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掀桌以后》得屋

3、遇见故人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时分，陆和明三人收拾妥当，便准备出摊赶早市。

　　好位置是要靠占的，陆和明初来乍到，只能占到一个较偏的位置，支楞开来，等客上门。

　　众所周知，食客们都喜欢去味道相熟的摊位用食，陈铁牛望着匆匆在自家摊子前走过的食客，有些着急地对陆和明道：“我们要不要也招呼一下？”

　　陆和明还在有条不紊地摆放着伙计，闻言道：“不着急。”

　　过了，终于有一个赶时间不耐烦等位的食客步入这家没有客的馄饨摊子，他开口就是一阵急匆匆：“快些给我一碗馄饨，我着急赶路。”

　　“好嘞。”陆和明应道。

　　她用湿布提着陶瓷锅的盖子，发现水开了，便打开手推车上的抽屉，拿出两排共十个馄饨放入陶瓷锅中，盖上盖子，接着又取出一个碗，放入一点酱、葱丝、蛋丝、榨菜，拿起一旁盛着热水的茶壶倒入，见时间差不多了，再提起陶瓷锅盖子，取漏勺将浮起的馄饨捞入碗，陈铁牛再把热乎乎的馄饨端给食客，再递给他一把勺子。

　　食客接过勺子，看到墨色的汤碗中飘着一个个白中带粉的馄饨，翠绿的葱丝、黄色的蛋丝点缀其中，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开，他用勺子轻轻搅动汤碗，再捞起一只馄饨，靠近唇边轻轻吹，待凉一些，他轻轻咬上一口，肉糜裹着汤的浓香，咬着糜烂但有嚼劲，馄饨皮的米香并未被汤掩盖，反而中和了汤的咸香，整个馄饨吃起来口感层次分明，让他忍不住舀起下一个馄饨。

　　食客本就图个饱腹，但这碗馄饨吃得他分外满足，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陆和明三人紧张看着食客，等着他的反馈，见此，三人皆是轻松地笑开来，陆和明更是感觉从未有如此强的成就感。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络绎不绝。

　　第一位食客吃完后，很快就有第二位食客上门，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食客渐渐多了起来。

　　第一日准备的吃食不多，勘勘到午时就结束了，三人收拾一番，推着车回到家中，关上门兴奋地数着铜板，然后哈哈大笑开来，像是干成了什么大事一般，其中就是陈铁牛笑得最夸张，绕是平日里以贵女风范约束自己的陆和明，此刻脸上也是笑意泛滥，可见心情之好。

　　匆匆吃过午膳，三人再出去采买，特意准备得多一些，回来后剁馅洗菜切丝，重复前一天的流程，三人不但不见烦不说，浑身仿佛有用不完的劲。

　　第二日早上还是同一时间段出摊，还是同样的地点，刚支楞开来，就有食客上门了，随后食客来得越来越多，有昨日已经食过重来的，有听昨日食客说不错今日来试试的。

　　本来昨日食摊她和陈铁牛两人就能应付，今日来人太多，春谨这个伤患也加入了招待队伍。

　　这日的食摊准备了两波的食材，中途陈铁牛还回家拿了一次食材，直到临近傍晚才结束三人兴奋地准备下一日的食材。

　　食摊生意有条不紊进行着，在陆和明为越来越好的吃食生意兴奋时，哪知已经碍了一些人的眼。

　　这日临近午时，食材又卖完了，陆和明转头道：“铁牛，你回家一趟把饺子馄饨再拿一些来。”

　　陈铁牛应了声“诶”，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一位吃着馄饨的穿着灰色粗布短打的汉子叫起来：“老板娘，你这馄饨怎么会有苍蝇。”

　　闻言，不少人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朝声音来源处看来。

　　陆和明直觉不可能，买肉切菜剁馅她们都仔细着呢，绝不会让苍蝇混进来。

　　陆和明走过去看汉子的汤碗，只见上头确实漂浮着一只完整的苍蝇。

　　大汉又朝四周喊道：“大家快来看哪，这馄饨摊子有苍蝇，这可怎么吃啊！”

　　食客听了人心人心浮动，有那要跨进摊子的食客把脚收了回去，站在外头观望。

　　春谨欲与大汉理论，陆和明暗中拍拍她的背，暗示让她来。

　　陆和明看向大汉，直觉此人不怀好意，若不是解释清楚，哪个食客还赶来用食，于是她问道：“您是何时发现的苍蝇，我们端出来时可是没有的。”

　　大汉“呵”了一声道“还能是什么时候，我咬了一口馄饨，这苍蝇就蹦出来了，想必是你们包的时候沾染在里头的。”

　　陆和明道：“客官此言差矣，若是客官咬了一口，苍蝇才蹦出来的，那馄饨有鼓包才对，各位客官来看看，可有鼓包。”

　　有几个好事心强的食客上前一看，大汉咬了一口的馄饨皮裹着肉，哪来的鼓包。

　　大汉噎了一下，用手乱指着食摊道：“那肯定是哪里到下来的。”

　　此话更说不通了，陆和明道：“各位食客可看到食摊里有苍蝇？”

　　食客看向四周，确实是没有苍蝇的影子。

　　接着陆和明指着食摊四周绑着的小草丛，道：“诸位可知这是什么，这叫薄荷，有驱苍蝇蚊虫之效，食摊每日一换，是断不可能有苍蝇的。”

　　有理有据的一番话说得食客心服口服，只是大汉面色变得不太好看，仍强词夺理道：“从你家吃出的苍蝇，你说怎么办吧。”

　　面对大汉的无理挑衅，陆和明浅笑一声道：“我刚嗅了一下，您身上有些异味，是不是您……”自己带来的。

　　意犹之意食客心领神会，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大汉见诬陷不成，反遭一通嘲笑，恼羞成怒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随后掀翻了桌子，大喊道：“砸了！”随后几人拿起棍子冲进来打砸。

　　望着如流水般退去的食客，陆和明暗道一声糟了，刚才怼得太得意忘形，忘了陈铁牛现在不在场。

　　春谨抄起挂在手推车上的棍子，横在陆景身前，喝道：“谁敢！”随即冲上去与来人对打。

　　春谨身上还有伤，陆和明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果不其然，平日能使出十分的力，现在也只能使出四五分，加上寡不敌众，不一会儿春谨便被冲回来，陆和明见状过去当她的垫背，两人齐齐摔在地上。

　　陆和明撑起上半身坐稳身子后，拉着春谨起来，只见她的衣裳上有了点点血丝，想必是伤口尚未好全又裂开了，她望着摊子里的一片狼藉，恨恨地看着大汉。

　　大汉得意地看着陆和明，嚣张道：“这里不是你摆摊的地方，你换个地方摆吧，否则我见一次就砸一次。”

　　陆和明这才明白过来，今日这无妄之灾原来是挡了别人的道。

　　陆和明有些不服气，今日挡了大汉的道，就要被砸，来日挡了他人的道，就要被别人砸，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她还要怎么摆摊。

　　可惜夏谨冬谨不在，不然今日她怎么会吃这样的亏。

　　显然春谨也咽不下这口气，她道：“陆姐姐，你放开我，我还能打。”

　　大汉见这俩人还没被打服，当即眉毛一跳，喊道：“继续砸！”

　　不能砸，再砸下去什么都没了！

　　春谨欲冲出去，陆和明从身后死死抱住她的身子，不让她再上前。

　　春谨的伤也不能再加重了。

　　望着摊内嚣张的汉子，摊外躲躲闪闪、退避三舍的食客，陆和明心中沉沉的，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仿佛是听到了陆和明的心声，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谁在此处闹事。”

　　然后传来“砰砰砰”的声音，陆和明定眼一看，一位着青裳的姑娘，一位着藏青色衣裳的姑娘正在制止大汉等人的打砸。此时她们背对着陆和明，陆和明看不见两人的脸，却莫名觉得两人的身影、声音很耳熟。

　　春谨却松了一口气，转头对陆和明道：“是夏谨冬谨她们。”

　　陆和明震惊地望向前方，看到她们打架间隙转过来的脸时，才确认是她们两个，原来她们都瘦了，难怪她一开始没认出来。

　　陆和明当即喊道：“夏谨、冬谨！”

　　两位姑娘抽空回头，惊喜地发现是她家小姐，立刻回应道：“小姐！”

　　夏谨冬谨没想到她们循着讯号找过来，看到一处摊子被欺，本想打抱不平而已，结果找到了她家小姐，真是意外之喜。

　　大汉见对方来了人，便叫手下停手，但仍吓唬道：“听好了，别在这摆摊了，不然什么时候被砸都不知道。”

　　说完，便叫人撤退，只是晚了，有一股威喝声传来：“谁在此闹事！”

　　紧着着几个穿着盔甲的士兵踏马而来，领头的那位骑着黑色高头大马，一身银白色盔甲映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原来是宣威将军来了。

　　大汉暗叫：坏事了。

　　陆和明看见来人，惊喜喊道：“诸云！”

　　诸云也颇感意外，应道：“陆妹妹！”

　　叛乱初定，金水镇这一片还有些混乱，诸云便带兵在此处巡逻，看到这边乱哄哄的，以为寻衅滋事，结果是遇到了故人。

　　只是这场景他有些看不懂了，食摊乱糟糟的，陆和明置于其中，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看着是劳作的模样，怀着抱着一个受伤的丫鬟，旁边围着两个风尘仆仆的丫鬟。

　　他问道：“陆妹妹你……”

　　陆和明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晚点再说。”

　　大汉见势不对要走，被几个下了马的士兵剪了手押着，陆和明见状，指着大汉对诸云道：“他们只是打砸了店铺，赔点银子就行了，不用……”

　　话未说完，诸云一摆手制止她道：“陆妹妹不必说了，我那兵蛋子自会调查清楚。”

　　诸云不是个没谱的人，听他这么说，陆和明便不再说什么了。

　　只是这食摊今日只能先收摊了。

　　陈铁牛此时才姗姗来迟，他看见现状就猜到了什么事，当即跑到陆和明面前蹲下，面色凝重道：“铁牛该死！”

　　陆和明没听出他话里的请罪，她边扶起春谨便对他道：“今日这生意是不能再摆了，铁牛，你和夏谨冬谨一起收拾一下。”

　　站起来后，陆和明问春谨：“感觉如何？”

　　春谨用手掩住出血渍的地方，笑道：“陆姐姐，没事的。”

　　陆和明哪不知道她的欲盖弥彰，此处不是问话的地方，只能回去再说。

　　收拾妥当后，陆和明向诸云告别，哪知诸云侧身对手下叮嘱了几句，道：“我送你回去。”

　　陆和明本不欲麻烦他，奈何诸云不肯，在她们推车离开时，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一路上陈铁牛沉默寡言，陆和明怕他愧疚，一到家中便嘱咐他修补桌椅，让他没空胡思乱想，然后扶着春谨进屋，撩开衣裳一看，果然出血了，陆和明拿出药碗，让夏谨冬谨给春谨换药，自己出去招待诸云。

　　这时门又被敲响了，陈铁牛去开门，空气瞬间就感觉安静了。

　　陆和明定睛一看，然后不相信般闭眼，再睁眼，发现自己没认错。

　　原来是季怀鸣来了！

　　呵，今日遇到的故人有点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