画画那样。

　　但那个盒子很快被送到了她的眼前，宜欢有些惊讶地抬头，面前是脸颊微红的旅行画家，青年声音如往日一般温和，却藏了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虽然可能有些突兀……但我真的想了很久。自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被你深深吸引。不管是你坚韧的性格还是对梦想的执着都令我着迷，让我开始希望你的未来也能有我。”

　　“所以以这份礼物作为开始，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音乐恰好切换到了下一首，柔和的女声合时宜地响起，搭配上这一幕说得上是浪漫。

　　倘若抛却一旁浑身冒着黑气，眼神锐利到能杀死人的哥哥的话。

　　虽然在妹妹和徒弟的阻拦下宜芷压下了将柏骅就地掩埋的心思，但该有的考察一个都少不了。

　　尽管在过往的相处中这小子似乎还不错，但离能让他放心托付妹妹还相距甚远，虽然……

　　“哥哥放松些啦，我也是有自己的判断的。”妹妹这样说过。

　　但果然不能就这样放任猪拱自家白菜！

　　似乎是过于激动宜芷咳嗽了两声，获得徒弟担忧的顺背。

　　“师父……”江游有些不自在地推推鼻梁上的墨镜，尽力忽视来往行人探究的目光，“我们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啊，抱歉阿游，”宜芷捏了捏眉心，把墨镜和口罩摘了下来，“我有点神经质了。”

　　“毕竟关乎宜欢姐的幸福，我能理解师父。”江游安慰着宜芷，余光好像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急忙转头看去，却扑了个空。

　　“怎么了？”

　　“没，”江游慢慢摇了摇头，“大概是眼花了。”

　　“欸——这么说，你一直在四处旅行啊，”宜欢的眼睛很亮，语气里满是向往，“真好啊。”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去更多的地方。”柏骅笑了笑，把一次性筷子上的木刺细细打磨好递给宜欢。

　　“嗯……我替哥哥向你道歉，”听了柏骅的话，宜欢有一瞬期待，但很快低落下去，“你知道的，我身体有很大问题，多亏了哥哥才能像现在这样正常生活，但也需要定期复查。”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可能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地行走在各地——”

　　“宜欢，”柏骅打断了女孩未尽的话语，“我说过，我的表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我也想过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可能遇到的困难。”

　　“我喜欢你，我想了解你的一切，也想和你一同解决那些困难。”

　　“这就是‘我们’的意义不是吗。况且……”画家的声音有点小，似乎有些难为情，“我也有信心能比你哥哥更好的保护你。”

　　“滴滴滴——”刺耳的警报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和谐氛围的同时引起一片骚动。

　　“快走。”柏骅反应很快，一把拉过宜欢便往安全通道跑去。

　　火势似乎很大，隐约能闻到焦糊的味道。柏骅小心地护住宜欢，防止她在混乱的人群中磕碰到，所幸他们所在的餐厅距离出口不远，算是有惊无险。

　　商场外已然有消防车和救护车停下,柏骅带着宜欢走到稍微开阔的地方，隐约听到人们的窃窃私语：

　　“最近又是失踪案又是火灾，未免太危险了。”

　　“是啊，这样谁还敢在这里生活了。”

　　“别提了，我家孩子还说这几天接我去他们那里……”

　　“宜欢姐！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你们呢？”宜欢有些疑惑，“你们也来这里了啊。”

　　“是啊好巧——师父？”江游有些心虚地抓抓鼻子，转头看到正看向冒着浓烟的商场面色阴沉的宜芷有些担心。

　　“我没事，”宜芷安慰地笑了笑，“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些事要处理。”

　　这次的火势虽然看着骇人，所幸因为疏散及时伤亡并不严重，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去，没人注意到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

　　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一个人正捂着嘴用力咳嗽着，鲜红的液体争先恐后地从指缝漏出。在他面前躺着几名穿着长袍的人，怪异统一的装扮仿佛来自什么□□组织。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那人喘了口气，沾了鲜血的手随意在墙壁上一抹，看着在他面前站定的来人咯咯笑了起来。

　　宜芷看着扶着墙壁勉强支撑身体的青年，声音很冷：

　　“你做的过火了，逸空。”

　　柏骅在商场的行动似乎打动了宜芷，青年默许了两人的交往，也不再用可怕的眼神瞧着柏骅——某种层面上也是因为见面机会少了，宜芷又恢复了前段时间的忙碌，脸色也明显苍白起来。

　　“哥/师父……”终于江游和宜欢再也看不过去，把宜芷堵在家门口试图说服这个工作狂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好了好了，”宜芷无奈地打断二人的施法，“我的工作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我也刚好想和你们说的。”

　　青年故作玄虚了会儿，最终架不住两个人的软磨硬泡，言语里满是笑意：

　　“明天你们和我一起去实验室。”

　　“之后一起庆祝宜欢康复。”

　　“阿游，你在这里等我们。”宜芷递给江游一杯水，让他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

　　江游点了点头，看着打开又关上的房门，心底隐隐泛着激动，灼得心脏有些烫，让他不由得将一杯水一饮而尽。

　　宜欢终于彻底康复了，以往不能体验的鬼屋，酒精都可以体验，喜爱的DJ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学习，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江游本想一直盯着房门，等到结束第一时间恭喜宜欢。但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力过于集中的缘故，睡意毫无预兆地袭来，任凭他怎样摇头都无法克服。在意识彻底归于虚无前，一阵细微的刺痛自脖颈传来。

　　“阿游？快醒醒，起床啦！”

　　江游是被宜欢欢快的声音叫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满脸欣喜的女孩和旁边微微笑着的师父。

　　“我康复啦！”女孩很激动，甚至跳了两下，似乎想更切实的体会充满活力的身体，“我康复了……”

　　宜欢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肩膀开始一抖一抖，话语夹杂了哭腔：“谢谢哥哥……这么多年都拖累你了……”

　　“说什么傻话，”宜芷揉了揉宜欢的脑袋，“你和阿游是我的家人，保护你们是我该做的。”

　　“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要有所顾忌，”宜芷胳膊一勾，把两个人都拢进了怀里，“阿游也是。”

　　江游感觉自己一瞬间被温暖包裹，熟悉安心的气味就萦绕在鼻尖，将他的心脏也塞得暖洋洋，浓烈的感情源源不断地溢出，在舌尖绕了几圈，最终却只化成了紧紧拥抱的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