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宁事》晓山川

2、第 2 章

　　次日一早，苏景知跟着云礼去了衙门，府中便只有白若华和丫环七荷，还有两丫环，府中上下只要白若华空闲便打理一番，平日里看上去也是干净的。

　　白若华还是像往常一般，在屋里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找好友姐妹聊天叙旧。

　　经过后院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白若华来到云姝月房门外，敲了几下，许久也不见她来开门，便推门而入。看着还躺在床上睡觉的云姝月，她忍着不生气，脸上露出可亲的笑容，坐在床沿，语气尽显温柔：“乖女儿，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见她没反应，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脸，皱起了眉头，又用手摸着她额头，对着旁边七荷说道，“去找个大夫。”

　　“是！”

　　大夫坐在床旁，一手摸着胡子，一手为云姝月把脉，随之将被子为其盖好，对白若华道：“云小姐只是受了些风寒，这几日多雨，温度转变大，就尽量不要出去淋雨受凉，我抓几副药，让云小姐服下。”

　　“那就多谢大夫。”

　　七荷带着大夫离开，白若华叹了口气，摸着云姝月的脸一揪：“还不醒，还装到什么时候。”

　　云姝月摸着脸，睁开眼睛，撑起身子坐起来。

　　白若华脸上没有刚刚那紧张之色，起身整理衣裙，看样子像是要离开。

　　“娘，你去哪？你走了，就没人照顾我。”

　　云姝月没了往日活泼样，说话举止都很虚弱。

　　白若华还是很心疼她的，走近捧着她的脸，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揉搓着其脸：“乖，就在家。”

　　“那你要去哪？”

　　白若华转身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玉香坊来了些新品胭脂，我让七荷留下照顾你。”

　　“娘，给你乖女儿带些吃的回来！”云姝月朝门口喊着，也不知她娘听见了没。

　　她说话的声音都无力，说完还开始咳嗽起来，连生病都还不忘吃的。

　　见母亲走远，她紧紧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拿出藏在枕头下的话本。

　　看着没一会儿，双眼便开始犯困，本还想强撑将话本看完，但耐不住眼睛已经闭上。

　　话本从她手上掉落在地上，纸上一边写字字，一边还画着一个俊俏公子。

　　一个时辰后，云姝月醒来，双脚用力踢开被子，身体摆出一个大字，她捡起话本，也看不进去了，着实有些无聊，突然蹭的一下坐起来，头传来一阵眩晕。她慢慢挪动，下床穿好鞋，穿上衣服，打开房门，将头探出去四周看了一圈，见四下没人，蹑手蹑脚地出来后，轻轻将房门关上。

　　白若华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她立马推开房门，在白若华走进屋子时，她乖巧的端坐在床上：“娘，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没在外面多逛一会儿。”

　　“怎么？你病这么快就好了，我走之前不还一副柔弱无力的样子吗？想出去啊！”

　　“没有，我热，就想出去吹吹风。”

　　白若华还是有些心软，看着她这副样子也凶不起来，便去找了件披风给她披上，才让她出去，刚一转身，映入眼睛的就是云姝月乱糟糟的床。

　　她拿起被子，又将其放下，转身跟着离开：“算了，赖得给她弄，还不如去试试我新胭脂。”

　　到门口时，又碰上折返回来的云姝月，见她盯着自己：“下次给你买，我给忘了！”

　　“哼！”

　　“你看你身上的肉，还吃！”

　　“骗子！”

　　睡了一觉，她身体到没有之前那般无力，云姝月一蹦一跳地来到前厅，见父亲和苏景知两人站在哪说着什么，便鬼鬼祟祟朝二人走去。

　　苏景知目光看向她，只见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见父亲还没发现自己，云姝月慢慢走到他身后，大声喊了声爹，将其吓得全身一抖。

　　“爹，你们聊什么呢？”

　　“臭丫头，你想吓死你爹啊！”又转身对着苏景知，“那景知，你就和岳书他们几个，先一起去城中巡视。”

　　“是！”

　　云姝月见苏景知离开，便想跟上去，被父亲一把拽了回来：“听你娘说，你受了风寒，现在发着烧，想去哪？”云礼坐下，喝了口茶，云姝月坐在旁边听着他唠叨，“等你病好了，你就给我在家里好好读书，还有，闺女啊！”说到这，云礼环顾周围，压低声音，“你可不能像你娘一样，你娘年轻时候跟你一模一样，哪像个女孩子。”

　　白若华不知何时来到的两人身后，轻咳一声，父女俩回头尴尬一笑。

　　白若华将一碗药放在桌上：“把这碗药喝了。”

　　云姝月忍着苦味，一口气将药全喝下。

　　“去吧！”在云母点头同意下，她便开心的往外跑去。

　　“她这还发着烧呢。”

　　“放心吧，要是严重她连床都下不了，就让她在自由这一次！”

　　看她那活蹦乱跳的，指定是没什么大事。

　　苏景知与岳书几人各分派完任务后，便开始在各街道巡视。

　　云姝月一出门，手里便少不了各种吃的，走在街上，看到前面一个背影很像苏景知，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她吃着糖葫芦，如无其事的走到苏景知身边，转头看了他一眼，与他并排而走。

　　“真巧，我们又遇到了。”

　　苏景知看了她一眼：“我听师姐跟云大人说你受了风寒，怎么不在家待着。”

　　“我在家待着，是坐不住的。”

　　砰～前面一家店铺从里面飞出来一个人，满身带着血。

　　从店里走出三个人，都拿着刀剑，其中一人将一颗人头丢在那人面前，街上的行人见状，被吓着后，纷纷四散而逃。

　　苏景知见迎面而来的人群，将云姝月护在身后：“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我去看看。”

　　“你小心点！”

　　云姝月躲在旁边巷子里，探出头看着前面。

　　三人合攻男子，一人将其手臂砍下，一掌打在他胸前，那男子飞出数米，一口鲜血吐出，到在地上不省人事。

　　三人欲上前，察觉到飞来的暗器，闪身躲过。

　　苏景知拿着剑，挡在地上男子前。

　　三人向苏景知攻去。

　　很快便落了下风。

　　一男子被苏景知一掌打了出去，整个身体重重的砸在石柱上，撑起身体，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擦去血迹，对着另外两人道：“走！”

　　另外两人从怀里拿出一枚珠子，向地上一扔，白烟弥漫着周围，等烟雾散去，三人早已不见人影，地上那男人与人头也不见踪影。

　　云姝月见只有苏景知一个人站在那，便走上前，围着他转了一圈，关心着问他：“你没受伤吧！”

　　“没事，走吧，我们先回去。”

　　两人回到府中，白若华便上前问着街上发生的事，在云姝月身上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几遍才放心。

　　“娘，你刚才没看到，阿知他好厉害的，三个人打他都打不过，三两下就将他们打到在地”转头看着苏景知，“是吧！阿知。”

　　“啊，嗯，应该是吧。”

　　阿知？这是叫他。

　　想着师傅和师姐都叫他景知来着，被她这一叫，还没反应过来。

　　白若华看着俩人若有所思。

　　“月儿，你是不是想学武功。”

　　云姝月听到这话，一个劲的点头。

　　白若华：“那我让景知教你，好不好。”

　　苏景知拒绝得也快：“不行，我不能教！”

　　白若华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我没让你真的教他武功，你教她几个防身用的就行，我也想教，只是现在我人老了，不如从前，你好歹也心疼一下你师姐我，现在不如从前了，腰腿不好……”

　　苏景知禁不住她这么唠叨：“好好好！我交我交！”

　　云姝月在身后偏着头看着二人，上前将他们拉开。

　　“娘，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没有，这次是真的，娘不骗你，只是娘现在老了，不能教你，景知跟娘同一个师父，而且啊，景知那可是文武双全，你每天只要把书学好了，景知就教你武功，怎么样，乖女儿。”

　　苏景知一脸惊讶的看着她，这些话是从她师姐口中说出来的。

　　竟然还夸他了。

　　果然，他又掉师姐的坑里了。

　　云姝月还高兴母亲怎么突然肯教她习武，原来是打着这个算盘，瞬间没了精神。

　　“那你让阿知当你女儿吧，我找别人去。”

　　白若华淡然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既然你不想学，我和你爹最近也看好了一个好人家，寻思着要不把你嫁人算了，这样我们还能收一些聘礼。”

　　云姝月双手捂住耳朵，她就知道，每次都拿嫁人这事威胁她：“那你最好把我嫁远点，不然近了，我每天回来烦死你们。”

　　白若华一时哑口无言。

　　云姝月便悠闲的吃着桌上的糕点。

　　白若华折返回来，将桌上糕点全盘端走：“给我留在家里看书，我回来要是看你没在家，饶不了你。”

　　苏景知坐在她对面，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己师姐被气成这样，以前可是没人敢这么和她对着干的。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学武功？”

　　云姝月脸上瞬间浮现一丝杀气，拿起一个苹果，扳成了两瓣。

　　“我要找个人，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人。”

　　她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来的，手上剩下的苹果都快被捏碎了。

　　苏景知还不忘打趣道：“怎么，你喜欢的人。”

　　“不是，就十年前，我娘的一个师弟大婚时，一个臭小子，不知道是谁家的，竟然把我绑在树上，还在我脸上画王八。”

　　苏景知听到这一脸诧异，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等等！

　　这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十年前，她娘师弟大婚！

　　不就是他师兄吗！

　　他用手挡着脸，低着头。

　　当时还是偷偷跟着师父去的，为了不被发现，才躲在走廊房梁上，却被一小女孩儿给发现了，他当时还觉得那小女孩儿长的特别乖，谁知上来就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他之后气不过，在看到哪小女孩儿特别喜欢吃后，用一块糖给骗了过去，又点了她哑穴，将她绑在树上，用墨水在她脸上画了个王八。

　　苏景知看着对面云姝月，有些手足无措。

　　完了，十年前那女孩不会是她吧，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就是在她脸上画王八的人。

　　苏景知声音都变小了，“这么久的事，你还记得，你确定你没记错？”

　　“虽然当时我就六岁，但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忘的，更不可能记错！”

　　这仇，她一定要报！

　　云姝月站到他面前，脚踩在椅子上，揪起他衣服：“这件事，你知我知，不准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说完，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后离开。

　　苏景知整个身体靠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当时怎么就惹上这么个祖宗。

　　一会儿的功夫，云姝月便换了身衣服，拿着根鱼竿，大摇大摆的从苏景知面前走过，又去了厨房，拿着各种糕点，一串葡萄，两个桃子，将这些全部装进自己的口袋里，潇洒的转身离开。

　　苏景知一脸茫然的看着她离开的身影。

　　“你去哪，你不是还还生病吗？”

　　“钓鱼，我想吃鱼了。”

　　“你娘不是不让你再出去了吗？”

　　苏景知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也跟了出去。

　　两人出了城门，来到一片树林里，这里应该是经常有人来，都走出了一条小路。

　　由于昨天下过雨的原因，路边的花草上带着露水。走了没多久，两人出了树林，来到一片河滩上，周围景色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石子河滩，绿水青山！

　　云姝月高兴的拿过苏景知手里的鱼竿，找了一处地方，挂好鱼饵，将鱼竿甩到河里。

　　清蒸鱼！红烧鱼！

　　苏景知慢悠悠的走过来，蹲在旁边。

　　“你对这片挺熟啊，这地方你都能找到。”

　　“那是，我厉害吧！”

　　“是挺厉害的，你在这钓吧，我去那边树下等你。”

　　云姝月挥手，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河里。

　　苏景知起身来到河岸的一颗树下，靠着树，闭着眼睛休息。

　　半个时辰后。

　　云姝月坐着都开始打瞌睡了，鱼竿也没有动一下，便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今天运气不会这么差吧，一条都钓不到。

　　她放下鱼竿，站起身来，回头看向树下的苏景知，跑过去，一瘸一瘸的爬上岸上。

　　“阿知，阿知，你饿吗？”云姝月用手摇着他肩，“我饿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你不是带了吃的吗？”苏景知睁开双眼看着她，“你鱼呢？”

　　“吃完了，鱼，没钓到，我们下次再来吧，走吧走吧，回家去，我快饿死了。”

　　她将苏景知拉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糕点给他。

　　“呐，给你留了一块。”

　　树上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响。

　　苏景知看着她，愣了一下，刚准备伸手去接。

　　“你不吃吗？那我吃了。”云姝月以为他不吃，便塞进了自己嘴里。

　　他还在想着她这么好，还特意给自己留一块，还挺感动的。

　　结果他刚伸出手，糕点已经进了她嘴里。

　　云姝月支支吾吾的说着：“那我们走吧，哦，对了！”拉住苏景知，等我一下，我去拿鱼竿”转身向河边跑去，拿上鱼竿，又跑了回来。

　　两人走出树林，来到大路上。

　　等两人走到城门口时，遇到陆卿等人，在他们口中得知自己母亲正到处找她，手中还拿了一根很粗的棍子。

　　云府大门外，云姝月趴在门上往里面看了一周，发现没有母亲的身影，转身看了眼苏景知，抬手让他跟上。

　　她弯着腰往里走，一双脚站在她面前。

　　“娘！”云姝月跪在大堂，见母亲不理她，不停的喊着。

　　而一旁苏景知扎着马步，怀里还抱了两大盆花，头上还顶了一盆。

　　“跪着疼吗？”白若华起身蹲在云姝月面前，摸着她头，“唉，其实娘看着你这么跪着，也心疼，七荷去给我找一根枝条，要细的。”

　　云姝月抱着白若华的腿哭着，对着七荷道：“七荷，我小时候你可是抱过我的，别找太细的。”

　　“小姐，这次是夫人亲自动手，我也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