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还记得你》东春左

3、第 3 章

　　“喂”

　　“你好，这里是长亭市第一人民医院急救中心，请问你是张澜生的家属吗？他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请立即过来一趟。”

　　“好的，我马上到。”
　　段清挂断电话，看了眼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揉了揉眉心，“你今晚就住这，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么晚了，你还回去做什么？”坐在床边叠加着双腿的女人扯住了他的衣摆，一头浓密如海藻的大波浪披散在裸露的双肩，她抬眼瞧着面前的男人，眼里风情万种看起来妩媚动人。

　　段清淡淡撇开了视线，与她拉开距离，“他在医院，我得去看看。”

　　繁星听见段清的话，一时觉得无趣，笑意淡了。
　　“也是，好歹是棵摇钱树，伺候好些总归是没错的。”

　　这话里充斥着阴阳怪气，段清没理她，只是提醒：“以后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好，别老是找我收拾烂摊子，你卡上的钱应该够花了。”
　　“不够也没有多的。”

　　“怎么？”
　　“就这样就想和我撇开关系！”

　　“你可真是个天生薄情寡义的东西，谁遇上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繁星听见段清意图和她断绝往来，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没忍住咒骂他一番。

　　“你说的对，再见。”
　　段清点头，瞟了眼手上的时间，没再理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繁星看着消失的人影，烦躁地掏出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皱着精致的眉眼翻看着一条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繁星，求你原谅我好吗？]
　　[那件事情是个误会，我和小易没有任何关系，我对你是真心。]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让我来看看你。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她看完发出冷笑，床都上了还想和她说是误会，真当她眼睛瞎了。繁星重重敲了一个“滚”字发过去，号码再次被拉黑。

　　一点过，长亭市第一人民医院里还是灯火通明，这是长亭市人流量最大的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多半与死神擦肩而过，也有人正中其怀。

　　段清停好车，整理好自己的衣襟，不慌不忙地下了车，白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流畅的侧脸看着让人惊叹上帝的鬼斧神工，眼底看得出几分疲惫，却没有该有的担心。

　　出来接他的人是医院里的熟人何费昱，他们是多年的好友，以前一起就读同一所高中，现在一个是医院的主任，一个做了大公司的高管。

　　何费昱还没长成病人家属最信任的样子，眼神却没有多少光亮，双手插兜，看着一幅没睡醒的样子。

　　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瞩目的男人，但反应不大，眼皮也没翻一下，打着哈欠说：“进来吧，我带你去找你对象。”

　　到了急症室外面，何费昱指着亮着红灯的门口，“在里面搁着呢，问题不要紧，应该要一会儿就出来了，小田打电话过来说是老毛病犯了。”

　　他说完两腿一蹬便就着椅子坐下，还招呼一旁的段清，“别干等了，来做会儿。”

　　等人刚坐下，他就开始唠叨，“诶，你说我就奇了怪了，大晚上的你不在家待着跑外面去做什么？你对象出事不打你电话打我老婆电话。最后大晚上跑腿的人是我。”

　　“怎么，感情出事故啦？”何费昱一把搂住段清的肩膀。

　　段清没有回答，这种情况多半是在默认。

　　何费昱微眯的眼睛睁开了，“说说吧，哥们给你分析分析，好歹我高中就和你嫂子在一起了。”

　　四周很安静，段清低头看着自己的根根分明的手指，说道：“我好像不爱他了。”

　　这话说着不像开玩笑，听着像。

　　何费昱一时不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段清，脑子转了半天揣测他语气中开玩笑的成分：“额……这会不会是你的错觉。”

　　他见人没反应，又连忙说，“你们在一起快十年了，不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需要我给你介绍个心理医生吗？”

　　“好啊”段清浅浅地笑了一下，“你给我介绍一下。”他自己也觉得这是错觉。

　　张澜生醒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他旁边的段清，人已经睡着了，只能看清半张侧脸，浓密的睫毛黑黑的。

　　他一直盯着他瞧，不知在琢磨什么。

　　段清察觉了动静，很快就睁开了眼，看向张澜生时满眼的关心，“哥，你醒了，要喝水吗？”

　　床上的人微微点头，段清用纸杯接了些开水，在另一个空杯里反复交换，热气在空气中流失，确定温度合适后，他便凑上前将水递了过去。

　　“不烫了。”

　　张澜生嘴唇微张，就听见段清问他，“哥，你不舒服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不是有事吗？”张澜生神色平静地回答，似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段清握住了他的手揉搓着，开口说，“有事也可以打。”

　　“是吗？我以为你不会接。”张澜生喝了口水，又突然觉得杯里的水寡淡无味。

　　“抱歉”段清似乎知道他在说什么，看着他的眼睛做出保证：“这是我的问题，没有下次了。”

　　“好”张澜生也希望如此，缓缓回握了段清的手。

　　但他们两人说得显然不是一件事。

　　段清取下他手中的空杯，将床上的被子压得严实，温柔地说：“现在时候还早，你继续睡吧，明天早上我去公司看看，下午来带你回家。”

　　说完又笑着亲了亲张澜生的下巴，“晚安”

　　张澜生摸了摸他的头，低声回应：“晚安”

　　窗帘紧闭，灯也熄灭了，原本坐在张澜生旁边的段清已经离开。

　　不知多久，张澜生淡淡地掀开眼皮，手指触摸着刚刚有人坐过的床沿，上面还有几丝余温。

　　可很快张澜生感觉没有了温度，黑色的屋子里透不进一点光亮，周围的气温似乎在直线下降，直到降到冰点。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看见上面的联系人，他迟疑片刻后按下了接听键。

　　“老板”

　　“嗯，人查到了吗？”

　　对面传来柳枝实的回复。

　　“查到了，是他养父母家的女儿，之前在一家公司做模特，最近到长亭和他往来比较密集。”

　　停顿一秒，他稍微解释了一下：“应该只是出于照顾。”

　　“我知道了。”
　　这个理由听上去并没什么不对，看样子只是他敏感多疑，对方有什么动向都要去探查一二，多半算得上没事找事。

　　可张澜生心里明白，不是什么好事都会发生在他身上，从一个年轻人身上寻求安全感听着就像个笑话。

　　有时候，很多东西从直觉判断就可以发现不对劲。只不过张澜生一直不说，装作无事发生，只是为了让这种平静的日子持续久些。

　　早上的时候，段清的助理徐善去了趟医院，按照段清的安排给张澜生送饭。

　　“老板，段哥让我给你带了些早点，公司有事他抽不开时间，你先趁热吃。”

　　徐善以前在张澜生手下做事，能力很出众，后来段清当了公司的副总后，便被张澜生派给来段清，有人私下说他就是张澜生派去监视段清的。

　　如果张澜生听见了，估计会表示那人说得对。

　　张澜生看见面前摆得一大推东西就知道不是段清做的，端起一碗骨头汤喝了一口便停下，抬头看徐善，“他最近很忙？”

　　徐善向他解释，“自从您不怎么管事后，很多事情都是段哥在处理，大部分事情都要从他手上过，自然事情很多。”
　　“最近他在谈一个大项目，可能后续会找你商谈。”

　　“您还有其他问题吗？”有时候他也摸不清对方想问什么。

　　张澜生放下手中的碗筷，指着面前的东西，“把这些东西处理一下。”

　　徐善扫了眼几乎没怎么动的一推东西，犹豫地问，“是不和您口味吗？”

　　张澜生摇头，“没有，我不饿。”

　　“你走吧。”他冲徐善摆手。

　　“好的，老板再见。”

　　等人走到门口又听他说了一句，“今天就别加班了。”

　　徐善脚步一停，点头说：“是”

　　走时不忘将门轻轻带上。

　　结果没过多久，合上的门“砰”得一声被人砸开了。

　　张澜生看向门口，转动着手上的银色项圈，眼底晦暗不明。