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要女领导》空心柿子

2、虚与实（二）

　　张志航脸上藏不住笑，他眼睛看着吴冉，可是话头却对准了刘心悦：“心悦你跟着纯姐最久，你应该比较了解吧？”
　　职场人很忌讳问不该问的事情，说不该说的话，场面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刘心悦显然不想搭话。
　　张志航便对着同样喜欢八卦的孙明浩重复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作为与刘心悦同期加入宋纯和团队的孙明浩，该知道的不会少，甚至了解的更多也说不准。
　　毕竟……这可是明盛，任何一点桃色绯闻都不会被放过。
　　孙明浩平日里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长相比较凶悍，身材又高大魁梧，沉着脸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一旦和他混熟了才知道，这个人本质八卦得很，在熟人面前，言辞相当犀利毒舌。
　　“你是说她和秦海吗？我只知道他们两个是同时被招入公司的，前不久一同被提升的，人送外号：职场青梅竹马，不过也是因为两个人一路帮扶过来的，但是你要说他俩之间的八卦，我是真的没听说过。”
　　职场青梅？听听，多带劲！
　　张志航来劲了：“没听说不代表没有啊，你看她一个离婚的女人，秦海肯定瞧不上她，说不定人家巴巴往秦海身上凑呢。”
　　“说不定吧哈哈，不过秦海一直没有结婚，有没有可能是在等纯姐解开心结？”孙明浩的脑洞大开。
　　“心结？难道又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孙明浩故作神秘：“人家婚姻的事情我哪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只知道闹得不愉快，细节那你得问她自己。”
　　“总不会是不解风情……被她老公，哦不前夫，无情抛弃了吧！”
　　刘心悦和吴冉对视一眼，这两个人越说越不堪了。
　　张志航眉飞色舞，讲到此类话题的时候，他总是兴奋无比。
　　吴冉忍无可忍：“至于吗，离婚了又怎么了，领导那么漂亮能力那么强，秦海配不配得上还说不准呢。”
　　刘心悦放下筷子：“而且就算是离婚，离婚的原因关你们什么事情，假设是丈夫出轨那也是丈夫的问题，解不解风情是抛弃妻子的理由吗？”
　　“她漂亮？”张志航和孙明浩对视一眼，发出爆笑，两个人不约而同做出呕吐的表情。
　　张志航的五官挤在一起诉说他对此的极力不认同：“你没看到她走路的时候脖子前倾，一点气质也没有，难看死了。”
　　刘心悦逼视着张志航：“什么时候人家走路的姿势也惹到你们了？”
　　张志航缓了缓气氛，甩出了他的疑问：“你们俩不是很讨厌她么，怎么还帮她说话？”
　　讨厌的事工作风格和说话方式，至于其他……
　　话不投机半句多，吴冉示意刘心悦，刘心悦会意，端起餐盘：“我们先走了，去楼下买杯咖啡。”
　　吴冉走得飞快，刚才那些调笑的话却在脑中挥之不去。
　　这就是明盛吗？
　　这就是售空APP最重要绩效最好的团队吗？
　　果然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看上去厉害无比光鲜亮丽的人，私底下都是如此不堪的。
　　有的时候她搞不清楚，张志航、孙明浩等人对宋纯和的恶意，究竟只是因对她有些独断专横的领导风格的不满所致，还是他们天生就对女性领导恶意满满以至于宋纯和成为了他们口中发泄和攻击的对象呢？
　　“你怎么看孙明浩？”刘心悦突然问。
　　吴冉愣了愣，她本以为刘心悦会吐槽张志航多一点，毕竟方才的话题完全由张志航牵动走向，说出不堪评论的也都是张志航。
　　但是孙明浩……客观来说，他并没有说出非常难听的话，他更多的是顺着张志航的话头……
　　算了，反正她也只是个实习生，对这里的人和事都不了解的，也没办法做出客观评价。
　　“我觉得孙明浩还好，如果只是从刚才的对话来看。但是张志航实在是过分极了，很油腻说真的。”
　　刘心悦挽住吴冉的手臂，轻声说：“我很讨厌孙明浩，很讨厌。”
　　吴冉愣住了。
　　以她对刘心悦的了解，刘心悦是一个非常理智温和的人，她从来不与别人起争执，她是那种典型的道理至上主意。
　　加之她不过一个实习生，刘心悦没有必要将明盛内部的复杂人际关系悉数告知，也因此她们之间的交流更多的关于吃喝玩乐，甚少聊及公司的人际关系。
　　那句轻声的真心话，是吴冉第一次听见刘心悦这样说。
　　下午，窗外阳光正好。
　　宋纯和将思绪从电脑中剥离，想着要不请大家喝一杯奶茶。
　　这么想着，便在团队群里发了点餐链接。
　　半小时后，所有人都点了餐，群里没有一个人回复一句。
　　宋纯和看着死水般沉寂的群聊，里头最活跃的就是她这个群主，除非她强制说大家收到了都回复，不然绝对没有人主动回复她的任何话。
　　罢了罢了，早就习惯了。
　　宋纯和摇摇头，点开另一个工作群。
　　秦海：叶老师那边麻烦快点将语料库提供过来。
　　叶青松：下午同步，现在还在整理。
　　杨絮：最新通知，用户‘给你一棵草’在头条发布了文章，控诉售空APP的监管不力，导致评论区欺诈分子横行，个人直接损失8万余元，扬言要投诉明盛。
　　宋纯和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噼里啪啦打字期间，奶茶送到了。
　　员工们一窝蜂上前去拿走各自的奶茶，只剩下她的那杯孤零零被留在桌上。
　　宋纯和无奈，只能自己站起身去拿奶茶。
　　她忽然想起来上学时期，因为不小心招惹到了一个小混混，导致被孤立了一年多的事情。
　　明明是为了帮助一个女孩子出头，最后遭殃的却是她自己。
　　混迹职场将近十年，也曾经因为帮助同事而遭遇背刺。
　　宋纯和捂着额头自嘲地笑了笑，那些时候的情形，和现在好像有些相似。
　　时间过去了很久，但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林总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宋纯和叹口气，接起电话：“领导，没错我这边已经在和杨絮沟通了，杨絮的意思是媒体的文章不好沉，一是费用不低，二是用户如果发现文章被沉了，可能会再发文泄愤，到时候他们也管不过来。”
　　林总道：“评论区管控关键字的功能赶紧上线啊，还在这啰嗦什么呢？”
　　这不是……你说方案不全面，没给我通过吗？
　　宋纯和张张嘴，愣是没有说出话。
　　林总俨然有些不耐烦了：“叫秦海他们赶紧上线功能，先控制住情况再说。舆论方面，我再和杨絮他们经理开会讨论一下！”
　　宋纯和点点头：“好的，我马上联系秦海。”
　　电话拨过去，秦海只简短地回了几个字：已经上线了。
　　搞了半天，只有她宋纯和一个人被这群人蒙在鼓里？
　　宋纯和顿觉不妙。
　　没有经过林总的同意，秦海不可能直接同意功能上线，既然林总和秦海私下里都商量好了，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将事情搞得弯弯绕绕呢？
　　仔细想了想近期的一系列项目和事务，宋纯和自认为没有阴谋论，既然如此，林总这一举动便显得意味不明了。
　　“青松，你一会有了空来我这里一下。”
　　叶青松叹了口气，嘴里嘟囔了句什么，拿起笔记本和圆珠笔，迈着慢吞吞的脚步，特地挑选了需要绕个圈子才能走到领导工位的路线，在到达宋纯和等待的临界值之前，坐到宋纯和的工位前。
　　他身后是十数双充满同情和好奇的眼。
　　“功能上线后，该做的数据分析不能少，该盯住的数据不要放松。一有问题立马同步，咱们团队内部就不要藏着掖着，对谁都没有好处。”
　　叶青松的声音明显比宋纯和的低几个八度：“好的，会带着吴冉一起盯着。”
　　宋纯和这时刻意压低声音：“吴冉那边你可以带着，但是别太费心。”
　　叶青松不解。
　　“啧，还不懂吗？”宋纯和身体微微前倾，用更小的声音说：“吴冉只不是进来实习三个月，谁知道秋招后她会不会来我们公司？如果不来，选择了一个竞争对手的公司，那岂不是……”
　　叶青松无语。
　　兴许是叶青松的眼神触动了宋纯和的神经，她冷笑道：“你可别觉得我太谨慎，太小题大做。之前是出过事儿的，明盛的一个实习生最终去了别的公司，走的时候拷贝走了一份数据，被公司查出来了。”
　　宋纯和举的例子确实关乎数据泄露问题，然而这与是否好好培养实习生毫无关联。
　　叶青松作为社招进来的，自然不会再多说，为了避免生事，他点点头表示已经清楚了。
　　宋纯和这才靠回椅背上，喝了一大杯咖啡。
　　她还要和秦海扯扯皮，问清楚到底是什么猫腻。
　　如果秦海要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那就不能心慈手软。
　　眼看着快要到下班时间了，宋纯和估摸着自己今天要加班，便拿起手机，想着给家里的孩子打个电话。
　　谁知道这一看竟然给她吓了一跳，手机上已经有七八个未接来电，都是住家阿姨打来的。
　　孩子才刚上小学，没有手机，因此当时雇佣这位阿姨的时候说好了，有什么事情阿姨直接打她手机。
　　平时她都是振动状态，确保能够接听到别人的电话。而这次是由于开会的缘故，她把手机调整成了静音，这才导致一个电话都没接到。
　　最后一通电话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前了，明明是有些冷的办公室，宋纯和愣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女儿是出了什么事？
　　宋纯和腾地一下站起，椅子被撞出去老远，她也顾不得这些了，飞快跑去了楼梯间。

　　取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